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走在禦花園的石頭路上發懵。

  說實話，剛才還是挺刺激的。

  以至於他連路都走錯了，此時仔細看去，禦花園花朵不多，多的是青蔥的樹，隻是在寒冬的時候也顯得有些凋零。

  難怪連個人影都沒有。

  “是誰在那邊？”

  一道女聲傳了過來，柔中帶俏，多了幾分活潑尊貴。

  楊晨一猜就是後宮裏的昭儀才人什麽的，一回頭，果然是個婦人打扮的貴女。

  “你是……楊公爺？”

  “額……正是在下，你哪個？”

  “我姓徐。”

  楊晨馬上想到大名鼎鼎的徐惠，這女人往後可是要做到四妃之一的，算得上是個人物。

  “原來如此，是我叨擾了，馬上就走。”

  沒給徐惠再說話的機會，楊晨轉身就疾步離開了。

  徐惠張了張嘴，楊晨已經快沒影了。

  都說唐國公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如今看來……還真是。

  好生羨慕他家兩個夫人啊……

  楊晨疾步出了宮，結果才到宮門口，就發現李靖杵在門口，看樣子，是在等他的。

  “大伯你怎麽出來了？哎呀，你這個氣色也太不好了，趕緊回去歇著才行。”

  李靖二話不說拉著他就走。

  到了一個拐角，才停下來，道：“你進宮去說了什麽？”

  “也沒什麽，怎麽了嗎？”

  “陛下方才把長孫大人叫進去了。”

  “長孫無忌？那又如何？”

  “我方才去勸解了陛下，但是陛下不聽，我估計著，陛下是要對我下手了，也罷，我李靖賤命一條，不怕！但是長孫大人不能出事。”長孫家在朝上權勢越盛，且長孫無忌的確是個有才能之人，如果因為這件事牽扯進去，大唐損失不小。

  而他，李靖原本就知道自己有功高震主之嫌，之前一直在逃避遮掩，現在……也算是他為了一番群臣之宜，為了大唐江山吧。

  楊晨佩服李靖舍小家為大家的精神，但是對他腦補的能力不是很看好。

  長孫無忌是誰，李世民腦子糊塗了也不可能會去殺他。

  而且，他楊晨看起來是那種為了朝政會豁出去自己性命的那種人嗎？

  別鬧了！

  魏征都還活著呢，哪輪到他上趕著去送死。

  “大伯，看見沒有？”楊晨指了指李靖家的方向，“回去睡一覺，醒過來就什麽事情都沒了。”

  說實話，李靖現在的氣色看起來差的要命，楊晨心裏有清楚，李靖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前了，就算和之前的秦瓊一樣用藥石拖著，也不過幾年光景，有閑工夫操心別的，倒不如回去好好將養，還能延年益壽。

  李靖反應過來後罵了一聲胡鬧，但也沒再說什麽，回頭看了眼巍峨的皇宮大門，便搖頭歎息著走了。

  楊晨一個人站著，看見不遠處程處亮帶著金吾衛在路上走，鬼使神差的站在宮門口盯著瞧，就想看看長孫無忌什麽時候會出來。

  紫宸殿中。

  長孫無忌冷汗漣漣的站在中央，李世民陰晴不定的臉色讓他心裏止不住的打鼓。

  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廢太子回長安，為什麽……要警告他？

  難不成他都知道了什麽？

  長孫無忌並不知道楊晨來過，否則早就在心裏破口大罵了。

  李世民呷了一口茶：“輔機，朕與你的交情，你應該都明白的，觀音婢已經去了，你我之間卻是如舊的。”

  “那是當然，臣對陛下，忠心不二！”

  “朕明白，但是這一次朕要去乾州道，是為了天下，輔機，你為什麽就不懂朕的心？”

  長孫無忌逐漸放鬆了神經，見李世民能心平氣和的跟自己說這件事，便忍不住道：“陛下，臣不是故意和陛下作對，隻是乾州道一事非同小可，太子監國不是不可，隻是陛下貿然遠離長安，其他勢力將會蠢蠢欲動，如百濟南境等地，朝廷掌控力度原本就不夠，短短幾年，握住人心都不足以，又哪裏經得起動蕩？”

  李世民深呼一口氣，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是……

  “也罷，此事便日後再提吧。”

  長孫無忌心中一喜，雖然有些狐疑為什麽李世民會突然改了主意，但是不得不說這是個天大的喜訊。

  長孫無忌在地上拜了三拜，李世民覺得心神疲憊，便讓他出去了，自己則回了寢房休息。

  從皇宮裏出來，長孫無忌便徑直去了政事堂，不出一個時辰，連魏征在內的人都便都知道了這個消息。

  等到興奮勁過去，忽然有一個官員問：“陛下緣何如此容易改變了主意？”

  長孫無忌就陷入了沉默。

  然後，他就想到了之前李世民晦暗不明點撥他的話。

  李承乾？

  難不成……陛下知道他有意拿李承乾做要挾？

  這麽一想，長孫無忌陡然覺得脊背一涼，若是這樣，那他……

  “長孫大人可是想到了什麽？”房玄齡一雙眼睛燦亮的看著他，似乎想要把他看透一般。

  “倒也沒什麽，隻是覺得……往後在陛下麵前，要倍加注意言辭，今日我進宮，言語之間頗有不當之處。”

  話音落下，大多官員都覺得無所謂，畢竟長孫無忌的身份地位是擺在那裏的，跟李世民稍微隨意點，也沒什麽。

  但長孫無忌卻是一陣後怕。

  都說伴君如伴虎，就算再豁達賢明的君王，那也是君王，行差踏錯，也是會有危險的，惱羞成怒，也是會誅九族的。

  長孫無忌風光恣意了這麽久，此時如當頭棒喝，仿佛又回到了從前講話三分小心的時候。

  這邊楊晨回了楊家，剛進去劉謙就跑過來告訴他，說李承乾和楊玟在後院的秋千上說話，楊雪和李湘雲兩個人已經知道了，這會楊家巡邏的護院都比之前頻繁了點。

  楊晨心裏欣慰，兩個善解人意的媳婦就是好。

  走到後院，果然看見楊玟和李承乾站在一處說話，陽光燦爛的打在地上，鍍了一層金燦燦的光，朦朧的光暈讓人眼睛迷攏，但處處都散發著柔光，尤其是楊玟臉上的笑意，好像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燦爛過。

  楊晨不由得有些心酸起來，但轉而更多的，是欣慰。

  他家大齡待嫁女，終於有機會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