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謙默默的舉起手來：“但是，是不是有可能，那個最小的女兒和兒子，是他後來娶的小妾生的呢？”

  ??小院裏出現短暫的氣氛凝固。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那麽……怎麽驗證呢？”楊晨摸著下巴思索，目光逐漸轉移向坐在屋頂上的程雅雅。

  ??劉謙順著視線望過去。

  ??餘下廣淨和尚和金掌櫃也是如此。

  ??程雅雅：“……”

  ??“如果有人能悄悄潛入竺家，必定能打探出消息來。”楊晨一本正經的道。

  ??程雅雅從屋頂上翩躚落下，楊晨羨慕的看著她一身好功夫。

  ??如果自己也有這麽好的功夫，聽牆角的事情他絕對會自己攬下的。

  ??“你們想要我去？”

  ??金掌櫃很是驚訝，微微斂下眉眼。

  ??這姑娘到底是什麽身份，怎麽能這麽跟公爺說話呢？

  ??楊晨頷首：“你去最合適了。”

  ??楊晨眼神和她對視，程雅雅有記錄的功能，比轉述更加全麵，而且她身手最好，來無影去無蹤，比劉謙還要好用，區區一個竺府，難不倒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一個女人，女人進後院，一旦被撞破，還能偽裝一下，劉謙這個糙漢子就不太行了，容易暴露目標。

  ??對程雅雅來說隻是小事一樁。

  ??“好，那我現在就去？”

  ??“嗯，早去早回吧。”

  ??話音剛落，程雅雅就再次跳上牆頭，消失不見。

  ??金掌櫃詫異的神情逐漸轉換成羨慕。

  ??這番神奇的功夫，當真隻有公爺身邊才能有了。

  ??夜幕降臨，金掌櫃出了院子，楊晨回房之後去找了袁天罡。

  ??“公爺找我，可是想問關於竺雲相之事？”

  ??楊晨盯著他袖子下麵的手看了一會。

  ??剛才進來的時候，他是不是拿著什麽東西？

  ??楊晨抬起眼：“倒也不全是，不過還是與此事有關的，今天晚上從金掌櫃那裏知道了點消息，翠花已經出去了，竺雲相的一雙兒女，倒有可能是和廣淨大師有關係，袁兄以為，廣淨大師如果真的和他們有親眷關係，到時候還能下得去手？”

  ??袁天罡詫異的道：“聽公爺的意思，似乎竺家……”

  ??話沒說完，楊晨正色：“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自然是要受到牽連，竺雲相打家劫舍便是大罪，若是還有害人的行徑，竺家當然存不住。”

  ??袁天罡沉吟片刻：“公爺所言，倒是極有道理，廣淨師父或許也沒想到會有這個情況出現，你最好自己去問問他。”

  ??楊晨看他一眼：“廣淨大師跟我不算太熟，我看他今晚似乎有些緊張。”

  ??金掌櫃說起往事的時候，廣淨大師都沒什麽反應，倒是他讓程雅雅去竺家的時候，廣淨和尚稍微有了點動靜。

  ??如果沒有想錯，這個時候廣淨和尚肯定沒睡覺，在屋裏正絞盡腦汁的思考人生呢。

  ??袁天罡道：“我跟廣淨大師也不是很熟啊，而且廣淨大師修行數十年，這點心境還是能穩住的，公爺倒是不必太擔憂這個。”

  ??楊晨沒接話了。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程雅雅從竺家回來了。

  ??“竺家父女剛剛才回府，我什麽都沒打聽他，不過他那三個小妾，看起來比他閨女都還要小。”程雅雅肩膀一聳，態度已經很明顯了，那雙兒女，都不是現在的小妾生的。

  ??“但是，這也不能證明，生他們的人就是廣淨大師的姊妹們。”袁天罡道。

  ??你這個‘們’字很紮心啊，被廣淨師父聽到，大概會心疼的無法呼吸。

  ??“到底還是有可能的。”楊晨打算親自去跟廣淨大師說一聲，省得他今天晚上可能會睡不著。

  ??……

  ??第二天一大清早，街邊的第一樓門庭若市，金掌櫃才剛來，就有小二跑來告訴他，有人找他，而且是之前金掌櫃相熟的幾位商賈。

  ??金掌櫃一聽這幾個人名字，就知道他們是竺雲相派來的。

  ??鑒於昨天剛剛知道竺雲相以前幹了什麽好事，這些原本他尚且能笑臉相迎的同行，此時也笑得勉強起來。

  ??來了四個人，都是平時生意場上的商人，金掌櫃跟他們吃過幾次飯菜。

  ??“諸位，今日怎麽有興趣來我這裏了？”

