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笑得沒怎麽走心，有意無意朝房遺愛後麵看上兩眼，那裏就坐著王家人。

  楊晨今天不是來蹚渾水的，一場宴會下來，雖然偶爾聽幾句互相攻訐的話，但其他的還算不錯。

  等到散席，楊晨特意讓楊雪和李湘雲先回去，他走在後麵，果不其然，等到李治他們的馬車出了巷子口，就有黑衣人躥了出來。

  一時之間馬驚人亂，太子妃的尖叫聲更是響徹雲霄。

  但好在今夜聚會本就有無數達官貴人，暗中護衛的人也不在少數，不出片刻就將人全部拿下。

  李治氣的麵色鐵青，下馬車前甚至還恨恨的瞪了兩眼後麵蕭良娣的轎子。

  “把人給我帶上來！”

  李治沒來得及上去看一眼，就被金吾衛的人強行將人帶到李世民跟前。

  程咬金父子跟一座大山一樣擋在最前麵，地上跪著三個被逮住的黑衣殺手，正前方則是下車架的李世民，後麵還有一幫沒來得及離開的勳貴。

  楊晨咳嗽了一聲，李治才回過味來，腦子裏叮咚一聲，知道此事又要給自己添亂，趁著現在還沒被人捅出來，一定要先兜住才行。

  程咬金就比較幹脆了，李治給他使眼色，他壓根就當做沒看見。

  反正現在誰是皇帝，他就聽誰的。

  不過他也不蠢，不會上趕著去，所以在吼完這一聲之後，就焉了。

  程處亮看了他老子好幾眼，硬是沒弄明白這是哪出。

  一嗓子之後就不說話了是什麽意思？不問問陛下要不要把人押下去審問嗎？

  沒等他搞明白，李治已經親自上了。

  “父皇，不如將此三人交給兒臣，若是兒臣查出是何人指使，兒臣親自派人就地正法。”說完，李治銳利的眼神意味深長的落在蕭昌身上。

  蕭昌渾身一個激靈，背後僵了僵，完了，他好像要背鍋了！

  這般一想，蕭昌猛地一步跨出：“陛下，太子殿下言之有理，臣願意輔佐太子殿下清查背後之人。”

  李治瞥了他一眼，隻當是賊喊捉賊的把戲，倒是一旁的太子妃神色一晃，有些緊張。

  李世民被攪和的好心情全無，掃了眼一旁的王仁佑，卻是突然冷哼一聲：“擺駕回宮！”

  沒頭沒腦的一句，在場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神。

  楊晨正打算走，被特意趕過來的黃玉叫住，讓他跟李世民一起進宮去，說是還有事情要交代。

  太極殿上，跪了不少人，王仁佑父女倆，蕭家包括蕭良娣在內有三個，李治神色有些緊張，楊晨站在邊上看白戲。

  “都鬧夠了嗎！”李世民聲若洪鍾，身形雖然不動，但不怒自威，讓人腳底冒出涼意來。

  出乎意料的，王仁佑最先跪拜在地：“陛下息怒！”

  “息怒？嗬，好個王家，朕當真是看走了眼。”李世民擺了擺手，黃玉便不動神色的讓人將幾個黑衣人押上來，黑衣人臉上的黑巾已經被扯下，露出真容。

  “王家進長安，沒想到還帶著身手不凡的人，朕倒是想問問你，究竟想要幹什麽？”李世民神色淡淡的，但較之剛才，殿內氣壓更低了。

  李治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愕，隨即才反應過來，這幫來行刺的人，竟然是王家自導自演的！

  目的不用說，就是為了嫁禍給蕭氏。

  蕭昌反應極快，也可能是求生欲太強，一下子就看出了對方的死穴：“陛下，王家心懷不軌，這是要致良娣於死地！還想嫁禍給我們，其心可誅！”

  王仁佑一聲慘呼：“陛下明鑒，臣不敢！”

  太子妃瑟縮著身體，這件事她是知情的，眼下這局麵卻是打死也不能認。

  “父皇，父親和我並沒有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是他們血口噴人！”

  “誰血口噴人了！”

  “就是你們！”

  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人一個腦袋兩個大，李世民已經有隱隱要爆炸的趨勢。

  楊晨一聲大吼：“閉嘴！”

