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良久，那邊傳來虛弱飄浮的回應，氣若遊絲。

  可卻瞬間讓女孩兒的心活泛起來。

  是顧宴的聲音！

  是他！

  他醒了！

  眼淚決堤而出， 她趕緊用手緊緊捂住，生怕喜極而泣的聲音被媽媽聽見。

  那邊，顧宴還想說點什麽，可惜剛剛醒來，體力不支，緩和了好一會兒，隻低聲道：“別哭……我，沒事……”

  嚴白拿著手機放在他耳邊，見表哥這般虛弱，簡單幾個字便用盡全力，忍不住收回手機，代為傳達：“小嫂子，放心，我哥已經醒了。醫生說隻要人能醒過來，就不會有很大的危險了，你別太擔心，等他情況穩定下來，我們就回去。”

  林楚楚聽到顧宴的聲音，煎熬緊懸了數日的心，終於落回原處，從裏到外放鬆了許多。

  聽嚴白這般說，她連連點頭，激動又欣喜：“好，我知道了。那你照顧好他，等他情況好一些再給我打電話。”

  說到這裏，林楚楚突然想起什麽，又急忙改口：“不不，你還是先給我發微信好了，等有機會我給你回過去。”

  嚴白知道她可能被家裏管的嚴，能理解，“我知道了，放心。”

  掛了電話，嚴白也鬆了一口氣，臉上終於露出喜色。

  “表哥，你總算醒了，這些日子可把我嚇死！”

  顧宴重新合上眼眸，幹枯的嘴唇微微抿了抿，才問：“我昏迷了……多久？”

  嚴白道：“一個星期了。”

  一個星期……顧宴吞咽了下，喉結滾動，似在細細回憶這幾天的夢境。

  的確就像一場夢，夢裏，他求而不得的女孩兒為他痛哭流涕，誓死不離。

  如果不是夢，怎麽會這般？那丫頭，隻會想方設法逃離他。

  “她……怎麽樣？”

  “她？”嚴白愣了秒，突然明白過來，“你說小嫂子啊？放心，她傷得不是很嚴重，盧裏司第二天就把她帶走了，今天也出院回家了。”

  見表哥沒說話，嚴白又含笑補充：“放心吧，她現在一顆心都在你身上，倒是盧裏司反對得厲害。你趕緊好起來，仔細琢磨下怎麽去討這老丈人歡心，才能把人家閨女再次娶回來。”

  顧宴聽他這麽說，黯淡的眼眸緩緩轉過來，似有所懷疑。

  “真的！你剛才電話裏沒聽到？小嫂子都喜極而泣了！”

  顧宴回想，顯然記起自己剛才還安慰過那丫頭，心裏的懷疑總算消除。

  這麽說來，因禍得福了。

  “保羅……怎麽處理的？”

  “沒抓到，那王八蛋太警覺了，留了後路。”

  顧宴沉默，身體還處於極度虛弱中，他緩了會兒才又艱難開口：“那天，你們，是怎麽……”

  他體力不支，語速很慢，話沒問完嚴白已經明白過來：“表哥，你是想問我們怎麽抓住保羅的軟肋？反敗為勝的？”

  “嗯……”

  “說到這個，就得感謝盧裏司了。他托了一圈關係，打聽了道上的很多朋友，終於得知保羅還有一個侄子的事，然後我們高價聘請了一支傭軍，九死一生，潛入保羅的老巢，才抓住那孩子。”

  “本以我的意思，就該把那小子幹掉，斬草除根。但盧裏司說不要再去得罪保羅，惹怒了他隻會換來更瘋狂的報複，最後還是放了那孩子。”

  顧宴微微點頭，從肺腑間發出一聲低鳴，算是回應了。

  嚴白又問：“哥，咱要不要再去尋找保羅的下落？傭軍幹掉了他們一批人，保羅現在勢力受損，我們乘勝追擊，一定可以送這家夥見閻王！”

  顧宴沉思片刻，微微搖頭：“不用了……”

  以他對保羅的了解，傭軍沒有殺掉那個孩子，便已經傳達出息事寧人各退一步的信號，保羅應該不會再卷土重來。

  但如果現在趕盡殺絕，極可能將他逼急了，又來個魚死網破。

  放在從前，他不會在乎這些。

  可現在他有了軟肋，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喜歡的女人考慮。

  嚴白聽他簡簡單單三個字，便明白他心裏的考量，短暫一思量也表示理解：“好，我知道了。”

  顧宴還有許多疑惑沒有解開，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嚴白打住：“表哥，你身體還很虛弱，醫生說盡量多休息。別說話了，再睡會兒吧！”

  藥物的催眠作用很明顯，加上失血過多帶來的眩暈感，顧宴的確心有餘而力不足，很快又閉上眼眸陷入沉沉昏睡。

  ***

  林楚楚接到那通電話後，整個人的神采都不一樣了。

  可激動興奮之餘，心情又有了微妙的變化。

  顧宴醒了，嚴白肯定會把之前兩人的事都跟他講。

  危急關頭，她那些陳述衷腸表明心意的坦白不覺有什麽，隻怕說晚了就再也沒有機會。

  可如今想來自己都覺得羞澀，不知當時是如何說出口的。

  顧宴聽到那些話會是什麽反應呢？

  之前那麽堅定決絕，短短幾天就改變了心意，還為他提心吊膽，為他流了那麽多淚，為他不惜惹爸爸生氣……

  林楚楚越想越覺得尷尬，越想越覺得不知該如何麵對那個人。

  雙手捂住臉，她抓狂的不知所措，臉色緋紅一片。

  盧晶然推門進來，見妹妹這副模樣，關心好奇：“你怎麽了？哪裏又不舒服嗎？”

  “啊？沒有啊！我……我收拾東西。”林楚楚心虛極了，趕緊轉身走向衣帽間，“好多天不在家，都亂了，需要收拾下……”

  盧晶然跟在後麵，看著妹妹異常潮紅的臉色和明顯逃避的態度，不放心的又問：“真的沒事嗎？”

  “沒有！”

  可她臉上的喜悅和嬌羞還是出賣了她。

  “遇到什麽事了？這麽高興？臉紅又是為什麽？”

  見瞞不過姐姐，林楚楚回頭朝門口看了看，確定母親沒有進來，才忍不住分享這個喜悅：“姐，他醒了。”

  盧晶然的反應倒是很平靜，微微挑眉問道：“給你打電話了？”

  “嗯。”

  “難怪我說怎麽眨眼就不見你人了？原來是躲回房間接電話。”

  她心虛的不好意思，“我怕媽媽知道了，不開心。”

  說到這事，姐妹倆的臉色同時落寞了幾分。

  “姐，怎麽辦呀？”林楚楚靠著衣櫃門，一副少女思春的樣子，憂心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