第四十四章 去小四家
作者:匯派      更新:2020-03-01 05:35      字數:3203
  萬華路一帶有一些吃海南美食的好地方,比如醃麵、抱羅粉、海南粉……當然,這些小吃在海口的每一處都有,而萬華路海南小吃的生意火爆,更是因為海口大排檔的湮滅。

  自海口“雙創”模式——創建全國文明城市和創建國家衛生城市——開啟,經曆整治之後,原先熱鬧的海南特色的露天大排檔消失殆盡。

  因為不給在外邊擺攤,萬華路的小吃店又非常小,老板就預備了不少塑料凳子和一些小矮凳,一個客人配一個塑料凳子和一個小矮凳,吃小吃的時候就構成一副副有趣的畫麵。

  薛睿沒有忘了自己的使命。他把自己的凳子和唐老板的凳子並在一處,兩個人坐在小凳子上,拿塑料凳子當桌子,一邊吃了抱羅粉,一邊探討了國際金融形勢。唐老板告訴薛睿,他覺得商品這輪上漲已經是強弩之末。他退出了所有多單,但還沒有開始做空,還需要再觀察一下。薛睿問唐老板最看空什麽品種,唐老板說天然橡膠,薛睿說自己更看空油脂。這樣的交流並不順暢,肚子被壓迫著,話說多了有些費勁,但也因此鍛煉了用簡潔的語言交流的能力。

  薛睿想自己哪天寫文章的時候,是不是可以嚐試蹲下來寫,以避免文字的囉嗦。

  袁小四和王喬擠坐在一起吃著海南粉,兩人不知在說些什麽突然笑了起來。

  林總好像想起了什麽,對大家說:“晚上回去大家趕緊睡覺,明天上午十點左右我和小四開車去接大家。小四家裏明天辦進宅酒,大家都去,熱鬧熱鬧。”

  滕波說:“我們都不懂海南這邊的規矩,需要我們帶些什麽東西去啊?”

  袁小四就說:“‘海南這邊沒什麽規矩,人去了就好,無論鬧公期還是辦進宅酒,且不說大家都是親朋好友,就是不認識的人來也都會受到熱情招待,來的都是客,什麽都不用帶。海南人民熱情好客,你們去了就是給我們最大的麵子。”

  林總說:“這就定下來了,小四家在海邊,早想請大家去吃海鮮。這次小六婚房剛建好,借這個機會大家聚一聚。明天上午我挨個去接你們。大家基本上都住國貿,先去國貿,然後再去把王喬一接,就直奔小四家。”

  滕波對林總說:“你車子坐不下這麽多人,明天我再開輛車去。”然後,又故意裝了糊塗問薛睿:“怎麽?王喬沒住在國貿嗎?明天我先接你,然後我們去接王喬。王喬還住在南寶路嗎?接了王喬之後,我們和林總在187醫院門口會合,然後去袁小四的家。”

  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過了九點,薛睿就被滕波叫到樓下,然後去南寶路接了王喬。滕波隻說想早些來南寶路附近吃早餐,說以前和交易所的馬甲們一起經常在南寶路吃火鍋。

  現在那些火鍋店早就沒有了,但對過去歲月的記憶還在,那時的交易所聚集了來自五湖四海的“紅馬甲”(各個席位上敲單員)們。關於美味,最深刻的記憶,一是南寶路的無名火鍋,另一是華能大廈旁邊一個小巷子裏一對小夫妻做的伊麵湯。

  交易所關門之後,不少“紅馬甲”轉戰上海、鄭州、大連……且有不少“馬甲”出身的交易者成為大神級的投資者。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一些人回海口看看,最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小巷裏的伊麵湯。隻是,時間趕走了那裏曾經的美食。

  最終,滕波帶著薛睿和王喬在一家吃糟粕醋的攤位解決了早餐,算是緬懷一把從前的歲月。

  薛睿從事期貨這個行業,是從期貨經紀公司開始的,沒有過做“馬甲”的經曆。但不止一次聽到那些再回到海南的“馬甲”們說及對小巷伊麵的讚美和懷念。他想不出小巷伊麵和別處的伊麵能有多大的不同,就覺得更多的是那些曾經的“馬甲”們對他們最美好的青春歲月保持的頑固的唯美回憶。

  幾個人再次上車離開的時候,就聽滕波對薛睿說:“知道嗎?塗老板打算結婚了,新娘不是杜彥,你猜他要娶誰?”

