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東西太多了，下人們吭哧吭哧抬著，因為不認路，小陽和劉梓忙的團團轉，好不容易才在晌午時分收拾的差不多。

  這宅院當初買的時候，楊晨就想著帶一家子人過來住，隻不過時間久了，一直沒這麽做，也就忘到後腦勺去了。

  這次一住進來，竟然剛剛好，不大也不小。

  楊雪抱著孩子累，但有小陽在，也不肯輕易去休息，輕塵隻能在一旁和奶媽一起哄孩子睡覺，看她們母女幾個圍在一起說貼心話。

  “娘，你們來這裏以後我就有伴了，你們不知道，爹爹來消息說要來這裏，我高興的好幾天沒睡著呢！這客廳是我重新布置過的，你們要是覺得哪裏不舒坦，就重新都換了，這裏跟長安差不多，住個兩天肯定就能習慣的！”

  李湘雲握著她的手，在海上飄了這麽久，雙腳沾了土氣後，臉色也紅潤起來了，激動又欣喜的道：“小陽，你在這裏住的好嗎？”

  “好啊，這裏山好水好，而且還有一些長安見不到的風景和動物，都很有趣的！”小陽招招手，門外一個小丫鬟拿進來幾幅畫，“這是袋鼠，你們肯定沒見過袋鼠呢！”

  一幅畫，連呂安年和楊文盛也圍了過來。

  “嗬，這東西看起來跟老鼠一樣！但是好大一隻啊！”楊文盛比劃著，“這有多大啊，怎麽比邊上的樹要大？”

  “它們比人要高呢！是這裏特有的！你要是想見，我改天就帶你去，這裏有一個有名的拳擊館，裏麵就有袋鼠，沒見過吧，袋鼠跟人打拳擊！”

  楊文盛和呂安年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

  袋鼠跟人打拳擊？！

  “我今天就想去看！”楊文盛欣喜的道。

  李湘雲剛想嗬斥他，不遠處的劉梓道：“那待會我帶你們去吧，夫人們放心，不會有事的。”

  李湘雲深深看了劉梓一眼，原本想嗬斥的話漸漸的變成了叮囑：“千萬不要招惹是非，我們才剛來。”

  “知道了知道了，我們去去就回！”楊文盛拉著呂安年，跟著劉梓跑出去。

  三個半大小子正是青春期，自來熟是基操，尤其呂安年臉皮厚，公子哥做派這麽多年唯一帶來的好處就是讓他能順利融入任何圈子裏。

  三個人剛出去，小陽就叫了個信得過的人跟上去，劉梓雖然在這裏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但是他現在是在刑部當差的，去外麵的時間並不是很多，那拳擊館的背景關係很複雜，要是一個沒處置好，少不得有麻煩上身。

  見狀，楊雪欣慰的拍拍自己女兒的手背：“小陽真長大了，做事周全，不像以前那麽魯莽了。”

  小陽撒嬌似得笑了，一旁的平安環顧四周，想起來什麽：“對了，附近都住了什麽人啊？”

  “我們在的這條街前幾年剛重新修繕過，住在附近的基本上都是皇親貴胄，不過……大多是些皇室旁支了，是當初一起遷徙過來的。”

  好多年前乾州道剛剛劃入大唐版圖，李世民以太上皇的身份命令皇室旁支宗親舉族遷徙，這件事大唐的人都知道。

  “至於到底是些什麽人，我想他們都會在近日上門拜訪的，到時候我一一介紹。”

  “也好，今天也是累了，我們先休息吧。”李湘雲打了個哈欠，實在是太久沒落地了，一沾了土氣，身上之前的疲倦就撲過來，時間一長，便困頓的很。

  楊雪她們都去休息了，小陽精神奕奕的主持家中事務，命人準備好了午餐，等她們睡上半個時辰後再吃。

  “爹爹進宮怎麽到現在還沒出來啊……”

  ……

  楊晨並未見到李世民，而是隔了一層紗簾，跟在他身邊的貼身太監也換了一個臉生的。

  “陛下身體還好？”楊晨看著那層薄薄的紗簾，問道。

  裏麵傳來些許的咳嗽聲，不多時，那貼身太監將所有的人都領了出來，自己折返回來。

  紗簾裏這才傳來李世民嘶啞艱難的聲音：“近前來。”

  雖然聲音跟之前不同，但依稀還是有往昔的影子。

  大約是身體實在不好，毫無中氣，氣息縹緲。

  長孫無忌已然將頭上的帷帽摘下來了，老眼含淚。

  他其實不是很舒服，這段時間在船上漂泊，他難受的隻能在床上躺著。

  此時此刻，見到許久未見的君主變成這個樣子，長孫無忌竟又佝僂了幾分。

  “陛下，老臣……來看您了。”

  一隻手伸了出來，長孫無忌緩步上前，滿是皺紋的雙手顫巍巍的伸出，緩緩的，緊緊的握住了。

  “輔機。”

  這是長孫無忌的字。

  “陛下，老臣來看您了。”

  楊晨和房明煦對視一眼，房明煦身為晚輩，多少有些尷尬，便低下了頭。

  楊晨沒有打擾他們，但他們倆也沒說多少話，長孫無忌隻是緊緊握著李世民的手，良久才鬆開。

  楊晨道：“臣弟見過陛下，陛下的身體還好嗎？”

