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漢大丈夫，區區一具屍首有什麽好怕的，走！”楊文盛闊步走去，王弦頓了頓，沒阻止，他也想帶楊晨去看看屍首，看能不能查出點什麽東西來。

  呂安年小跑幾步，跟在劉謙身後，有點慫，看樣子以前的陰影不小。

  驗屍房在偏僻之地，門口有兩個差役看守著，見王弦帶著人過來，兩側行禮：“大人，這是要進去嗎？”

  “嗯，去將仵作叫來，本官有話要問他。”

  其中一個差役急忙去叫人，沒多會，仵作帶著一個箱子急急跑過來。

  “大人。”

  王弦嗯了一聲，側身請楊晨他們先進去。

  楊晨抬腳進門，看了一眼對麵窗口，開著窗，很亮堂。

  “這些屍首有段時間了，氣味很難聞。”王弦簡單提醒了一句。

  呂安年已經在門口作嘔了，一旁的差役好心提醒他別站在下風口，這味更大。

  楊文盛初生牛犢不怕虎，跟在楊晨身邊，站在屍首旁，有些急不可耐。

  劉謙倒是坦然，仵作將蓋屍布掀開，屍體上古怪的爪子印橫了好幾道在身上。

  “這些爪痕很奇怪，的確看起來不像是武器造成的。”劉謙仔細觀察，屍首已經有屍斑出現，而且浮腫，散發著臭味，身上的傷口也因為腐爛而出現皮肉翻飛。

  楊文盛差點嘔出來，往後撤了幾步。

  呂安年就拉了他一把：“你看，是不是很惡心，很嚇人？”

  “是有點，氣味難聞不說，主要還是太嚇人了。”

  楊晨回過頭來看他們倆：“你們出去吧。”

  “不用不用，我們站在這裏就好，想聽聽。”文盛拉著剛要走的呂安年，“你別走啊，難道你不好奇？”

  “我是好奇，但是……算了，就在這裏呆著吧。”

  這楊文盛能跟那小胖子成朋友，果然不是空穴來風……呂安年無可奈何，隻能站在遠處看。

  但又怕晚上會做噩夢，想了想，還是轉開了視線。

  仵作將之前的驗屍結果說了一遍，跟王弦之前交代的並沒有太大差別。

  劉謙是個武人，對傷口方麵的見識不比仵作少，但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是什麽武器造成的，倒是覺得王弦之前說的精怪之類，很有可能。

  “這痕跡看起來像是某種動物的爪子造成的，但是我不能確定到底是什麽……”

  王弦擦了把冷汗，請楊晨他們出去說話。

  “楊公爺，下官等人查到現在，也什麽都沒查出來。”

  楊晨道：“明州官場，和梅大人沒有什麽利益衝突嗎？”

  王弦心裏一顫，就知道楊晨會往這裏想，連忙道：“楊公爺明鑒，下官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命人去查，可查來查去，並沒有查出什麽結果來，官員之間有私怨是正常，但是的確沒有到要人性命的地步上。”

  “所以……並沒有這方麵的消息，是嗎？”楊晨點點頭，“好，我知道了，王大人，我們再去看看剛才那個人吧，這回可不能在讓他被打暈了。”

  楊晨和劉謙遞個眼神，劉謙不明所以，楊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低聲道：“回去想辦法查查看這個王大人，搞不好他是賊喊捉賊，知道嗎？”

  “知道了知道了！”

  那人被拎了出來，跪在地上，頭還暈乎乎的樣子。

  看起來雖然無精打采的，但是頭腦似乎比剛才清楚些。

  楊晨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我……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有鬼啊！毛茸茸的！我看見那雙眼睛，還能發光呢！”

  楊晨：“……”

  這貨真的不是在耍他吧？

  王弦不止一次聽到這話，已經習慣得有些麻木了，揮揮手命人將他帶下去後，道：“楊公爺，他就一直隻會說這種話，一開始下官等人也不當真，就以為他隻是嚇傻了，風言風語而已，但是時間越長，心裏就越打鼓，下官已經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來給他醫治，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救……”

  目前看來，除了那些奇怪的爪痕之外，隻有這個瘋子的證言。

  “爹，不會真的是有妖怪作祟吧？”楊文盛搓了搓脖子，“我之前看到過這些記載精怪的書籍，但是大多是小說，人編出來的……”

  楊晨蹙眉：“事出反常必有妖，但這個妖是真的還是假的就不好說了，這次死的是江南節度使，死了一個節度使，可能是因公，也可能是因私，目前我覺得，因為私事可能性會比較大。”

  王弦跟著他思路想，問道：“楊公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這番想的，官場之人大多因為利益衝突，絕非性命之爭，鮮少有非要置於死地的！”