  薛睿說:“你讓我猜,就是說她是我認識或知道的人。如果是小娟的話,這劇情就太狗血了。”

  王喬在後座說話了:“虧你還念念不忘這個小娟,隻怕塗老板都未必記得了。”

  滕波就說:“薛睿該自我反省了,但凡情商在線,都不會猜是小娟。你們看到杜彥不覺得她像誰嗎?眼熟嗎?她的模樣神似香港的一個影星——陳法蓉。塗老板就算不受‘陳法蓉’的待見,也不至於一下子轉這麽大的彎去了將就了喜歡小娟啊。”

  薛睿做恍然大悟狀:“我就說第一眼看見杜彥就覺得像誰,很熟悉的感覺,卻一直想不起來。到是波哥,於我心有戚戚焉。不是小娟,當然也不會是燕燕,且又是我們知道的。難不成是那個服務員阿蕾?阿蕾到是海南姑娘裏難得的漂亮女孩。但塗老板不是崇尚知識崇尚文化嗎?這轉變也太大了吧?不比移情小娟的轉變小啊——這分明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滕波笑了:“猜的沒錯,就是阿蕾。老實說,我聽到這個消息,一點兒也不覺得突兀,我反而覺得他倆在一起是那麽的和諧。上次去喝湯,你們在意到阿蕾對塗老板無微不至的照顧了嗎?他倆一準早就認識了,阿蕾有意塗老板不奇怪,但塗老板做出改變收了她,卻未必容易,更多是被文化人折磨到煩不勝煩才痛定思痛——放棄他愛的,選擇愛他的。”

  薛睿就說:“什麽‘愛他的’或者‘他愛的’,全不過是旁觀者矯情的主觀。五十歲的男人無論選擇誰,這個女人都逃不脫愛財的理由。不是兩億在手的成功人士,杜彥未必那麽大老遠跑過來,而阿蕾也不會那麽低眉順眼地待他。本質上兩個女人沒有你說的那麽大的差距。對塗老板而言,他知道他愛的,卻未必能有效識別‘愛他的’。杜彥未必難以搞定,阿蕾也並非那麽容易解決。”

  滕波大笑:“薛睿啊,也就是王喬坐在這裏,我才不好敞開來大誇特誇你對這男女之間讀得透徹。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杜彥未必不願意,但她一定是走矜持到底的路線,甚至不惜搞黃一切;阿蕾看起來簡單,隻一個眼神就會毫不猶豫貼過來。但這並不意味了簡單,這簡單之後還有一係列複雜追隨其後。杜彥的複雜在開頭,搞定了之後也許就簡單多了,而阿蕾正相反。

  “阿蕾追求的不單純是自己的幸福人生,還肩負了振興家族的使命呢。這不,兩人在一起定下來沒多久,她就要求塗老板幫她弟弟買車蓋房呢,還惦記了讓她弟弟去塗老板新開的房地產公司去幹呢。塗老板新搞一個地產項目,主要是為了鍛煉培養自己的兒子,這下如果安排了未來的小舅子進去。他兒子那一關未必好過。兒媳婦本來就怕老公公續弦帶來的麻煩,本想幹預,結果被老公公拿了薛睿指點的‘七去三不出’給唬住了,才不管老公公的事情。

  “現在想想,他兒媳的擔心也不是沒有一點道理。塗老板結婚後按他的想法再要個孩子,這孩子比他孫子至少小兩歲多。等塗老板的大兒子兒媳都奔六了,這個弟弟或妹妹才二十出頭,正年輕的時候,來爭財產了,想想這畫麵……這兒子兒媳且不知五十歲以後會遭遇什麽呢。那時候他們沒準會跳著腳大罵‘七去三不出’呢……”

  王喬問:“我聽了這半天,沒明白你們說的‘七去三不出’是什麽法寶,薛睿給做個解說吧。”

  滕波說:“想不到薛睿把這套古代文化精髓營銷給了塗老板,有效幫助塗老板重整家風。居然還沒有在王喬麵前賣弄過。這‘七去三不出’原是封建糟粕,是古人用以休妻的規則和限製。具體內容的詮釋還是交給薛老師吧。現在是薛睿時間。”

  薛睿避不開,就隻有再做複讀機:“首先聲明:我是頂討厭這些封建糟粕的。所謂‘七出’是古人休妻的標準理由;‘三不去’則正好相反,是不可休妻的理由,是古代為爭取婦女權益做出的一種進步嚐試。‘七出’指的是:無子、淫佚、不事姑舅、口舌、盜竊、妒忌、惡疾。女人犯此七條,男人可以名正言順地休妻。而‘三不去’則包括:‘有所取無所歸’:指妻子無娘家可歸;‘與更三年喪’:指妻子曾替家翁姑服喪三年的;‘前貧賤後富貴’:指丈夫娶妻時貧賤,但後來富貴的。有此三條,男人不可休妻。

  “我是應塗老板要求和他談到這些的,沒想他拿去給兒子兒媳開課,更沒想他兒媳從善如流,感受到文化的力量,並不再幹預老公公的婚事。至於塗老板選擇的愛情與婚姻,這類事情,重要的彼此喜歡,用不著去算計成本和擔憂未來的爭端。就算沒有別人的介入,這麽大的財產也需要有德才配得上這才可以的。否則,難保不會遭遇其他人生困擾。古人說厚德載物是有道理的。塗老板財產足夠多了,對他的孩子來說,不會差錢,重要的是有沒有德性配得上這些財產。”

  滕波說:“快到和他們會合的地方了,我們先去加油,再去187醫院門口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