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眠，次日一早，所有人精神倦怠，眼睛下好大一塊烏青。

  楊晨也很久沒熬夜了，主要這個時代也沒遊戲可以打，消遣娛樂多是一群人聚在一起喝酒唱歌，偏偏他又戀家，所以熬夜的情況基本上沒有。

  楊晨讓李承乾先回去休息，程處亮沒走，在門口等了一會，程咬金就過來了。

  到了天亮時分，幾乎沒有一個長安百姓不知道此事。

  這是楊晨見過的最充滿哀傷和悲情的白事，整個長安仿佛都陷入了同一種悲傷之中。原本車水馬龍的街道都比平時安靜幾分，小販們甚至都不叫賣，隻靜靜的等著顧客上門。

  有些商家取下掛在外麵準備過年的紅燈籠，酒肆的掛布也都往下落了落。

  深巷雖然沒有哭泣聲，但目之所及，都滿是寂寥。

  長安多商人，雖然來自外邦，但是這幾年，他們也見過不下數次了。若是有細心之人，就會發現長安街頭巷尾逐漸多了出來兜售白事物品的貨郎，他們賣些小東西，甚至還包括小河燈，但和平時節日的河燈不一樣，這種河燈都是白色的，隻有中間的芯子周圍有一小圈的紅，這個紅是用來祈禱活人心想事成，兩種願望夾雜在一起，讓過世的身上有功德的人，替他們求得想要的。

  當然這都是後話，此時此刻李家人大多悲傷得不能自己，紅拂女因為情緒激動已經昏厥了兩次，但她怎麽說也不肯走。

  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因為紅拂女向來不屑凡塵俗事的規章製度，所以李世民特意從宮中派人出去幫忙。

  寒意漸漸刺骨，長安的記憶才逐漸走了出來。

  眼看就要過年，楊家變得格外忙碌起來，前幾日宮中出了旨意，李承乾得了宅院和一百畝良田，李承乾謝恩後，就搬出去了。沒過幾日，楊老夫人就感受到了人間溫暖，她的大齡孫女，終於有人要了！

  楊晨猶記得老夫人拉著他那個高興勁，光是說祖宗保佑就足足說了半天，聽得耳朵都長繭子了。

  楊玟被楊雪和李湘雲教著繡自己的嫁妝，這段時間關在房間裏也不出門，楊晨連個求救的人都沒有。

  除夕守歲剛過，天色蒙蒙亮就有不少人在外去寺廟祭拜上香，楊家著實熱鬧了一番，因為楊玟的喜事，倒讓長安重新又恢複了八卦和亢奮的血液，不過討論最多的，不是楊玟終於肯嫁人了，而是李承乾究竟靠什麽本事，竟然能讓長安公認嫁不出去的女人嫁人。

  這成為不少一直為家族子弟頭疼的夫人們的必修課題。

  楊晨最近有些累，孫思邈忽然遠遊去了，兩個孩子不用再上課，整天就纏著他玩鬧，有時候一天下來，腰酸背痛的著實難受。

  “爹爹，我也是出海！”平安看完山海經之後，腦子裏都是稀奇古怪的東西，這一次李承乾出海回來的成功事例，讓她那顆原本安分的心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楊晨隻偏頭問她：“想出海還是想當大才女？”然後平安就偃旗息鼓，老老實實去看書去了。

  李承乾的宅子就在長安邊上，不算太熱鬧，也不算太偏僻，李世民賞了他一百畝地，其中一半是皇莊的，這賞賜對於他的功勞來說，看起來有些欺負人。

  魏征不死心的想上門去過，結果發現陛下沒有欺負人，他竟然直接把金吾衛一半的人給了李承乾，當了他的護院，有這些出身高貴，功夫也高強的人守著，放眼天下，出了皇宮也就這裏了。

  如此厚賞，擋住了魏征也擋住了閑言碎語，甚至還有些人家，後悔自己沒下手提前上門去提親，眼下便宜了楊家小姐，著實懊惱。

  楊玟在家乖乖繡嫁妝，李承乾為了少惹麻煩深居簡出，好不容易挨過去幾個月，這事的熱度總算低了點，但很快兩家就選了五月初五成親，這消息一出，又掀起一股婚嫁風。

  李世民大約是真的要歇了出海的心思，這段時間除了上朝外一句話都沒提過，這讓所有人心中安慰，唯獨長孫無忌，總覺得這是在憋大招。

  果不其然，這日宮中傳來消息，說是陛下昨夜受涼病倒了，免了三日早朝又叫來太子代為處理政事。

  這事仿佛隱隱是個兆頭，但沒人敢說什麽，畢竟皇帝生病了，你還能逼著他起來幹活不成？就算是吸血的資本家……那他們還是幹的出來的，好在現在還是姓封建的，皇帝受命於天，是真龍天子，誰敢讓他帶病工作，除非你祖宗十八代都想從墳裏被刨出來然後再死一遍。

  李治一邊要處理朝政，一邊要往李世民寢宮裏跑，兩頭忙下來，三天過了也沒見李世民好轉，他自己倒是有些累了。

  章蒙被調任到門下省，各種文書都會過目，幾日下來也得心應手，漸漸的，太子理政就成了常態。

  等魏征察覺到什麽的時候，李世民已經徹底撒手不管，一幫禦史台的諫官大多麵麵相覷，怎麽也沒想到李世民竟然會給他們來這招。

  想當初，陛下奪皇位的時候可是十分凶猛的。

  所有人都以為李世民對皇位的渴望是寫滿了野心的，但是現在他們才有些後知後覺，仿佛這個半生都有作為的皇帝，想要的東西比他們想象的還要複雜一些。

  五月初五，楊家喜氣洋洋。

  新娘子出門腳不落地，楊晨背的氣喘籲籲，前來圍觀的百姓大多為了討個彩頭一個勁的說著賀詞，從楊家小廝丫鬟手裏拿了銀裸子後，就更賣力了。

  大紅花轎足足有八人抬，十裏紅妝占滿了官道，穿紅著綠的丫鬟們一湧而出，將整個楊家喜事襯托的熱熱鬧鬧。

  這算得上楊家是第一次嫁女兒了。

  楊玉不必提，自賣己身落得慘淡收場，楊雪雖然是楊家人，但是是從秦瓊府上出嫁的，所以隻有楊玟，是真真正正的楊家嫁女。

  李承乾有多激動楊晨看不清楚，但是楊老夫人是激動的，要不是提前喝了凝神湯，否則這會已經高興的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