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巾幗不讓須眉
作者:匯派      更新:2020-03-01 05:35      字數:2492
  聽到關雎要來海口的消息,薛睿非常開心。

  國內期貨最早開始經營的時候,是沿用了外盤期貨的經紀人經營模式。

  那時的經紀人,區別於現在的開發部人員的是:經紀人不僅需要開發業務,還需要以專業人士的身份,代理客戶的交易。而且,他們隻借助期貨公司的平台,不屬於公司的員工。他們被期貨公司招進來,一般前三個月會有底薪,通常在六百左右。他們的收入來自找到客戶,替客戶交易後,從交易手續費裏按一定比例得到的傭金返還。這個返傭的比例非常高,一旦有業務,返傭收入可以輕易超越公司員工的工資。而若三個月內沒有業務,經紀人就不再有底薪,隻有被迫離開。

  在期貨公司交易費用還沒有“透明化”之前,經紀人憑借返傭有可能獲得“巨額收入”,比如一個月幾萬、十幾萬甚至幾十萬。而隨著期貨公司之間不斷通過降低手續費的“惡性競爭”的開始,以及交易費用逐漸透明化之後,交易手續費大幅度降低,又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客戶通過網絡自己進行交易變成了可能,返傭泡沫就徹底破滅了。期貨公司的經紀人製度也灰飛煙滅。

  那些過去的經紀人,分化為兩種發展模式:一些成為了公司專職開發的員工;另一些,開始從事代客理財業務,他們不是公司員工,也沒有了原來的返傭,他們的收入來自替客戶交易的利潤分成。當然,也有一些賺到錢的經紀人,開始了自己的期貨投資生涯,比如關雎。

  關雎和薛睿是第一批國內期貨經紀人,被招進期貨公司以“黃埔一期”的身份開始職業生涯的。

  關雎是哈爾濱姑娘,卻生的北人南相,纖腰之楚楚兮,回風舞雪。她的身高大概隻一米六,五官秀氣嫵媚,卻不施粉黛。她的性格是北方人的大大咧咧,待人熱情、和善。

  她不是一個人來到公司的,與她同來的,還有她的男朋友鍾黎。薛睿因為做外盤的時候研究過期貨的技術分析,所以經紀人培訓的時候,他經常會被叫上講台,做技術分析的講解。關雎那時候學習很用功,每天都在不停地畫圖、鑽研圖表技術。經常會找到問題向薛睿討教。

  關雎的男朋友,長得還是蠻不錯的,他白白淨淨,五官端正,戴了一副眼鏡,很斯文的模樣,與關雎大大咧咧的做派放在一起,很有些不搭。然而,這個看起來書生模樣的家夥,卻從來沒有學習的興趣,也從來不打電話聯係客戶。身材高大的他,經常跟在小巧玲瓏的關雎身後,亦步亦趨。

  關雎打電話聯係客戶,他在一邊發呆;關雎看書畫圖,他繼續發呆;關雎站起來,他也站起來,跟在身後。這一幕,薛睿現在想起來,都印象深刻,仿佛就在眼前。

  關雎是第一批經紀人裏比較早找到客戶的,有了交易之後,就有了收入。每天忙了交易、學習,還不忘繼續聯係新的業務。鍾黎在此過程中,仿佛局外人一般,他不喜歡打電話聯係業務,也不喜歡交易,他隻喜歡用還算深邃的目光,透過鏡片,望向眼前的一片虛無。

  大概在進入公司的第三個月,關雎懷孕了。然後還繼續來公司忙著交易和聯係業務。鍾黎比之前不同的,隻是在關雎坐下、站起的時候,偶爾會過去扶一把。其餘時間,還是繼續他的深邃。