  ??“金掌櫃酒樓新開張，我等難道就不應該過來恭賀？”

  ??一陣笑聲後，便送上來許多物件，都是慶祝第一樓開張的賀禮。

  ??有了這些東西，金掌櫃才笑的又真摯了幾分。

  ??生意人嘛，隻要有利益好處，自然就高興的。

  ??“不知道金掌櫃有沒有時間跟我們出去喝一喝？”

  ??有人趁著相談甚歡提出建議。

  ??金掌櫃眼珠子一轉，公爺前兩天剛跟他提過，可能會有人來找他喝酒套話，沒想到這麽快就來了。

  ??竺雲相昨天晚上施粥，今天一大早就讓人來請他吃飯，看來是真的急了。

  ??挨千刀的狗東西，活該提心吊膽，最好是能落個傾家蕩產，下牢獄的下場！

  ??金掌櫃當即笑嗬嗬的道：“諸位有請，怎麽能有不去之理？這樣吧，讓我先去換身衣裳，再交代一下酒樓的事情，就隨諸位去？”

  ??“金掌櫃如此賞臉，不如怎麽就是畫舫上吧！”

  ??遊舟畫舫是奇香樓的行當，意思就是去青樓找幾個姑娘陪著玩。

  ??這個金掌櫃很喜歡啊，活動提議甚是熨帖。

  ??金掌櫃道了聲罪，就折返回去，說是換衣裳，卻也隻是簡單整理一下，然後叫人過來：“回去告訴公爺，就說我出去喝酒去了，回來再找公爺匯報情況。”

  ??交代完畢，金掌櫃呼朋喚友的跟著他們一塊走了。

  ??不出片刻功夫，楊晨便知道了這件事。

  ??劉謙兩眼放精光：“公爺，他們可真會玩，要在湖上吃酒？”

  ??“都是些青樓勾當，怎麽著，你想去啊？”

  ??想啊，能報銷嗎……劉謙默默地舔了下嘴唇，腦海裏想起輕塵溫柔的倩影，當即頭搖的如同撥浪鼓：“不想不想，我一點都不想去的！”

  ??“算你還有點求生欲。”

  ??“……”

  ??程雅雅從牆頭跳下來。

  ??她最近很喜歡在牆頭上待著，偶爾睡在樹枝上，楊晨覺得她的習慣越來越離經叛道，就是當初的翠花，也隻是躲在暗處，劉謙撐死也就躺在屋頂，不像程雅雅，跟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

  ??“那些人找金掌櫃，是要跟他打聽你，然後再回去匯報給竺雲相吧。”

  ??“嗯。”楊晨頷首，“我也覺得是如此，竺雲相動作很快，看來根本不用我們著急。”

  ??程雅雅眼睛一眯：“你不覺得奇怪嗎？金掌櫃說，竺雲相從來都沒有晚上施粥過，便是他良心難安，怎麽就偏偏在這個時候難安到必須當晚施粥？而今天他的人就去找金掌櫃了，這總不可能隻是因為覺得第一樓威脅到他了吧？這兩件事加在一起，我覺得還不足以讓他動作這麽快！”

  ??沒錯，他的計劃裏，也是在三五天，甚至更久之後，竺雲相才會找金掌櫃。

  ??第一樓開張不過第二天，竺雲相就這麽著急，其中肯定有刺激到他的事情。

  ??劉謙一拍腦袋：“公爺，是黑蛤蟆！肯定是黑蛤蟆！黑蛤蟆不見了，竺雲相發現貓膩，擔心黑蛤蟆被人發現會吐露他的事情。”

  ??“那跟金掌櫃有什麽事情，竺雲相應該去衙門尋找庇佑才對！”程雅雅反駁他。

  ??劉謙陷入了沉思，顯然也沒找到合理的解釋。

  ??楊晨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來：“不管怎麽樣，竺雲相做什麽，對我們的影響不大，隻要是他去找金掌櫃，就會打聽消息，那勢必會來找我。”

  ??正當時，李淳風走了出來。

  ??楊晨覺得他氣色好了不少，卻沒見到袁天罡：“袁兄呢？”

  ??李淳風看了他一眼，似乎還是不習慣楊晨跟他們這個年紀稱兄道弟，但沒指出來，道：“在調息修行。”

  ??楊晨和程雅雅飛快對視一眼——修仙嗎？！

  ??“嗯……方便我去看看嗎？”

  ??程雅雅也道：“我也想去看看，隻是站在看看，應該不會打擾到吧？”

