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程處亮的馬車走遠了，清河公主還怔怔的看著，腦海裏不自覺的響起方才程處亮嗬斥農婦時威風凜凜的神情，竟然有些心猿意馬，等意識到這一點時，當即嚇得靈台清明。

  小宮女繆束已經笑嘻嘻的蹦過來：“公主，那兩個人肯定逃不脫，我們要不要去京兆尹那邊看看熱鬧啊？”

  今天她們本就是出宮來玩的，上元佳節最熱鬧的便是集市，此時天色還早，去看個熱鬧自然是來得及的。

  忽然想起京兆尹府距離永安坊並不遠，清河公主心思一動，頷首道：“也好。”

  那逃走的農婦二人果然被百姓們扭送來了，但是清河公主並不打算親自出麵，隻能讓繆束悄悄去見王文書，說明來龍去脈後便躲在府門口瞧熱鬧。

  王文書原本還以為這是件小事，但是一聽說受害者竟然是公主，頓時嚇得冷汗直冒，收拾完官府後目露凶光的殺了出來。

  他倒要看看哪個牛逼人物竟然能訛上公主，他還要看看在那農婦眼裏，宮裏的公主擇婿是什麽標準。

  當看到下首跪著一個幹瘦幹瘦，猥瑣的比倒夜香小廝還猥瑣的男人時，王文書怒火上湧。

  這他娘的，太過分了吧！

  這是已經不是簡單的訛詐公主了，這簡直是在侮辱公主！

  侮辱公主就是侮辱陛下，侮辱陛下就是侮辱朝廷，是侮辱他王文書啊！

  “兩個不要臉的東西，也不看看是在誰的地頭上！天子腳下，你們也敢行如此勾當，信不信本官送你們一間坐北朝南的牢房！”

  王文書一拍驚堂木，感覺多看那男子兩眼都覺得辣眼睛：“來人啊，給本官打五十大板！”

  “好！”

  “打他們！”

  “叫他們訛人！打他們！”

  小宮女高興的不得了，又蹦又跳的想拉著清河公主看，但一扭頭，發現自家公主出神的看著別處。

  裏頭的板子聲一下一下的響起，清河公主有些不耐煩了，找了個借口道：“已經處置妥當了，咱們去前頭看看。”

  小宮女剛想說前頭有什麽好看的，清河公主已經走出去了。

  程處亮的馬車就停在李靖家門口，他是打算帶了孩子就趕緊回去的。

  李靖不在家，程處亮一猜就知道是去操練去了，等在正廳上坐下等了一會，紅拂女才懨懨的走出來。

  她身邊跟著三個孩子，兩個是李靖的老來子，還有一個便是程處亮的閨女。

  看見自己女兒，程處亮自然歡喜得不行，但還是克製的站起來：“見過嶽母。”

  紅拂女坐下後頷首，眼中略有些歉意。

  她自然知道自己這麽做不妥當，但是每每想起自己的女兒，她就覺得整個世界都坍塌了一半。

  要不是還有兩個自己的孩子在，恐怕她都要隨女兒去了。

  程處亮還未開口，紅拂女道：“你將孩子帶回去吧，今日過節，你們父女也該好好聚聚了。”頓了頓，紅拂女又道：“前些時候是我不對，處亮，你是個寬容大度的好孩子，能容忍我如此……”

  程處亮受寵若驚：“這是應當的，且紅兒當日去的突然，愛女之情，我自然也知道。”

  見他如此通情達理，紅拂女更想鼻尖一酸，心裏想著她的女兒竟然如此命薄，享不了這樣好的情分。

  不經意的抬袖擦了眼角，紅拂女將孩子送到他手裏，揚起一抹笑意來：“早些回去吧，吃了飯後還能帶孩子出去玩玩。”

  程處亮激動不已，他原本都打算好過來磨嘴皮子了，如今紅拂女竟然主動提出，省他一番口舌，自然又心酸又感激：“多謝嶽母。”

  紅拂女擺擺手：“回去吧，不過別忘了有機會過來看看我們。”

  其實她原本是想說還是少來，但是話到嘴邊，發現自己還是挺想看見程處亮父女的。

  程處亮道：“自然！對了，我還帶了些許上好的人參過來，已經讓人拿去放好了。”

  又和紅拂女閑聊了幾句，程處亮這才抱著孩子出來，孩子摟著他脖子叫爹的時候，程處亮竟然一個沒忍住眼圈都紅了。

  等到了門口，正好尷尬的和清河公主大眼瞪小眼的對上了。

  清河公主有些震驚，程處亮第一反應就是罵娘。

  勞資幾百年不紅一次眼睛，竟然就這麽被撞見了！

  一世英名啊！

  程處亮忙一本正經的道：“公主怎麽在這裏？”

  清河公主正在消化程處亮那對紅眼圈，見他問話忙掩飾尷尬：“我……我隻是路過來看看……”

  程處亮自然不信，也知道她過來的幹什麽的，隻笑道：“多謝公主美意……”

  清河公主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忽而道：“小姑娘真漂亮。”

  程處亮的女兒可以說長得十分可愛了，但是很害羞，縮在懷裏隻撲閃著大眼睛，像是能把人看化了一般。

  “孩子還小有點怕生。”

  這話過後氣氛便更尷尬了，清河公主眼神躲閃有些不適應，斟酌了半晌才道：“那、那我先走了！”

  “好！”程處亮猛地鬆了一口氣，看著清河公主疾步離開，這才上了馬車。

  等一屁股坐下後，程處亮發現自己胸口竟然在砰砰跳。

  這什麽情況？

  “爹爹，我餓了，想吃糕糕！”

  程處亮吐出一口氣，注意力都放在女兒身上，摸摸她腦袋道：“好，咱們去買好吃的去。”

  許久不見女兒，程處亮滿心滿眼都是想補償她，但他一個大男人，一點帶孩子的經驗都沒有，思來想去，索性多了買了幾份糕點，帶著孩子就往楊家去了。

  楊晨今天起的有點晚，剛懨懨的院子裏看小陽練武，就見程處亮風風火火帶著孩子過來了。

  平安噠噠噠的捧著書過來，看見躲在程處亮身後的小姑娘十分好奇，昂著頭低聲問楊晨：“爹爹，那是誰啊？”

  楊晨揉亂了她腦袋上的頭發，溫和的道：“是程家妹妹，你帶她去玩好不好？”

  “好！我帶妹妹去讀書。”平安信誓旦旦。

  楊晨不知道程處亮有沒有給女兒請早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和平安聊到一塊去……

  程處亮道：“我買了好些吃的過來給孩子。”

  原本在練武的僮僮和小陽飛也似的撲過來，一人一份分的迅速，然後紮堆在一起吵吵鬧鬧的吃東西，原本還害羞的小姑娘瞬間就好奇的跟了過去。

  見狀，程處亮也鬆了口氣，目送女兒被平安拉到一邊去吃東西說話，倒是覺得以後把孩子送到楊家來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