  “無礙。”李世民淺淺的聲音仿佛湖麵掠過的蜻蜓，點了一圈水，輕巧的仿佛沒有來過一般。

  楊晨心裏沉重。

  雖然知道李世民病重，但親眼所見，心裏還是難受的厲害。

  五味雜陳的，口舌也幹燥起來。

  忽然，他想到了空間裏的溪水。

  “陛下，臣弟這段時間經曆不少，前段時間在嶺南得到了一味良藥，對身體頗有好處，臣弟回去拿來給陛下試試看吧。”

  李世民似乎並未全然放在心上，嗯了一聲後，便沒有聲響了。

  一旁候著的太監得了李世民的意思，開口道：“陛下口諭，讓長孫大人暫時住在楊家。”

  “臣弟明白。”楊晨點點頭，這個時候長孫無忌也隻能住他家了，總不能現蓋一棟，那也來不及。

  簡單交代了些長安的事情，楊晨就先告辭了，長孫無忌還留下來，看起來他們之間還有私事要談。

  “嶽父大人，我們先回去嗎？”房明煦想回去了，前些天把他能忙的事情都忙完了，就是為了楊家人到了之後自己有時間相處。

  最重要的是，他要陪自己老婆。

  “回去，先回去。”

  得回去把溪水拿出來，然後隨便抓一味補藥，到時候再送進來給李世民。

  但是樹苗的芽兒已經不多了，隻剩下一兩片。

  先喝溪水看看吧，若是有效，慢慢喝著也行，反正不急於一時。

  相比數量本就不多，還遭受重創的樹苗來說，溪水的量就多多了。

  打定主意，楊晨和房明煦先回了楊家。

  反正肯定會有人把長孫無忌安全送回來的。

  楊晨和房明煦回去，正好趕上吃午飯，一家人聚集在一起坐了滿滿大一桌子。

  看了一圈，楊晨發現少了人，問了才知道楊文盛三個出去玩去了，不由得臉沉了下來：“太不懂規矩了，到這個時候還沒回來！”

  小陽笑著道：“就是，爹爹回來你揍他們！”

  “胡鬧，我是這麽不正經的人嗎？”楊晨重新拿起筷子，拿眼睛掃了劉謙一眼，“你揍他們！狠狠的揍，長點記性，一點規矩都沒有！”

  劉謙無語的要命，根本就不想理他。

  吃完飯，楊晨就讓人抓了一副普通的補藥，拿了空間裏的溪水出來，用溪水熬了一副藥出來。

  想著長孫無忌還沒出來，楊晨索性帶著藥罐子自己去找李世民。

  才進了宮中，便看見那貼身太監竟然也站在門口。

  什麽情況，裏麵隻有他們兩個人嗎？

  “楊公爺，您怎麽來了？”

  “我來送藥，陛下他們在裏麵，聊到了現在嗎？吃過飯了沒有？”

  “吃過了，剛才傳的膳食，但是陛下近來身體不爽，即使多吃了一點，卻也還是少。”貼身太監一臉憂桑的樣子。

  楊晨想到了黃玉，老黃也是這個樣子，李世民開心他就開心，李世民不高興他就跟著犯愁，仿佛立誌做李世民的蛔蟲。

  “去替我通傳一聲吧。”

  太監看了楊晨手裏的藥罐子一眼，心下了然，進去之後沒一會就出來了：“陛下請您進去。”

  楊晨嗯了一聲，進去後看見李世民穿著衣服坐在床邊，長孫無忌就在不遠處的錦墩上，兩人都看著楊晨進來。

  “陛下看起來臉色的確不好，病拖了很久了吧？”

  這話有些沒規矩，但李世民沒在意，看他手裏拿著藥罐子，神色如常：“尋朕何事？”

  “送藥啊！臣弟親自煎的藥，陛下試試看吧，有利無害，頂多也就是沒有作用罷了，若是覺得有用，臣弟日日送來。”楊晨說著走到桌邊，將藥罐子裏的藥倒出來，黑乎乎的，一股子濃烈的氣味，一看就很苦。

  楊晨蹙眉，招招手叫來太監，拿來了幾塊蜜餞，一塊扔進去，一塊拿去給李世民吃。

  李世民嘴角隱隱抽搐了一下。

  這小子是把朕當孩子哄？

  楊晨嬉皮笑臉的：“陛下，沒必要為難自己，你說對不對？”

  李世民思索了片刻，竟然認同了，在太監略微震驚的目光下，李世民仰頭把泡著蜜餞的藥喝完，喝完之後又把剩下的蜜餞吃了。

  楊晨麵上很穩的住，但李世民一喝完，他的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他的臉。

  這溪水能行嗎？畢竟李世民的年紀已經擺在這裏了，原本……他不應該活到這個年紀的。

  李世民喝完之後，隱隱覺察到身體裏有一股溫熱的氣息在遊走，原本略顯冰涼的手腳，竟然有回暖的跡象。

  但是很縹緲，他甚至都不敢確信。

  “似乎是有點用，這是什麽方子？”李世民隨口問了問，並未將剛才的一絲變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