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朱掌櫃有些蒙圈，消化好半晌還是覺得這消息不太像真的，金掌櫃不過一個當鋪掌櫃的，能和長安那邊搭上關係？

  ??“你說什麽廢話，老爺我會蒙你嗎？”竺雲相啪的一聲扔下一個硯台，氣惱萬分，“找姓金的打聽完，就給我盯著第一樓，我倒要看看他那個朋友倒是什麽來頭……”

  ??朱掌櫃這才點頭應下，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老爺，黑蛤蟆那邊好像出事了。”

  ??竺雲相氣呼呼的背影微微一怔，轉過身來：“黑蛤蟆怎麽了？”

  ??黑蛤蟆是去年他剛剛收下的人，給了不少好處，讓他在暗地裏做些打家劫舍的勾當，然後再悄悄將銀子送過來。

  ??一年來，竺雲相嚐到不少甜頭，那些錢的數量十分客觀，不僅填補了名下各產業經營不善的虧空，衙門人情往來更是靠著這筆錢。

  ??黑蛤蟆如果出事，不一定是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但是卻會影響到他自己本身。

  ??少了那麽大一筆錢，他拿什麽去維持那些關係？

  ??在雲縣，他還怎麽混得下去？

  ??朱掌櫃麵色凝重：“小人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消息，原本昨天就是黑蛤蟆來上賬的，結果到現在都沒消息，小人就去他家裏找他，誰成想黑蛤蟆根本就沒回家！”

  ??竺雲相臉色難看起來，喉嚨裏火燒火燎的難受，試探道：“出事了？是衙門的人？”

  ??朱掌櫃微微搖頭：“恐怕不是，衙門跟老爺的關係，老爺心裏清楚，蔣大人沒必要跟您過不去，一年多來都是相安無事的，所以不可能是衙門的人，但是黑蛤蟆的確不見了……”

  ??“黑蛤蟆到處作惡惹事，保不準是有人報複他。”竺雲相不願意往最糟糕的情況去想。

  ??朱掌櫃嘿嘿一聲：“老爺說的有道理，小人也是這麽想的，在雲縣地界，誰敢跟您過不去呢，黑蛤蟆要是出事，八成就是他自己被尋仇了。”

  ??竺雲相看他一眼，覺得這樣還是不夠謹慎，萬一是跟他有關係的，卻漏過了消息，將來發作，他可是要栽大跟頭的。

  ??“朱掌櫃，你再去看看黑蛤蟆家裏，如果他還沒回來，就帶人去附近找，如果是仇家尋仇，那他肯定死在亂葬崗了。”

  ??朱掌櫃心裏發涼：“老爺的意思是，黑蛤蟆的屍首如果不在亂葬崗，那他就沒死，人是被……抓了？”

  ??竺雲相兩人對視一眼。

  ??“就怕是被人抓了。”

  ??朱掌櫃開始冒冷汗了：“這……這不會吧？”

  ??黑蛤蟆的嘴牢不牢他不知道，但是有一半的可能性，黑蛤蟆會把他們供出來。

  ??到時候自己是直接跟黑蛤蟆對接的人，老爺萬一棄車保帥……不對，老爺一定會棄車保帥的，到時候自己就完蛋啊！

  ??朱掌櫃頓時慌張起來：“老爺，你說誰會知道我們的事情啊？”

  ??滿城百姓都以為竺雲相是大善人，他這個竺記大掌櫃也很得人青眼，若是被別人知道他們在暗地裏做這些勾當，不得死的不能再死？

  ??“我怎麽會知道！”竺雲相麵露凶相，惡狠狠的道，“現在，你去找黑蛤蟆，然後再讓人去找姓金的，聽到沒有！”

  ??“是！是是是，小人知道，小人這就去！”朱掌櫃連忙拔腿衝出去。

  ??竺雲相一下子坐在椅子上，麵如死灰，但旋即又深呼一口氣：“這兩件怎麽就這麽湊巧呢。”

  ??“來人！來人！”

  ??馬上就有一個小廝進來：“老爺。”

  ??“去把三小姐叫來，就說老爺叫她一塊去城南施粥。”竺雲相站起來，理了理身上的衣服，這個時候，他需要去做一些好事，這樣才能讓自己更加平安。

  ??這麽多年來，竺雲相一直都是這麽做的。

  ??小廝馬上去找竺香香。

  ??竺香香都打算睡下了，一聽爹要她去施粥，小臉皺巴巴的過來。

  ??“爹，也沒見過大晚上施粥的啊！”

  ??“香香乖，今日吃了第一樓上好的酒菜，爹心中有愧，覺得那些吃不飽的百姓實在可憐，所以就想施粥。”

  ??竺香香美眸微微一動，皺巴巴的小臉才舒展開來，笑意盈盈的：“爹，你可真是善心呢，整個雲縣也隻有我爹才擔得起大善人這個名頭，可見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果真沒叫錯！爹你等等我啊，我去換身衣裳，再叫人拿些薄毯，雖然現在夜裏不冷了，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竺雲相很是喜歡這個女兒，因為她是個女子，百姓們格外寬容，連帶對他也十分有好感，當下便笑吟吟的答應了。

  ??不一會，竺家父女二人又出了門。

  ??楊晨正在小院子裏看星星，聽金掌櫃跟自己匯報今天第一樓的盈利情況。

  ??劉謙從牆頭躍下來：“公爺！公爺！有件有趣的事情呢！”

  ??“什麽事情啊？”

