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處亮仔細斟酌著自己要怎麽說，才能把閨女要回來，同時還不讓紅拂女覺得悲痛欲絕，其實要是紅拂女同意的話，他倒是不介意李靖夫婦跟著他一道回家去過節，但是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程處亮深深覺得自己的日子有些悲催。

  剛歎了口氣，便聽到外麵有吵鬧的聲音，掀起簾子一看，發現是一個腰身有水桶粗的農婦正叉腰在罵娘，話語間滿是粗鄙。

  “你個小娼婦還不承認！方才不就是你想勾引我家男人嗎！東西都在手裏了，還不承認！信不信老娘把你衣裳扒了送摘星樓去！”

  對麵的女人背對著，倒是沒看清楚，但是邊上一個氣的滿臉通紅還罵不過的小姑娘，一看就是那女人的丫鬟。

  能用得起丫鬟的，自然家中也是有銀錢的，再看那粗鄙的婦人，光是看她都能想象出她家男人是什麽德行，但凡這小姐長點心，也不會去勾引這麽一個人。

  “你這個潑婦，你說話怎麽能這麽難聽！”

  “你個小丫頭片子滾邊上去，你見過男人嗎！今兒你們誰都別想走，要不是給把銀子拿出來，我就拉你們去告官！到時候誰都知道你個小娼婦不學好到處勾引男人！”

  “你……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程處亮愣了一下，這聲音很是耳熟，像是聽到過。

  馬車依舊往前走著，程處亮一扭頭，發現那原本背對著他的人竟然是清河公主，當即一個激靈。

  清河公主氣的快哭出來了，她方才路過的時候忽然被抓了一把，然後一個男人就衝她笑，嚇得她毛骨悚然，接著就發現了現在這一幕，事態發展之迅速，直接把她弄蒙圈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清河公主想要走，但那農婦力氣極大，且神色也格外猙獰，像是早已對付慣了這場麵。

  程處亮眉頭皺了皺，忽然發現前方不遠處有長樂公主的車駕往這邊過來。

  沒辦法，程處亮隻能快速下馬。

  “圍做一團做什麽！路上這麽多車，吵吵嚷嚷的信不信讓京兆尹的人過來把你們全抓起來！”

  程處亮這一嗓門不重不輕，但是配上他那副凶悍的模樣，頓時把那農婦給鎮住了。

  清河公主正美眸濕潤的看著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就被程處亮拉著往人群外鑽去，此時此刻，長樂公主正探頭看出來，卻隻看到一群百姓圍在一起，莫名其妙的又坐回車內去了。

  程處亮拉著人走了好幾米遠，等確定長樂公主車駕已經過去了，這才鬆開手，回頭一看，清河公主滿臉通紅，尷尬的看著他，邊上的小宮女像是嚇傻了，一言不發的低著腦袋。

  “你出宮怎麽這麽不小心？剛才要是被長樂公主看見了怎麽辦？”

  清河公主頓時花容失色：“皇姐剛才在？”

  “是公主府的馬車過去了。”程處亮對她出門幹什麽也沒興致，正打算走，誰知那農婦竟然拖著自己丈夫過來了，氣勢洶洶的。

  “你們兩個是一夥的！還敢嚇唬我們！”

  聽著口音，不像是長安人士，程處亮好整以暇的站著不說話，打算看看清河公主準備怎麽解決這場麵。

  剛才清河公主是突然被拉住沒反應過來，現在已經明白自己這是被人坑上了，容色一正，惱怒道：“嚇唬你們？誰說是嚇唬你們的！青天白日就想憑白坑錢，打的算盤還真是好！既然你說我勾引你丈夫，那好，咱們索性去京兆尹府上說個清楚！繆束，你去擊鼓鳴冤！”

  小宮女愣了一下，隨後明白公主這是嚇唬對方，當即幹脆利索的道：“是，奴婢這就去！”

  農婦和那男子眼看小宮女真的要往京兆尹府上去，頓時慌了神，二話不說橫出來將人攔了。

  “你們想幹什麽！”

  清河公主冷笑一聲：“你不是說我嚇唬你們嗎？那我們就去京兆尹那邊說道說道！”視線越過農婦落在她身後一臉猥瑣相的男人身上，“就這樣一個貨色，放眼長安，能有多少人看上？還真是什麽鍋配什麽蓋！”

  這話不僅罵了男人，連女人也一塊罵了，不少百姓紛紛捂嘴偷笑起來。

  “可不是，人家小姑娘長得清清麗麗的，怎麽也不會瞧上這麽個貨色啊。”

  “就那婦人把自己丈夫當個寶，瞧瞧那樣子，鄉下也沒幾個能瞧上他啊！”

  “聽口音是北邊過來的，聽說哪兒有些地方連飯都吃不起，能成親得個丈夫，興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吧？”

  這就上升到地域問題了，程處亮噙著笑意聽著他們各色議論，不由感慨百姓的想法，還真是千奇百怪什麽都有。

  清河公主戰鬥力已經恢複正常了，三言兩語將農婦氣的跳腳不說，還無法反駁，順帶這連對方的祖宗十八代都被問候了一遍。

  至此，程處亮才發現就算是柔弱的清河公主，對上農婦也是悍將一枚。

  宮裏出來的，果然不是好對付的。

  “我看你們就是專門出來訛錢的，繆束，趕緊去報官，這種人可不能讓他們再禍害別人了！”

  清河公主一劑猛藥下去，果然對麵二人齊齊臉色一變，也顧不上罵娘了，撥開人群就撒腿跑出去。

  那小宮女也不是個善茬，見他們竟然想全身而退的開溜，扯著嗓子道：“快把他們抓起來啊！不送官府去，說不定下回遭殃的就是你們家姑娘！到時候被訛的破產啊！”

  話音落地猶如雷聲轟鳴，原本看熱鬧的百姓們頓時麵色一滯。

  “想跑！給我站住！”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率先拔腿追上去之後，其餘反應較慢的百姓也紛紛追了上去，一個個喊打喊殺，硬是拖出了一條老長的隊伍，不知道恐怕還以為遇上什麽大事了。

  程處亮表示自己有些懵逼。

  “多謝侯爺出手相助。”清河公主鬆了一口氣，麵上滿是感激之色，“要不是有侯爺在給我壯膽，恐怕今天沒這麽容易解決了。”

  程處亮哪裏敢居功，就衝剛才清河公主那牛逼轟轟的模樣，一開始他還覺得自己挺有存在感的，到後麵，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多餘的……

  “沒有沒有，還是公主自己厲害……”

  “……”清河公主麵上滾燙。

  剛才不自覺的便牙尖嘴利起來，這個時候，她竟然有些後悔。

  “不知侯爺是要往哪裏去？”

  程處亮撓撓頭道：“沒什麽，去一趟李府罷了。”

  程處亮和李靖家的事情不算秘密，就連清河公主也聽過，知道他的女兒如今還在李府，今天過去，肯定是去接人的。

  但是按理說隻要程處亮一句話，李家人自然會把女兒送回來，可現在程處亮親自去接人，那至少說明李家那邊還沒溝通好。

  想到程處亮三番五次幫自己，清河公主自告奮勇道：“不如我隨侯爺一塊去吧，女人家在一起，總是好說話些。”

  程處亮想也不想拒絕了：“這件事我是自己的事情，不勞煩公主，再說了，我和公主無親無故，哪裏有公主幫我去當說客的緣故。”

  說完，程處亮便告辭上了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