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靈犀說完最後一番話後便沒再理會他。

  程處亮是第二天掛霜的時候才回來的，一腦袋的水汽，進了屋子就變得濕噠噠的，看的楊晨瞠目結舌。

  “人跑了！”

  撂下三個字，程處亮直接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看樣子是累慘了。

  沒找到人，楊晨還是不甘心，可塗占帶人在東嶺縣周圍足足找了三日，甚至蒲州那邊崔徠也幫著找了一通，可那兩人卻像人間蒸發一樣，一點痕跡都不曾有了。

  既然找不到了人，自然要回去，好在來之前誇下的海口已經完成，從蒲州到東嶺縣，以及以這兩地為中心而擴散出去的州縣，都已經沒有謠言痕跡。

  楊晨收拾東西啟程，潘靈犀的病越發重了，楊晨天人交戰到底要不要把她直接交給李世民。

  私心裏，楊晨還是不想交出去的，潘靈犀身上還有不肯說的秘密，秘密都還不知道，送出去了，豈不是可惜？

  再說了，李世民沒說要找到背後之人，隻說驅散謠言而已。

  這般一想，楊晨心頭大定，索性弄了一輛馬車來讓潘靈犀獨自乘坐，自己則和程處亮騎馬回去。

  ……

  長安內，房玄齡是最先得到楊晨回長安的消息，且因為謠言消散一事已經塵埃落定，所以房玄齡笑眯眯的心情格外舒暢。

  這日他正準備和越好的同僚去吃酒，方才走到大門口沒幾步，就看見高士廉焦急的走了出去，看方向，似乎是朝某個官員人家去的。

  房玄齡搖搖頭準備走開，房遺愛不知道什麽時候卻撞了上來。

  房遺愛一身粗布麻衣，看起來像個農戶打扮，不過房玄齡這段時間已經奇怪了，再也不像之前那樣會忍不住想揍兒子了。

  “你怎麽回來了？雙陽鎮那邊的教學完了？”

  房遺愛最近還是沒事就去雙陽鎮，一來是真心想要教授學子，二來，還是想要躲著高陽，今天回來隻是剛好大部分孩子要回家幫忙準備過冬的東西，所以休息了，正好他也打算收拾些暖和衣裳穿，所以索性就回來了。

  房玄齡擺擺手：“快些去吧，嗯……待會去見見公主，你……最好多待幾日。”

  自己兒子不回公主府，天天在外麵忙活，換成別人可能要瘋，但是房遺愛的情況有些特殊，因此不止是房玄齡，就連李世民和宮中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隻要做的不是很過分，房遺愛在一定範圍內表達不滿，還是可以的。

  而且現在還有一個名目在，至少也是一個借口，可若是哪一天這個教書的名目也不見了，房遺愛自己都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過。

  房遺愛拱手，目送房玄齡走了，這才回了府中收拾東西。

  另一邊，高士廉正好在門口堵住蘇敏，蘇敏正急著去鋪子裏點賬，一看見是高士廉，登時嚇了一跳。

  “高……高相，您這是找下官有事嗎？”

  高士廉眯著眼睛，十分鄭重的頷首點頭。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注意蘇敏，可越看，越發現自己看不懂他在幹什麽了。

  “你今日要做什麽去？”

  蘇敏一怔，老實的道：“去鋪子裏點賬。”

  “你是朝廷命官，為何日日都惦念店鋪裏的事情？”

  蘇敏舔了一下嘴唇，心道，我當官沒前途了，還不興我發展副業？

  當然了，當著人家的麵肯定不能這麽說。

  “高相，下官這是……無可奈何啊！高相您有所不知，下官的兒子是個混賬，隻會花錢不會賺錢，讀書又十分的無用，且下官也沒有能力讓兒子在朝中謀一個官職，唉，說實話，就算謀了個職位也是禍害啊……所以下官就想著，要為家中留下退路，至少在下官百年之後，蘇家也不至於沒落的太快，下官這是無奈之舉啊……”

  蘇敏不由得想起昨天兒子的神算，那麽厚的一個賬本，兒子拿著算盤劈裏啪啦的一陣算，就把賬目算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當即他便大喜過望！

  原來他的兒子，還是能成材的！隻不過這才不在讀書一途上，而是賺錢啊！這就跟他一樣了，果然是親兒子啊！

  嘴角不自覺的就要揚起笑意，想起高士廉還在跟前，蘇敏忙裝作一副哀慟不已的模樣，悲戚的道：“高相，下官官職卑微，能做的也隻有如此，下官還想趁著年輕能多動彈，想給蘇家多做些什麽，畢竟下官一大家子人，都指著下官呢……”

  蘇敏眼珠子轉了轉，見高士廉陷入沉思，心裏不由得有些著急。

  他還要去點賬呢！商業街三家鋪子，布政坊那邊還有兩家，吉祥坊四間，他……他真的很忙啊……

  高士廉歎了口氣，正好看見蘇敏一臉焦急的模樣，當即便有些同情他。

  這麽好的一個苗子，可惜了，被家族所累啊。

  兒子沒出息，是挺糟心的，不過……

  “你為何不想著高升呢？你若是高升，豈不是更容易庇佑蘇家？你的兒子也會有個好歸宿的。”高士廉眼底掠過一道光，試圖誘導他。

  蘇敏忍不住腹誹，個帶把的兒子要個勞什子歸宿，那小子能賺大錢我這個做老子的就能笑醒了！

  還高升，他差點沒把自己小命高升進去！

  蘇敏心裏毫無波瀾，甚至還想翻個白眼。

  “高相，下官是什麽料子下官心裏清楚，當初好不容易走上仕途，後來又走的極為艱難，因此……下官實在是怕了，隻有做好本分之事，其他的就不多想了，且如今陛下聖明，海晏河清，下官在朝為官相比前朝已是極為輕鬆，可盡管如此下官從前還過的提心吊膽，因此……”

  話沒說完，但是高士廉卻已經領悟了。

  這人是……被當初嚇著了啊！

  高士廉再一次後悔自己將蘇敏拋棄一事，還想要再寬慰幾句，蘇敏已經急不可耐的道：“高相，下官還有急事，真的要走了，恕下官冒犯了，下官要走了，要走了……”

  一邊說，蘇敏一邊朝邊上走，話說完便急匆匆的扭頭跑了。

  耽誤他賺錢啊！

  看著蘇敏驚慌失措的背影，高士廉的失落達到了頂峰。

  他失去了一個好的幫手啊！

  當初竟然是有眼無珠……有眼無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