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壓著李靖不知道什麽原因揚起手，一摸之下發覺溫度竟然有些涼。

  李家下人已經去忙了，李承乾幫著孫思邈從藥箱裏找東西，好不容易找出來孫思邈自製的輸血管，楊晨才想到：“現在輸血恐怕沒用吧？”

  孫思邈卻道：“是沒用，但是得先備著，少不得要開刀！”

  楊晨一聽說的也對，想起紅拂女，便抱著僥幸的的心理問他：“大伯娘和大伯的血型一樣嗎？”

  紅拂女腦子亂糟糟的，乍聽之下想也不想條件反射的問：“什麽是血型？”

  楊晨扶額，卻是沒再問，孫思邈已經開始拿針出來了。

  要針灸屋子裏就要安靜，程處亮頗有眼色的拿了消毒的工具出來，又讓李家下人們都守在門口不許隨意出聲，不到幾個呼吸，整個府邸就變得落針可聞。

  拿著牌子進宮去請太醫的小廝帶著人急急過來，太醫一看孫思邈在，心中大定，走路的步子都堅定了許多，隻不過再一看李靖的狀態，心陡然懸得更高了。

  站在屋外，屋內燭光搖曳，脾氣急躁的紅拂女眼眶發紅，卻硬是沒多說一句話，看了一眼邊上的程處亮，眼中滿是絕望和顫抖。

  楊晨不忍看，索性找了個地方靠著。

  李世民原本已經睡下，黃玉卻是不敢私自瞞著，小心翼翼進了內寢稟告。

  太醫院走了太醫去李府，消息根本就瞞不住的，李世民幾乎是從床上彈坐而起，猛地一陣咳嗽，等緩過勁來，麵色通紅。

  “黃玉，宮外有消息了嗎？”

  “陛下，還沒有，要老奴派人出去看看嗎？”

  “好。”黃玉剛要走，李世民又後悔了，叫住他，“先別去，現在李靖那邊一定亂的焦頭爛額的，朕再派人過去，還要分心顧及，再等等……再等等吧……”

  黃玉滿麵擔憂的點了下頭，知道今晚李世民肯定是睡不著了，索性去到一旁沏了一杯茶，李世民喝了一口，口中索然無味，煩躁的隨手扔在一旁，便起身穿著中衣往外走。

  “陛下，外麵天寒地凍的，小心受涼。”黃玉給他披上外衣，李世民攏了攏，腦海中電光火石的，忽然想起當初他還是秦王時，在關外營地中，那時候他們打了勝仗，程咬金喜歡鬧騰，拿著一壇子酒過來，李靖和秦瓊豪爽非常，三個人硬是拚酒到天亮，最後倒頭全睡在他的營帳裏，為了這事，他還特意打了他們十棍子長記性。

  五大三粗的軍漢子最不怕的就是這些不痛不癢的懲戒，所以往後也沒長什麽記性，打了勝仗，還得該跳舞就跳舞，該喝酒就喝酒，沒一次例外過，隻不過，便是再也沒喝倒在他營帳裏就是了。

  李世民想的出神，看時辰差不多了，才讓黃玉派人出去打聽一下消息。

  孫思邈救人喜歡自己來，太醫戰戰兢兢幫著打完下手便出了房間。

  紅拂女就等著人出來，剛想拽著太醫問個明白，黃玉的人就到了。

  不管裏麵情況如何，就連紅拂女也不敢再拖著太醫。

  “陛下親問，李將軍如何了？”

  所有人心都提到嗓子眼，就算裏麵有孫思邈在，但單看李靖剛才的狀況，也好不到哪裏去。

  人若是大限到了，就算是孫思邈，那也無力回天。

  太醫抬袖擦了額上的細汗，竟覺得喉嚨中有些幹澀，稍稍一出聲，就顫顫巍巍的。

  “怕是……有些危險了。”

  此言一出，紅拂女便覺得眼前一黑，陡然腿都發軟了。

  “你再說一遍！”

  啪的一聲，也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勁，竟然將腰間的鞭子抽了出來，一揮手就將不遠處的木質圍欄打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裂痕。

  太醫差點嚇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夫人，下官說的乃是實話，但是孫老先生醫術高超，天下無人能出其右，有他在，就算李將軍真有什麽事，也定然會沒事的！”

  逼著太醫說出一番違心的話，紅拂女才覺得心裏穩妥幾分，但偏偏知道是自欺欺人，又忍不住鼻頭發酸，眼角隱隱約約忍出水光來。

  來人問清楚情況，也不敢多做逗留，臨走前還心有餘悸的掃了一眼被紅拂女扔在地上的長鞭。

  太醫出來片刻又拿了些東西，便又進了房間裏。

  屋子裏燭光搖曳，兩道身影被拉得又長又細。

  楊晨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段時間，李靖的狀態反反複複的，但是到了最近，卻都是不大好的。

  或許，這一次真的是……

  袖子被程處亮扯了一下，楊晨瞬間收回思緒看了他一眼。

  “晨子，待會若是有什麽，你幫忙攔著點。”

  “……”

  就連程處亮都看出點什麽來了，楊晨心中歎了一口氣，點頭應下後一雙眼睛就死死盯著紅拂女。

  若是她待會暴走要打人，就先把武器搶過來。

  若是她要暈過去，正好孫思邈和太醫都在，倒是沒太大的問題，隻要幫忙抬進去就好。

  無論哪一種，他都做好準備了。

  大約是回去傳話的太監說不清楚，也可能是李世民不滿意，總之沒過多久黃玉就親自過來了。

  不得不說，突然在院子裏看到早就應該回去的楊晨三個人，黃玉心中害怕多過震驚。

  能讓他們三個人都守在這裏，看來，情況當真是不大好了……

  沒敢去觸紅拂女的黴頭，黃玉很有眼色的往楊晨那邊過去。

  “老黃，你怎麽來了？”

  “陛下讓老奴過來看看，宮中已經送了珍奇補品出來，天上飛的，地上爬的，海裏遊的都往這裏來了，也不知道……用不用得上。”

  楊晨默然不語，看了眼紅拂女，知道她已經聽到黃玉來了，但身形紋絲不動，看臉色，竟有些蒼白憔悴。

  吱呀一聲，太醫破門而出，人群中一眼看見楊晨，急的舌頭差點打結：“楊公爺，孫老先生叫您，快來吧！”

  氣氛陡然緊張起來，程處亮和李承乾幾乎的下意識的去看紅拂女，生怕她突然情緒不受控製，但直到楊晨走進去，她都沒說什麽。

  屋內，孫思邈的臉色已經極其難看了，見楊晨過來，聲音裏透著幾分急切：“老朽無能，你再看看！”

  楊晨心裏咯噔一聲，他能看出鬼來！

  但還是二話不說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