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頔最近都在水岸旁的一間大屋子裏，這屋子是他專門讓楊家給他新建的，原本在楊家大院裏的那間研究室則已經淪落為材料室了。

  楊玟拿了東西便急匆匆的騎著馬走了，等到了地方下了馬，便抱著東西扯著嗓子開始喊。

  “師父！拿來了！上回鋼鐵鋪裏弄出來的這塊鋼板還在，我順手也拿來了！”

  門一開，公輸頔灰頭土臉的抬起頭來，屋子裏黑漆漆的，隻有一兩盞燭光，因為罩著白色的玻璃罩子，所以還顯得亮堂些。

  “材料都帶來了嗎？”

  “帶來了，帶來了，前幾天就讓人到處去找的，好不容易在弄來的。”楊玟暗戳戳的壓低聲音，“我是從火器營裏弄出來的，他們那邊多，而且都是現成的。”

  公輸頔嘿嘿一聲，豎起大拇指：“丫頭幹得好！”一邊說一邊從她懷裏將東西接過來，打開一看是一包包的東西，拿起來嗅一嗅，果真是自己要的東西。

  “這當兵的待遇就是好，要什麽朝廷就給什麽，不像老夫，弄個東西都費勁。”

  楊玟幫他將手裏東西收拾好，笑嘻嘻的道：“明明是師父自己賴，非要我去弄，咱們其實都可以自己弄出來的，非要找現成的。”

  “現成的多好，不浪費時間！有這功夫老夫說不定就把這神器給造出來了！”

  公輸頔手裏拿著一張草圖，視線落在草圖上，上麵有密密麻麻的數字和標記，如果楊晨在這裏，一定能一眼看出，這玩意和潛水艇幾乎有百分之七十的像。

  “老東西！公輸頔！你在不在！”

  門外傳來孫思邈的喊聲，公輸頔這才想起來今天是看診的日子，一想到孫思邈那些苦的掉渣的湯藥，胃裏就犯惡心，嘴巴也苦滋滋的。

  “丫頭，你出去跟他說，就說老夫不在，回去睡覺休息了，讓他趕緊走！”

  楊玟嘴角抽了抽。

  又是這樣！

  “師父，孫老先生可是聞名天下的藥王，多少人讓他看病都沒機會，他定時來給您看診也是為了您好，何必騙他呢。”

  公輸頔思索了兩秒鍾，不過門外孫思邈的腳步聲已經近了，還是堅持道：“他那玩意沒用！快，你快出去說！”

  “師父……”

  “快去！”

  “……”

  楊玟沒了脾氣，隻能放下手頭東西出去，不過要她一而再的騙小老頭，心裏還是很不過意不去的，更何況對方還是孫思邈。

  門是楊家特質的防盜門，孫思邈拍門的聲音砰砰作響，楊玟心一橫，將門打開了。

  “孫老先生啊，您怎麽來了？喔！您是來找我師父看診的吧，哎呀，實在太不巧了，他……”

  “他回去睡覺休息了？”孫思邈眼神平淡毫無波瀾，似乎看透一切。

  楊玟嘴角顫了顫，硬著頭皮道：“是，是啊……”

  孫思邈往裏麵探頭看了一眼，果然在牆麵上看到了一個縮在一起的影子。

  還想誆他？

  “哎，孫老先生……您進去幹什麽呀，裏麵都是危險物品，一不留神會爆炸的，您……”

  “小丫頭，你讓讓。”

  楊玟下意識的往邊上讓了兩步，在暗處看到這一動作的公輸頔無語至極，他知道孫思邈已經發現他了，隻好站了出來。

  “哈哈，沒想到是你來了啊，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來這裏亂跑，所以才想打發走？的。”

  楊玟：“……”

  還能再假一點嗎……

  孫思邈已經習慣了，也懶得說他什麽，放下背上的藥箱道：“過來吧，我醫院裏有事不能耽誤太久，給你看完後還有一台手術呢。”

  公輸頔認命的走到屏風後的休息處坐下，楊玟自覺的幫忙上了茶，又將窗戶打開，正好窗外的鐵欄杆圍著的蔬菜地，裏頭還有綠油油的菜葉子。

  屋子裏大亮起來，公輸頔倒了兩杯茶水，一杯遞給孫思邈，笑嗬嗬的道：“我聽說你醫院裏來了個病重的將軍？”

  孫思邈嗯了一聲，將公輸頔的胳膊捉過來放在麵前，自己微微合上眼開始切脈。

  公輸頔自顧自的道：“如今的年輕人啊，都經不起折騰，這才多大年紀就弄得比咱們還不行。”

  楊玟走到邊上候著，見狀忍不住插嘴道：“師父，您和孫老先生的壽數，普天之下都沒人能及得上，像秦將軍那便年少時便征戰沙場，身上落了不少舊疾的，如今這個歲數發作也是正常的。”

  公輸頔不大同意的道：“非也，這是尋常人家，征戰沙場的男兒血性足，陽剛氣盛，較之一般人自然要長壽些，不過身上那些舊疾的確是要命的，哎，你能治好他嗎？”

  孫思邈睜開眼睛，沒回答他的話，好奇的道：“你什麽時候開始關心起別人來了？”

  “你這是什麽話，老夫對這些小輩……嗯，是不怎麽關心，但是那人不是將軍嗎？我現在研究的這個神器，不就是將軍他們用的嗎？少了一個將軍，自然與我有幹係。”

  孫思邈無語的看他一眼，依舊平和的搭著脈象，良久才收回手道：“你恢複的還算不錯，不過也算不得完全根治，那藥還是要繼續吃。”

  公輸頔臉色一垮，正想說什麽，就見孫思邈瞪他一眼：“不喝的話，老朽就親自過來盯著你喝下去。”又扭頭看向楊玟，神色和善了些，“小丫頭，盯著他喝完，要是少了一滴，被老朽過來的時候聞到了，下回就在藥裏多放些黃連！”

  公輸頔的臉都綠了。

  楊玟一愣，隨即想笑又不敢笑，連連應道：“孫老先生放心，我記下了，一定盯著師父喝的幹幹淨淨。”

  “嗯，那便好，眼下還不著急，你們最近有什麽進展嗎？給老朽看看。”

  說著，孫思邈便踱步出去了。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屋子裏的東西也多是奇形怪狀的器械，雖然看不懂，但是總覺得有點意思。

  公輸頔手裏已經拿了個古怪的東西過來，麵上十分的驕傲。

  “這是我剛剛研製出來的，用來驅動的，如果成了，往後便不用燒火做動力了。”

  孫思邈接過來看了眼，模樣古怪，但是零件卻不少，一個個都極小，也不知道是如何打磨出來的。

  不過他還是饒有興致的點點頭：“看起來，的確不錯。”

  得到對方的肯定，公輸頔更來勁了，非要拉著他一個個的看過來，一邊介紹，一邊又十分驕傲。

  兩個年歲大的能做祖爺爺的人卻像孩子似得，楊玟拖著坐在凳子上看的笑眯眯的，心裏甚是羨慕，恍惚間腦海裏卻突然出現李承乾的身影，頓時一種落寞感從四麵八成聚攏過來。

  “小玟，你幹什麽呢？”一道女聲在門口響起，瞬間把屋子裏的三個人都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