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這恐怕不妥吧？”

  “沒什麽不妥的，就這麽辦吧。”李世民目光遠眺，落在遠處即將靠岸的船隊上，卻是沒打算下城樓的意思。

  楊晨見他似乎有自己的打算，隻得認下，腦子裏開始瘋狂轉動。

  很快，船上的人陸續走下了船，港口的百姓早已見怪不怪，倒也沒多少人望過來。

  負責接待學子的是房遺愛，當他一眼看見李治的時候，差點沒把自己的腳脖子給扭了，定睛看了再三，確定自己真的沒走眼後，房遺愛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來。

  原本是要他親自將學子們送去山上的，但李治來了，自然不是這套流程。

  吩咐了身邊一道前來做幫手的人，讓他們先送學子上山，將手中的名冊也都一一交代妥帖，這才鎮定自若的朝李治二人走去。

  見是房遺愛，章蒙十分盡責的使了個眼色，房遺愛點頭示意自己明白，這才道：“二位辛苦了，請隨我去見太上皇吧。”

  房遺愛走在前麵，李治和章蒙便落後半步走。

  蘇學臉色稍微養好了些，但看起來還是菜青了些，來接他們的人都嚇了一跳，可想著大約是暈船的緣故，便也沒多問。

  錯身而過時，章蒙尚且還能感受到蘇學複雜的眼神。

  總算到了宮門口，房遺愛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才惶恐的道：“陛下，您怎麽來了？為什麽一點消息都沒有？”

  李治正四處打量，實在好奇，聞言心不在焉的道：“想父皇了，來看看。”

  房遺愛汗顏。

  這個理由絕對不足以讓李治光明正大的走出長安，所以說，這次出宮，不，是出海，不僅僅是瞞著乾州道這邊，恐怕連長安那邊，也都是瞞著的。

  看來等到事情被發現，長孫大人有的忙活了。

  房遺愛也不敢多問，隻能領著他們先進宮去。

  一路走去，四周風景與大唐迥異，雖然主體還是和長安相同，但是更多了異域風情，許多花草樹木，更是乾州道特有的，遠遠望去，別有一番風味。

  房遺愛見他有興致，一路介紹過去，尤其路過花園那露天電影的時候，更是興致高昂，說的唾沫橫飛，李治頗有興趣的多看了許久，但心裏到底惦記著李世民，便急急的去了。

  李世民就在自己的寢殿裏，喝了熱茶吃了藥，看的楊晨眉頭緊皺，總覺得那藥多少有些問題。

  “太上皇，皇上來了。”房遺愛進來通告，抬眼小心翼翼看了楊晨一眼。

  楊晨打量了兩眼，道：“陛下，臣弟就先出去了。”

  李世民微微頷首。

  楊晨就扯了房遺愛出去，到了門口見到李治。

  李治神色微動：“師父！”

  楊晨還是按照禮數行了一禮，這才道：“陛下擅自出宮離開長安，太上皇定然會生氣，有想好怎說嗎？”

  “額……”李治露出尷尬神色，他一路上都在想要怎麽解釋，但是眼看就要進去了，卻腦子一片空白，什麽也沒想出來。

  楊晨看他樣子就知道不靠譜，索性也不管他了，頂多也就被罵一頓，然後趕回去。

  就算不罵一頓，趕回去這個程序也是少不了的。

  “去吧。”

  李治這才點點頭，進去了。

  章蒙很識相的站在原地，朝楊晨行禮，有些窘迫。

  果然，楊晨正了臉色，語氣裏帶著訓斥：“你身為朝廷命官，自當有彈諫糾正君王的職責，你任由陛下做出這種事，你可知道自己會有什麽下場？”

  章蒙頓時心中一驚。

  大概是跟在李治身邊太久了，無論做什麽事情，背後的靠山都是牢不可破，以至於他雖然不願意，但也沒有毫無保留的勸阻過，現在想來，背後就冒出一股寒意來。

  若是太上皇震怒，倒黴的肯定是他，最先開刀的，也肯定是他！

  章蒙下意識脖子一縮。

  他可還不想死呢！

  剛想張口說話，卻見楊晨已經和房遺愛一起朝宮門口走去了。

  章蒙欲哭無淚的站在原地，左右張望後，感覺很絕望。

  楊晨和房遺愛一道出了宮，二人回了楊家，見劉梓正在和小陽一塊看書。

  二人年紀相仿，且也投緣，有時候一道習武讀書，也算是有個伴。

  小陽逐漸大了，楊晨也開始思考什麽時候送她回去比較妥帖，畢竟乾州道不是本家，家中親人都在長安，可偏偏現在他也走不開。

  倒不如，等到李治回去的時候，也一道叫她回去罷了。

  隻是房明煦那頭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楊晨私心是不想房明煦留在這裏的，但是又顯然是不現實的，如此一來，原本本當戶對的兩個人，就算是遠嫁了。

  “你打算以後回長安嗎？”楊晨坐下，小廝上了熱茶，輕輕呷了一口，看向房遺愛。

  房遺愛麵上一閃而過的凝滯，神色逐漸淡漠下來：“我沒想好。”

  楊晨看他一眼，想起高陽公主。

  那個女人在曆史上聲名顯赫啊。

  但跟房遺愛，到底不是一路人，回長安，大約更多的隻有傷感和難過罷了。

  反正房家大房還在長安，根基頗深，倒也不用房遺愛趕著回去為家族榮耀奮鬥，這點楊晨倒是羨慕他。

  想起自己的小兒子文盛，楊晨心裏陡然升起一股愧疚來。

  越這般想，楊晨越想回長安去。

  或許是歲數大了，總覺得家裏才是最好的。

  可實際上，也不過三十出頭而已。

  家這個詞，在楊晨把楊家人徹底當成親人之後，便一直擁有到現在。

  念頭剛起，忽然眼前一切變得扭曲，頭暈目眩之下，恍惚看見一片燈紅酒綠的世界，楊晨猛地閉上眼睛，又瞬間睜開，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處處高樓大廈，還有疾馳而過的一輛輛汽車，身旁錯身而過的許多夜跑的年輕人，看見他站在那裏，也隻是簡單的側目望過來，並不覺得多麽驚訝。

  楊晨卻是呆立在原地。

  這地方，竟然有些眼熟。

  猛地一下，他突然看見了馬路對麵的紅綠燈。

  那是他當初出車禍的路口！

  “這地方……”

  話還沒說完，麵前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房遺愛的大叫聲越來越尖銳，充斥在耳膜裏。

  “師父！你去哪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