  ??李淳風好奇道：“公爺對修仙一事，似乎很有熱情，但是你對此事，不應該……”

  ??“道長，我說過了，我之前真的隻是忽悠你，你別不信啊！”楊晨感覺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楚了，為什麽李淳風老是覺得他是個修仙大能。

  ??要是他知道修仙這條路，早就想辦法自己做神仙去了，還在這裏因為廣淨大師的生機而幫忙查案？

  ??額，也不對，做了神仙更要助人為樂了。

  ??嗯，廣淨大師幸虧你遇到我了！

  ??李淳風嘴角抽了一下，盯了楊晨好一會，麵無表情的道：“去吧。”

  ??楊晨和程雅雅，劉謙歡快的跑去找袁天罡了。

  ??袁天罡正在盤膝，楊晨湊近之後，便覺得氣氛不太對勁。

  ??“空氣中有一股奇怪的磁場在波動。”程雅雅忽然道，“能引起磁場變動，而且這種磁場，是一種能量，似乎能受人力調動。”

  ??因為她看見了一股股無形的力量包圍著袁天罡，熱成像之下，袁天罡就像是在一個龍卷風中。

  ??楊晨好奇的不行，站在門口觀摩。

  ??袁天罡早就察覺到門口有人，便緩緩睜開眼睛，身上的氣息變得厚重幾分。

  ??傷勢痊愈的更快了，再有一年，應該足以抵消之前遭受的反噬傷害。

  ??袁天罡滿意的笑了起來：“公爺，找我有事嗎？”

  ??“聽說你在修行，我們沒見過，所以想看看！”楊晨迫不及待的道，“袁兄，你能不能讓桌上這隻茶杯飛起來？”

  ??袁天罡猛地一怔，沒反應過來楊晨在說什麽，意識到之後覺得有些好笑。

  ??見他如此，楊晨剛想說不會就算了，就看見袁天罡手輕輕抬起，好像什麽都沒做，但是那桌上的一整套茶具，都飛了起來！

  ??“這……這！公爺！”劉謙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楊晨和程雅雅具都目瞪口呆。

  ??這尼瑪……一點都不科學啊。

  ??在程雅雅的眼中，有一股神奇的能量從袁天罡身上溢出，通過指尖流向那套茶具，然後……茶具就飛了！

  ??“這便是修士所能做到的？”楊晨道。

  ??袁天罡微微頷首：“隻是雕蟲小技，引導……你所說的真氣，隨心所欲的做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不過我的修為不夠，所能做到的有限。”話音落下，茶具穩穩當當的落回桌上，茶壺裏的茶，一點都沒撒出來。

  ??楊晨呆滯了，感覺受到了強大的精神衝擊，腦子裏亂糟糟的看著這一幕。

  ??這可不是魔術啊……

  ??“公爺想學？”

  ??袁天罡話音一落，他就看見門口那三人齊齊亮起眼睛，滿是真摯期待的看著自己。

  ??“咳咳，若是想學，我倒是可以引導一二，不過我修為並不高……”

  ??“修行一途，可有分階？”楊晨想起來後世小說裏麵的各種體係，各種魂係，以及分類品階。

  ??袁天罡緩緩搖頭：“並未有，修行一途，能邁入門檻的，千年以來，不過數人而已。”

  ??“什麽？這麽少的嗎？”劉謙感覺自己希望渺茫，神情有些落寞。

  ??一千年也就幾個人，可見條件有多麽苛刻。

  ??楊晨想的卻是，袁天罡和李淳風是變態吧，一千年都沒幾個，就你們倆給湊一起了？

  ??“楊公爺可知道，漢朝東方神算？”

  ??“東方朔嗎？”

  ??“不錯，他便是其中一個，之後，便幾乎絕跡。”

  ??楊晨覺得袁天罡在嘚瑟，但是他沒有證據。

  ??“東方朔以算命和相聲名留青史，他居然也修行？”程雅雅覺得很不可思議，因為這樣的一個人，明明在朝為官，卻並未在曆史上做出太大的功績來，有能者，應當不至於吧。

  ??袁天罡道：“不錯，不過人各有誌，有各自不同的選擇。”

  ??程雅雅表示受教了，沒再糾結下去。

  ??“修行者最先要通經脈，開啟全身關竅，才能邁入正途，但是在此之前，便十分艱難，很多人窮其一生都無法正式修行。”袁天罡簡單講述了一下原理，劉謙越聽越覺得自己沒戲。

