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完外麵的情況，楊晨就去找程雅雅了。

  ??“怎麽不在房間裏？不會一個人出去了吧？”楊晨去看劉謙，劉謙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公爺，會不會在小少爺的實驗室裏？”劉謙根據自己的經驗猜測程雅雅會在哪裏，之前他就看見過好幾次了。

  ??楊晨看了眼不遠處的小院子，裏麵是單獨為文盛開辟出來的實驗室，其實另外還有兩間廂房，但是李湘雲為了安全起見，已經全部清空了，並且下令閑雜人等不許進去。

  ??實際上也沒人願意去的……

  ??“去找找看。”

  ??劉謙應了一聲，拔腿就跑過去，路過的小廝丫鬟們紛紛讓路，生怕自己會被撞到。

  ??不一會，劉謙就回來了：“公爺，小少爺不在裏麵，翠花前輩也不在，嗯，我問了，小少爺在學院上課！”

  ??楊晨恍惚想起來自己兒子還在上學這件事，有些羞愧，自己居然忘記了，還以為他大白天又在家裏瞎霍霍。

  ??不在實驗室，也不在自己房間……

  ??楊晨猛地抬起頭，果然在屋頂看見一抹身影。

  ??你大爺的……

  ??程雅雅坐在屋頂上，少說已經看了七八分鍾。

  ??楊晨臉頰抽搐著：“你給我下來！”

  ??程雅雅覺得好笑，她本來就是想逗逗楊晨，沒想到他還不經逗，身形一動，便飄飄然從屋頂上下來，落地的時候身姿輕盈，姿勢優美，看的楊家下人都是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劉謙也羨慕，什麽時候他也能出場方式這麽瀟灑利落就好了……

  ??翠花前輩不愧是翠花前輩啊！

  ??“你在屋頂做什麽？”楊晨一臉不忿的質問她。

  ??程雅雅指了指天：“我想看看能看出來什麽。”

  ??你大概是瘋了吧……楊晨翻了個白眼給她：“那麻煩你下次看熱鬧不要看的這麽明目張膽，我會很不爽的。”

  ??就在這時，貼身伺候楊老夫人的丫鬟大驚失色的跑過來：“公爺！公爺！不好了，老夫人出事了！”

  ??楊晨腦子裏嗡的一聲響，腦海裏快速閃過前一次祖母出事，中風倒在床上的事情。

  ??當初孫思邈說過，隻要好好休養沒有大問題，但是如果再犯，那情況就大為不妙了！

  ??現在孫思邈不在這裏，小陽更是在乾州道，醫術拿得出手的人基本上沒有。

  ??“快去看看！去請大夫來！”

  ??楊晨急忙往楊老夫人的院子趕去。

  ??楊雪懷孕了，所以沒人膽子大敢去驚擾她，趕過來的人是李湘雲，楊晨到的時候她也剛到。

  ??“祖母！祖母您沒事吧？”

  ??楊晨一看，楊老夫人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嘴角還有一絲絲血跡，狀態糟糕透頂。

  ??屋子裏的人亂糟糟的在忙活，楊晨走上前去：“祖母，您怎麽樣了？能說話嗎？”

  ??李湘雲冷靜的安排著人員，一邊道：“祖母不知道為什麽吐了血。”

  ??楊老夫人幹枯的手掌布滿了老人斑，皺巴巴就想樹皮，也沒什麽勁，握著楊晨的手顫巍巍的，她說不出來話。

  ??楊晨心裏一驚，怕是中風嚴重了。

  ??很快大夫被請過來，一把脈，大夫臉色急轉直下，站起身來拱手道：“楊公爺，夫人，老夫人這病……怕是不行了。”

  ??楊晨心頭一震，便聽得李湘雲激動的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叫做不行了？！”

  ??大夫是養在楊家的，一直都清楚楊老夫人的身體狀況，而且他也不是傻子，不會在沒有完全把握的情況下說這種話，之所以敢說出來，是因為百分百確定。

  ??“夫人，的確如此。”

  ??李湘雲強行讓自己保持鎮定，一雙眼眸快速蓄滿了水汽，霧蒙蒙的罩著漆黑的眼珠。

  ??楊晨蹙眉：“是什麽原因誘發的？”

  ??大夫歎了一口氣：“日積月累，不足以查證，再者主要原因是老夫人上了年紀……”

  ??人老了，就要死，這是自然定律，沒有人能違背，就算是皇帝也不行，沒有那麽多理由，純粹就是肉體老化了，不行了……

  ??至於中風，這還是有前科的，相當於一劑猛藥，到了合適的時候再次發作，死亡率更高了。

  ??所以大夫才敢說，沒救了。

  ??這是真的沒救了，就算孫思邈來了，也拖不了多久。

  ??大夫照舊下去開方子，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這不過是個無力之舉，根本沒什麽用。

  ??楊老夫人說話很艱難，說半天沒聽不明白她要說什麽，楊晨心疼的不得了，眼前這位老夫人，在他剛剛來到的時候還不是這個樣子，這麽多年下來，早已把她當做親人。

  ??“祖母放心，你不會有事的。”楊老夫人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要休息的意思，反而掙紮要跟他說話。

