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晨渾身泛起陰冷之意，略想了想，端起那臉盆便衝到隔壁程處亮的屋子裏。

  “處亮！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麵！快開門啊！”

  程處亮終於開門了，一看見楊晨手裏還捧著臉盆，臉都擰巴到一起去了：“你幹什麽？給我送洗臉水？”

  楊晨已經越過他進門去了，將臉盆在桌上放下，直接一口氣紮進去，等把臉上濕漉漉的全擦幹淨了，才道：“我今晚跟你睡了。”

  “……”

  程處亮懷疑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你自己不能睡嗎？”

  “不能，我有點慌。”楊晨一個箭步衝到床邊坐下，抬起頭，十分堅定的道：“我睡床。”

  “……”

  程處亮忍住把他丟出去的衝動，三兩步上前一屁股坐下：“這是我的床！你回去睡！”

  “不行，我剛剛發現窗戶外麵有黑影過去，萬一是有人來殺我怎麽辦？”

  程處亮瞪大雙眼：“你眼花了吧？咱們才剛到這裏，能有什麽人來殺你？而且我手下那幫兄弟可不是吃幹飯的！他們在呢，誰能得手？”

  “那誰知道？”楊晨已經進被窩了，把唯一的枕頭奪過來枕著，看著頭頂帳幔道，“反正我今天不走了。”

  楊晨已經無恥的躺下了，程處亮哼了一聲索性也躺下。

  “我還是頭一回跟男子睡同一張床。”

  楊晨閉著眼，搭話道：“我不是。”

  “嗯？你還跟別的人睡過？”

  “嗯。”

  “誰啊？”

  “呼……室友，在軍訓的時候。”

  “什……什麽？”

  楊晨翻了個身，閉著眼隨口道：“沒什麽，處亮，待會要是出事了，你可不能先跑。”

  程處亮覺得楊晨疑神疑鬼的，索性不理他，沒一會便鼾聲如雷睡得死死的。

  楊晨覺得自己這個主意很蠢，在自己房間或許有些膽戰心驚，但是在這裏，根本就睡不著！

  而且，還越來越清醒了！

  楊晨睜著眼睛到天亮，雞叫的時候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這一夜，什麽都沒發生。

  第二天小二上樓來送水的時候發現楊晨和程處亮睡在一起，看他們的眼神都有些微妙了。

  程處亮瞪了他一眼，小二才著急慌忙的跑了。

  洗漱完畢後，又在堂中用了早飯，楊晨和程處亮這才踱步走了出去。

  依照那兩個早已來打探過的金吾衛的說法，這條街往東走，過兩條街後往南，就是昌隆鋪的位置了。

  楊晨打算先去看看再說。

  “昌隆鋪做的生意多是雜貨，各種生意隻要有的賺的，他們都做，卑職還打聽到，他們現在接了一筆煤炭的生意，正在各處拉貨送炭。”

  楊晨眉毛一挑：“煤炭？是哪裏的煤炭？”

  “是西北邊的。”

  那就是突厥方向過來的了。

  楊晨微微頷首，正好走到昌隆鋪的門口，鋪麵不算太大，但是人流卻是不少，進進出出的人，光看衣著便知非富即貴。

  隻站在門口張望一段時間，楊晨心裏約莫就有個底了。

  “晨子，進去嗎？”程處亮已經看到那個叫做徐兆韋的掌櫃的了，有些蠢蠢欲動。

  “先不要進去，咱們找個地方坐下看看再說。”

  “看什麽？在門口還能看出個花來不成？”

  “花是看不出來的，不過大約能瞧出來點別的東西。”楊晨一邊走一邊說，不過片刻功夫就已經上了戲園。

  這處戲園是開放式的，上了二樓往下看，正好能將整條街的景象收入眼中，視野十分開闊。

  楊晨要了一壺茶和點心，便依窗坐下了。

  耳邊傳來咿咿呀呀戲子的聲音，腳下街道行人川流不息。

  小小的東嶺縣不過十來條街，不用半天的功夫就能逛遍，但是在這裏坐了半天，楊晨發現這裏的人卻是不少的。

  光是進入昌隆鋪的人，一炷香內就有十來個，且這些人進去，少說也要一刻鍾的功夫才會出來。

  一家鋪子，能留住客人一刻鍾的功夫，就算一天的成交量隻有一半，那利潤也是十分嚇人的。

  程處亮正聚精會神的在聽曲，嘴裏叼著花生米十分愜意。

  他強撐著看了一個時辰，最後還是無聊的差點一腦袋砸桌上睡著，為了不辜負自己的茶水錢，程處亮老神在在的開始吃東西看戲了。

  “晨子，你看出什麽來了？”

  楊晨微微搖頭：“好像……沒有什麽東西。”

  “……”程處亮換了個姿勢坐好，看著楊晨，十分虔誠的建議，“要不咱們進去看看？”

  楊晨看了他一眼，隨後打了個哈欠：“也好，進去看看，不過不能暴露身份，要低調，知道嗎？”

  “知道！”程處亮來精神了，一巴掌將手裏的碎銀子拍在桌上，聲音洪亮大喊一聲：“小二，結賬！”

  “……”

  這聲音，隻要沒聾的，整條街都能聽到了。

  楊晨嘴角抽了抽，很想上去給他一腳，還是忍住了。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樓，楊晨剛想進去，忽然發現一道身影一閃而過，消失在門口。

  “你怎麽不走了？”程處亮回頭看他。

  楊晨第一時間想起昨夜的那道黑影，但是……這背影似乎有些熟悉。

  “沒什麽，咱們先不進去了。”

  “什麽？”程處亮一愣。

  楊晨又上了樓，同時兩個喬裝打扮的金吾衛悄悄的朝昌隆鋪後院摸過去。

  程處亮莫名有些緊張起來：“晨子，你到底想幹什麽？”

  楊晨皺著眉頭，腦海裏仔細搜索那背影到底在哪裏見過，可想了半天，腦子裏好像卡住了一根弦。

  “晨子？”程處亮試探的叫了他一聲。

  楊晨抬起頭：“我好像……在哪裏見過那個人。”

  “什麽人？”

  “就是剛才進去的那個人！”

  “那個女人？”

  “女人？”楊晨猛地扭頭看向外麵，忽然電光一閃，“我想起來了。”

  程處亮感覺自己像是見到了傻子，又急又氣：“你能不能一口氣把話說完，什麽人啊！”

  “就是剛剛進去的那個女人，那女人我見過，不過……她不應該在這裏才對。”

  “再不說我要被你氣死了！”

  “是潘靈犀！”

  “……”程處亮逐漸安靜下來，看他，認真的道，“誰是潘靈犀？”

  “……”

  你問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