  ??“這個時辰了，竟然有人在城南粥棚裏麵施粥呢！”劉謙跟講笑話一樣。

  ??楊晨側頭看他，金掌櫃眼睛一眨一眨的：“難不成是竺雲相？”

  ??“竺雲相會在晚上施粥？”楊晨一臉嫌棄的樣子，“觀主當初給他灌了什麽迷魂湯，能讓他為了做善事到這個地步？”

  ??金掌櫃沒聽懂後麵那句，順著自己的知道的意思道：“公爺，這倒不是，竺雲相從來沒有在晚上施粥過，以前都是白天。”

  ??劉謙道：“他還帶著他閨女呢！”

  ??金掌櫃點點頭：“是了，竺家小姐都是會跟著額一塊施粥的，不過以前都是白天啊，今天好端端的怎麽大晚上去施粥……”

  ??“給人家送夜宵吧。”楊晨帶著譏諷的笑意。

  ??就在這時，戴著維帽的廣淨和尚過來了：“阿彌陀佛，竺雲相業障纏身，貪生怕死，所以才會有這番舉動。”

  ??話音落下，楊晨和劉謙都在思考這句話的道理有幾分，唯獨金掌櫃見鬼似得盯著廣淨和尚。

  ??廣淨和尚一臉疑惑：“施主，你為何這般看著貧僧。”

  ??“我……我……沒、沒什麽。”

  ??這是個和尚！這居然是個和尚！

  ??金掌櫃感覺自己很尷尬，這兩天他猜了無數種可能，就是沒想到這個帶著維帽的，竟然是個和尚！

  ??他可是都想好了，要怎麽幫家裏夫人擋住外麵的鶯鶯燕燕，現在居然告訴他，這竟然是個和尚。

  ??這讓他情何以堪……

  ??不過還好，他馬腳沒有露出來，沒人知道他想過這些恐怖的假設。

  ??不說閑話果然是個好習慣。

  ??金掌櫃無比慶幸。

  ??廣淨和尚沒再糾結：“竺雲相人麵獸心，多年來貪圖錢財地位，卻又害怕會造因果報應，今日恐怕是心中心魔作祟，所以才會有此舉動，公爺，您可有把握查到他的證據？”

  ??楊晨安撫他：“大師不要著急，咱們不是說好了嗎？要慢慢來，急不來的。”

  ??廣淨和尚微微頷首：“是貧僧急躁了，貧僧實在見不得那畜生。”

  ??大師，你犯口戒了啊啊啊。

  ??做和尚可以這麽沒有節操的嗎？

  ??也不對，廣淨和尚的節操在遇到竺雲相的時候，估計早就掉完了。

  ??金掌櫃不知道內情，努力的消化廣淨和尚透露出來的消息，眼神微微有些震驚，小心翼翼的道：“公爺，莫不是這竺雲相……做了什麽惡事？”

  ??不然人家一個和尚，怎麽可能會記恨上他？

  ??不過話說回來，能讓一個和尚記恨的，天底下應該也不多了吧……

  ??“金掌櫃慧眼啊！”楊晨微微頷首，並不打算瞞他，就把竺雲相和廣淨和尚之間的恩怨情仇說了一遍，聽得金掌櫃目瞪口呆。

  ??“這竺雲相以前竟然是這副嘴臉？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幾十年前，竺雲相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混混呢！後來據說他離開了雲縣一段時間，不知道怎麽的就發財了，不過那時候雲縣還很亂，而且我年紀也還小，我也沒注意過，再後來……時間太久了，我也記不清楚了，總之竺雲相在雲縣的名聲就蒸蒸日上，尤其是在他做善事之後！”

  ??楊晨聽得眼睛一亮：“金掌櫃莫不是雲縣本地人？”

  ??“是啊！小人土生土長的雲縣人！”

  ??他竟然忘了這茬，金掌櫃在雲縣土生土長，竺雲相也是雲縣之人，就算以前不認識，聽到的消息也不多，那也總比廣淨和尚知道的要多一點。

  ??“大師，你們當初來到雲縣，你的三個姊妹都被竺雲相強行擄走，是嗎？”

  ??廣淨和尚聲音透著些許悲涼：“不錯，貧僧的三個姊妹，都是在雲縣被擄走，那個時候……竺雲相尚且年輕。”

  ??金掌櫃有些尷尬：“大師，小人那時候可能還沒出生，或者，還沒有記憶。”

  ??金掌櫃現在年紀可不大，竺雲相比他少說大了二十歲。

  ??楊晨道：“無妨！你想想看，竺雲相他有幾個老婆？那些老婆現在又怎麽樣了！”

  ??金掌櫃想了想，道：“竺雲相的原配夫人早就死了，後來……聽說納了幾房小妾，但不知道為什麽，都死光了，現在府裏的小妾都是新娶的，不過他沒娶夫人。竺雲相現在有三女二子，其中兩個女兒早就已經出嫁，還剩一個小女兒，不到二十，算是生的晚的了，至於兒子，大兒子年紀很大，經商在外，小兒子便是今日在酒樓的竺伯飛，年紀二十多了，但還沒成家。”

  ??金掌櫃說的很全麵。

  ??楊晨思索片刻：“按照廣淨大師說的，他最小的姊妹當初不過六七歲……若是長大再生兒育女，那子女大概有多少大？”

  ??“啊這……”金掌櫃掐算片刻，眼睛一怔，“跟他的小兒子小女兒，差不多吧，也就差了幾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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