  ??楊晨覺得不太對勁，祖母這個樣子不像是叮囑什麽，而是有私密的話要說，便抬起頭對李湘雲道：“你先帶人出去忙。”

  ??李湘雲看了他們一眼，明白祖孫兩個人要說話，微微頷首：“有事叫我。”

  ??楊晨嗯了一聲，直到李湘雲帶著人出了房門，屋子裏就隻剩下楊老夫人和他兩個人了。

  ??“祖母，你要說什麽，慢慢說，孫兒聽著。”

  ??楊老夫人渾濁的目光緊緊追在他身上，似乎要將他那張臉刻入最深的記憶裏，半晌才吃力的道：“晨……哥兒……”

  ??“祖母，我在的。”

  ??“不……”

  ??楊晨沒敢說話，屏住呼吸安靜的等著。

  ??“晨……，他……他沒……”

  ??“他……沒了。”

  ??楊晨一頭霧水，不明白這話什麽意思。

  ??誰沒人？

  ??家裏一個人都沒少啊！

  ??楊雪嗎？她在安心養胎啊……

  ??楊老夫人驟然發力握住他的手掌，幹枯的掌心傳來一絲絲溫熱：“你……不……是……他……”

  ??轟。

  ??楊晨感激的耳膜爆炸了。

  ??接近一分鍾的時間，他腦子都是懵的。

  ??楊老夫人說話很吃力，但是她仿佛用盡渾身的力氣，也要跟他說完。

  ??“你……很……好……”

  ??“祖……母……認……你的……”

  ??“祖母，你到底在說什麽？”楊晨腦瓜子嗡嗡的響。

  ??楊老夫人忽然笑了起來，笑得苦澀又滿足，視線依舊落在他臉上，隻不過眼中蘊含著霧氣，看的楊晨心中一悸。

  ??“祖母知道……你，你不是他……祖母……早……就……知道……了。”

  ??楊晨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麽動作，就這麽僵住了。

  ??楊老夫人還說了什麽，但是那些話從左耳朵進去，就從右耳朵出來了，雖然知道她在說話，但是楊晨的腦子裏隻有一個消息——祖母知道他不是原來的自己！

  ??這簡直是匪夷所思！

  ??“祖母……認你的……”

  ??楊晨眼眶猩紅，反手握住她：“祖母，我們永遠都是一家人。”

  ??楊老夫人點頭，動作極其緩慢艱難，她視線終於緩緩挪開，落在頭頂的帷幔之上，腦海裏快速閃過自己一生的片段，最後落在現實之中。

  ??楊家發跡至此，她活的夠本了。

  ??下去見楊家人，麵上有光。

  ??“雪兒……她……她……命……苦。”

  ??楊晨忽然意識到，楊老夫人其實心裏很清楚楊雪的身份，但是這麽多年來，她什麽都沒說。

  ??“玉……玉兒……”

  ??楊玉嗎？

  ??楊晨的記憶裏，都快要忘記這個大姐了。

  ??“她……是……楊家……人。”楊老夫人喘息的厲害，“遷……墳……”

  ??楊晨道：“祖母是想讓孫兒將大姐的墳遷回楊家？”

  ??楊老夫人輕輕點頭，看著孫子的眼睛裏充滿了渴求。

  ??那畢竟是她的孫女，這麽多年她雖然什麽都沒說，但是心裏還是記掛著的。

  ??犯了再多錯，那也是楊家人，化為一抔黃土，那也是楊家人，去了底下，丈夫和兒子媳婦他們都會問她的……

  ??楊晨沉吟片刻，道：“好，祖母放心，孫兒會照辦的。”

  ??楊玉當年出賣楊家，自求榮華富貴，到頭來卻是害人害己，她死有餘辜，楊晨根本就沒把她當成過親人。

  ??但是楊老夫人發話了，他也隻能照辦。

  ??最主要的是這麽多年過去了，對楊玉這個人，他都忘得差不多了，遷墳也不過就是身後名好看點——關鍵也沒人在乎一個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女人，反正沒什麽大用還不如答應老人家，也好叫她安心。

  ??楊晨叫了李湘雲回來，自己去了廚房看藥，想到楊老夫人對自己說的話，楊晨心跳微微加快，隨即又釋然了。

  ??“劉謙，去宮裏找太醫來。”

  ??楊晨丟了句話給劉謙，自己又匆匆回了楊老夫人的院子。

  ??一炷香的功夫，文盛也從學院回來了，和平安一起去見了楊老夫人之後，姐弟兩個人發呆的坐在一起，看見劉謙領著太醫回來，二人麵麵相覷，心裏開始懷念小陽。

  ??“大小姐，小少爺，外麵來了個人，說要見公爺。”門房小廝進來報信，但不敢去找楊晨，怕這個時候會挨罵，看見文盛和平安在簷廊裏坐著，就過來找他們。

  ??平安蹙了蹙眉頭：“這個時候尋常人就不要進來找麻煩了。”

  ??文盛道：“什麽人啊？”

  ??門房小廝撓撓頭：“穿著一身破爛道袍，臉上髒兮兮的 ，小的沒認出來啊，不過看他的樣子，應該是有事的。”

  ??至於為什麽，小廝告訴自己，這是直覺。

  ??“穿著道袍？”文盛覺得新奇，起身道，“我先去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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