  聲音戛然而止。

  李世民也看了過來。

  “明人不說暗說，你們兩家自己幹了什麽事情心裏都清楚，少特麽嘰嘰歪歪的在這裏裝可憐。”楊晨插著腰，一步跨出，姿態有些囂張，但是他實在受不了這幫人磨磨唧唧使陰招。

  “蕭家出手在前，先是在桐水庵妄圖將前去求子的太子妃迷暈，然後想玷汙太子妃清白，事情未果……”

  蕭昌急了：“胡說八道，根本就……”

  “閉嘴！讓你說話了嗎！”楊晨瞪他一眼，小小一個詹事，還沒資格在他說話的時候插嘴。

  楊晨一腳踹過去，蕭昌嗷嗚一聲慘叫倒地。

  李世民竟然覺得有些痛快。

  楊晨翻了個白眼繼續：“然後又弄出個餿主意想在今天宴會上弄臭太子妃名聲，結果被老子半路截下了。”楊晨說著看向王仁佑，“不過還是你夠狠，你竟然有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人弄到大庭廣眾下來，實在是佩服佩服。”

  王仁佑下意識擦了擦汗，說話有些哆嗦：“楊……楊公爺在說什麽，下官沒聽懂……”

  “將計就計這招玩的這麽溜，你還敢跟我裝不懂，要不是太子及時製止，你是不是還有法子讓那個伶人假裝出現在太子妃身旁，然後反殺嫁禍給蕭家？恩……也不能說是嫁禍，算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吧，但這招也夠損的，連自己閨女的清白都有膽子賭上，王大人，好膽魄。”

  “楊公爺莫要信口雌黃，下官什麽時候這麽做過！”

  “我沒有證據，反正你說什麽都行。”楊晨掃了眼邊上跪著瑟瑟發抖的黑衣人，“這幾個人總歸是你王家的，你有什麽好說的。”

  前頭李世民已經一口咬定這些人是王家的，不用說也知道，李世民已經在暗中查過了，現在事情再捅到明麵上，再狡辯，也已經沒意思了。

  王家父女倆麵色慘白，太子妃泫然欲泣一副慘絕模樣，倒是一旁的蕭良娣忽然打了雞血一樣，撲到李治腳邊，甚至連自己肚子都顧不得：“殿下！太子妃這是要誅心啊！臣妾差點就被冤枉了……”

  “冤枉嗎？桐水庵一事你未曾參與其中？公主府中多出的那個伶人，你也敢說不知道？”

  蕭良娣哭聲戛然而止。

  “太子，你可知罪！”李世民忽然出聲。

  李治筆挺的脊背瞬間彎下，痛心疾首伏在地上：“兒臣知罪！”

  “你且說來聽聽，朕倒是想看看你知了何罪。”

  李治麵朝地，依舊拜在地上，聲音透著悶響：“兒臣罪在不能平衡後院以致家宅不寧，罪在朝臣牽涉其中影響前朝，罪在手段寡柔以致於牽連糾纏，罪在魄力不足未能一眼看穿背後糾葛……”

  李治一連串說了好幾項罪名，一旁跪著的蕭王兩家已經兩股顫顫，隱隱有種要兩敗俱傷的預感。

  等到李治說完，李世民神色好了些，擺擺手讓他起身。

  跪的有些久，再加上發自肺腑的自我反省，李治站起來的時候還有點打晃。

  “父皇……”

  “你且退下休息。”

  李治看了一眼腳邊跪著的人，明白這次自己的臉麵算是全作沒了，一道明旨下去，王家和蕭家就不是上回那麽輕輕鬆鬆躲過，少不得，要被扒掉一層皮。

  原本世家門閥的勢力就已經被削弱了許多，甚至很多都失去了存在感，王家和蕭家雖有底蘊，但現在在朝廷眼裏也是不夠看的，想要捏圓搓癟，全看當權者的心情。

  被折騰一番，李治心裏的怒氣不比李世民少，他也懶得再去管他們，老老實實告了個退，就走了。

  李治一走，兩個女人就感覺自己要瘋了。

  楊晨倒是想溜，偏偏李世民就要他杵著不動，等將王仁佑貶斥一頓又降了三級，還將蕭家子弟包括蕭昌在內的逐出長安後，才慢悠悠的把兩個女人關了禁閉，做完一係列處置，李世民就下來了。

  “楊晨啊，朕有事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