  又兩個月後,關雎就不再來。然後再出現的時候,已經是生下孩子兩個月之後,她生下個男孩,許是月子沒有做好,人顯得很是憔悴。

  他倆並沒有結婚,就有了這個孩子,也沒敢告訴家裏人。因為需要帶孩子,關雎就不再來到公司,由鍾黎過來盯盤,維持了客戶的交易。但鍾黎對交易興趣不大,也沒有心思學習。正是需要花錢的時節,兩個人的收入銳減。

  鍾黎沒有交易的興趣,也沒有盯盤的興致,時間長了,就有些無聊,就各處走走找人聊天。居然讓一個經常來公司的女客戶,一個胖胖的中年富婆,讀懂了他眼神裏的深邃。

  接下來,他就鼓起勇氣和關雎攤牌,說他早已經過夠了窮日子,不能錯過這次邂逅幸福、邂逅財富的機會。然後,沒有道歉,沒有補償,甚至都沒有揮一揮衣袖,就轉身離開,撲向富婆的懷抱。隻剩下關雎一個人帶著孩子。

  鍾黎的行徑讓公司裏的人一致性地憤憤和鄙夷,也對關雎的不幸深深地同情。但對關雎而言,這些都於事無補。

  沒有人知道關雎是如何度過那段暗黑歲月。又幾個月後,人們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隻聽說她去了江蘇。

  再聽到關雎的消息,是以傳奇故事的方式呈現的。據說她先是在江蘇給一個大戶做交易,盈利後獲得了一百萬的利潤分成,然後就自己做自己的交易,用三年時間,使得資金做到了兩百多萬,然後在03年商品大牛市裏,緊緊咬住大豆的一波牛市行情,完成資金的飛躍性增長,身家逾千萬。又傳聞不知有多少大戶拿了資金要找她做,都被她拒絕了,她隻做自己的交易。

  與這個傳奇配套的消息,是鍾黎知道她發達了之後,又去江蘇找到了她。他看上去並不得意,而關雎也沒有興致知道他的近況。隻在他說了想看孩子後,關雎帶了孩子出來陪他吃了一頓飯。

  比較可愛的一個細節是鍾黎見到孩子,隻帶了一個小瓶的可樂給他,也沒有說些什麽。然後,吃完飯就沒有了然後。關雎沒有憤怒也沒有抱怨,她幾乎不發一言。在滿足了孩子生父想見孩子的要求之後,重現了當初鍾黎離去的一幕,她沒有揮一揮衣袖,也不再接電話,徹底斬斷了從前。

  鍾黎不再深邃的眼神裏隻留下混濁,咽下了“波心蕩,冷月無聲”的苦澀,隻能訕訕地滾蛋。

  薛睿和關雎始終有著聯係。關雎去江蘇之後,經常會給薛睿打來電話,無非是谘詢他對一些行情的看法。但對於關雎的光輝歲月裏的不凡成就,薛睿還是通過江湖傳說了解到的——她從來沒有和薛睿談及她的交易成敗。還有一個不在江湖傳說裏的內容,有些哀傷,是關雎告訴他的。她去到江蘇,在開始的期貨生涯裏,結識了一位熱心的大哥,給了她不少的幫助,尤其是對她的欣賞和鼓勵,支撐她走到今天。他是一個大戶,在期貨賬戶上的資金多的時候有一個億,但,幾個月前,卻因為做空期貨銅而爆倉,然後,自殺身亡。

  這個突如其來的不幸的發生,讓關雎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浸泡在悲痛情緒中的她,無法安靜地坐在電腦前,去麵對行情的跳躍。她決定停止一段時間的交易,要暫時逃離那個彌漫了悲情的城市。於是,就想來海口看看。

  與關雎同一時期要回海口的,還有一個“老期貨”的朋友向陽,他也是當年期貨圈的風雲人物。

  當然,他倆彼此並不認識,但薛睿相信關雎應該是聽過他的大名。他倆同一時間回到海口,僅僅是巧合。他們都是在生命中最好的時光裏,來到了海南。如果可以把海口比做他們的第二故鄉,他們的這次回來,也可以算是因為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