  ??越年輕，成功的可能性就會增加，他都這個年紀了……嗯，公爺比我小十來歲呢，唉！

  ??楊晨心態躺平，要是行最好，不行也就算了。

  ??畢竟連這條件太為難人了不是？

  ??程雅雅很失望，在袁天罡開口講的時候她就知道自己沒戲，因為她現在的身體根本不存在修行的可能。

  ??但是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太陽不毀滅，她就能一隻靠翠花的身體活著，而且，長生不老！

  ??這麽一想，她瞬間釋懷了。

  ??也對這具身體，越來越滿意了。

  ??袁天罡簡單講了一遍之後，沒有立即讓楊晨試試看，因為廣淨大師找過來了。

  ??廣淨大師交給楊晨一個小小的簪子，是木頭做的。

  ??“這是貧僧姊妹的信物，當年貧僧留下的。”

  ??“大師是……想看看那竺家兄妹，有沒有能認出來的？可是大師當時走的時候，他們都還沒出生呢。”

  ??廣淨大師打了個佛禮，解釋道：“此簪乃是一對，一隻在貧僧手裏，另外一隻並不在。”

  ??意思就是能湊成一對。

  ??楊晨微微頷首，不知道對方扔掉沒有，如果沒有扔掉，倒是可以試試看。

  ??楊晨收下簪子，打算找個機會接近一下竺家兄妹倆。

  ??到了中午，眾人圍城一桌吃飯，廣淨大師十分遵守規矩，吃飯的時候也不曾將維帽摘下來。

  ??等吃完飯，金掌櫃就來了，他換了身衣裳，又噴了點香水，遮掩了身上的酒水味和胭脂味，這才幹幹淨淨來見楊晨。

  ??“公爺，小人今日與他們一道去吃酒，公爺料事如神，果然是來打聽公爺的事情的！”金掌櫃直誇楊晨能掐會算。

  ??楊晨微微頷首：“都說了些什麽？”

  ??金掌櫃將自己說的內容一五一十告訴楊晨，旋即猜測道：“他們懷疑公爺您是長安來的，且身份不俗，根本不相信我的說辭。”

  ??“你是怎麽說的啊？”

  ??“我說我有個朋友在長安，也是做生意的，跟歸雲酒莊的老板關係不錯啊！”

  ??楊晨笑著道：“也不算全部說謊啊！”

  ??金掌櫃臉皮甚厚：“是啊，小人隻是隱瞞了部分事實而已，所以他們都不確定小人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一頭霧水的就回去了，我猜，過兩天肯定還要來找我，不過是竺雲相來找我還是別人，就不好說了。”

  ??第一次沒得到自己要的確切消息，竺雲相很有可能親自提出要見麵的要求。

  ??“公爺，您打算什麽時候見他？”金掌櫃喋喋不休說了一大堆，見楊晨不說話，馬上安靜下來聽候指令。

  ??楊晨想了想：“劉備三顧茅廬才請到諸葛亮，我覺得三次挺好，你再拒絕一次吧！”

  ??“公爺，講究啊！”金掌櫃嘿嘿一聲笑，然後便告辭回酒樓忙去了。

  ??“公爺，我好像想明白一件事了。”劉謙在一旁出聲。

  ??“什麽事情啊？”楊晨眯著眼看天上的太陽，思索要是自己也能太陽能發電，那可就牛逼大發了。

  ??“竺雲相他為什麽會這麽著急啊！公爺你想啊，金掌櫃是楊家的人，這事竺雲相作為當地首富肯定是知道的，金掌櫃忽然開了一間酒樓，且如此大手筆，顯然不是金掌櫃能做到的，他肯定會懷疑是不是你在指使的。”

  ??楊晨點點頭：“有道理。”

  ??“然後呢，他又正好知道了黑蛤蟆出事的消息，黑蛤蟆出事，他竺記酒樓的生意又要被搶，這兩件事他可能會覺得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他，目的就是想搞垮他，如果換做是我，也會懷疑到金掌櫃那邊去，想要打聽出來到底是什麽人在金掌櫃背後指使啊！”

  ??楊晨頓時驚呼一聲：“可以啊劉謙，腦子這麽聰明，這種繞彎子的事情你都能想明白了！”

  ??“嘿嘿，公爺謬讚了，我隻是靈光一閃，公爺，你覺得我分析的對嗎？！”劉謙一臉驕傲的看著楊晨。

  ??“對，我覺得很對！”楊晨笑嗬嗬的轉過頭，“但是沒什麽屁用，絲毫不影響我的計劃，也對我的計劃沒有太大的好處，隻能讓我更謹慎而已。”

  ??“……”劉謙感覺自己被針對了，但是他沒有證據！

  ??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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