  是嗎，長孫無忌表示不服……楊晨心裏打了個趣兒，但還是點頭：“王大人說的在理，隻有私怨得不到聲張和發泄，才會劍走偏鋒。”

  “是，所以下官覺得還要往這個方麵查一查……雖然現在並沒有什麽頭緒。”王弦說著，眉頭緊蹙，一臉憂愁。

  真是點背，馬上就要監察百官了，朝中禦史將要分配下來，結果攤上這麽一樁案子，要是再隱瞞不報，最後就算破案了，他也要吃虧。

  三天，再過三天，如果再沒有頭緒，他隻能上報了……

  “不急，出事的地方在哪裏？”楊晨問道。

  王弦道：“是在船上，下官雖然命人保護起來，但是經過那次海嘯，多少受到了影響，裏麵一絲痕跡都不存了……”

  楊晨歎了一口氣：“劉謙，你去看看吧，要是能有什麽發現，那最好了。”

  “公爺放心，我眼睛很尖的，王大人，有勞找個人帶我過去。”

  “是是是！”王弦連忙叫來一個手下官員，讓他領著劉謙去看看情況。

  但心裏沒報什麽希望，基本上是不可能看出來什麽東西。

  這回楊文盛和呂安年沒跟著亂跑，王弦請他們在府邸裏暫時住下，楊晨想著客棧人多眼雜，在官府倒是個不錯的選擇，就讓人把楊雪他們接了來。

  隻有長孫無忌，為了防止身份被看破，是跟著楊雪一道進的後院。

  “你為什麽要來這裏住著？”長孫無忌脫了頭上的帽子，不解，“馬上就能出海了。”

  “誰說的，還要再過兩天呢，等徹底風平浪靜了再出去，我夫人身體不好，我要小心再小心。”楊晨喝了一口茶，覺得滋味不好，招手叫人將自己帶的茶葉拿來。

  長孫無忌的屋子被安排在一個小廂房裏，很不起眼，來的時候身份也是楊家的老仆，王弦不會注意到這裏。

  “你要幫忙查案？死了個梅安千罷了，這幫無能的官吏查不出來，也不敢上報，隻怕丟了自己頭上的帽子，實在可笑。”

  楊晨瞥了他一眼，站起身：“長孫大人別站著說話不腰疼，站在王弦的處境上，我倒是很理解他，畢竟誰也不是有本錢揮霍的，作為一方刺史，他要是不小心，未來的前途不就廢了？”

  長孫無忌沒說什麽，看了一眼窗外，人來人往，都是楊家人在收拾行李。

  楊文盛和呂安年在屋頂上，楊晨站在門口，無意中看見他們倆，連都綠了一下。

  “文盛，你爹好像發現我們了……”呂安年臉抽了一下，“要不我們先下去吧？”

  “不是你說要換個角度觀察一下證人，防備他人前人後裝模作樣的嗎？怕什麽啊！”文盛扯了扯嘴角，“別怕，待會跟我爹解釋一下就好，而且翠花前輩天天爬屋頂，說明我爹是認可這個行為的，隻要這個行為有價值！”

  呂安年被忽悠的一愣一愣，最後重重點頭：“那好，聽你的，我們繼續，還有兩個屋頂就到了。”

  兩個人手腳笨拙的爬著，楊晨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他們大白天爬別人家屋頂，眼角抽的厲害。

  長孫無忌老眼昏花，但仗著老花眼硬是看清楚那兩個黑點在挪動：“那是兩個人？”

  楊晨看他表情有些震驚，大約是在想誰家的人這麽豪氣，大白天明目張膽的爬人家屋頂。

  “嗯，我家那兩個小子在胡鬧，長孫大人，你這段時間就不要亂跑了，過兩天我們就走，不要節外生枝。”

  “老夫明白，你去吧。”說完，長孫無忌直接把門關了，門內傳來一聲歎息。

  “公爺，你被趕出來了啊？”

  一轉身，端著點心的梅兒站在身後，笑吟吟的看著他。

  “你來做什麽？”楊晨板著臉，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梅兒遞了遞點心：“夫人讓我來送吃的給公爺呢，還有裏麵那位不可說的老人家。”

  “不可說？”

  “是啊，夫人是這麽交代的。”

  楊晨笑了笑：“把東西拿進去給他吃吧，我去看看雪兒。”

  楊雪的屋子就在不遠處，特意將長孫無忌安排在這裏，有一部分原因是輕塵也在附近。

  “見過公爺。”

  楊晨越過丫鬟往裏走，楊雪躺在船上，麵色紅潤，氣色很好，看見楊晨麵上揚起笑意：“夫君你怎麽過來了？不是在忙嗎？”

  “嗯，過來看看你，對了，這院子裏不要亂走動，關了個瘋癲的人，我怕會傷到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