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渺兮和單遙知到醫院的時候，正好撞見走廊裏的喧鬧。

  男生被兩個保安按在地上，依然在聲嘶力竭地叫囂:“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害人精！是她害了我們家！都是她和她媽的錯！徐子萌！你出來！是你報警把爸爸抓進警察局的對不對！你出來！你這個害人精！”

  來來往往的人紛紛駐足，對著瘋癲的男生指指點點。

  聽到他叫出的那個名字，顧渺兮皺眉，駐足看向他。

  男生年紀不大，看起來應該也就是上初中的模樣，身形消瘦，眼眶深陷，一身酒氣，混濁的眼睛隻有在叫到徐子萌的名字時，才會爆發出深切的厭惡和仇恨。

  圍觀群眾在竊竊私語。

  “這是怎麽回事？這人誰啊？”

  “不知道，這人神經病吧，剛拿了一瓶硫酸過來，對準一個小姑娘就潑，還好被擋了一下，不然那小姑娘可就毀容了哦。”

  “是呢，喏，地上的碎渣子還沒有清理，過去的時候可要小心一點。”

  “有人受傷了？”

  “對，不過還好是在醫院，被醫生帶走了。不過那麽一大瓶硫酸，我看半個胳膊要廢了。”

  “哎，那可真是倒黴咯，其實那小哥長得挺帥的……”

  “……”

  議論聲鑽進耳朵，單遙知隱約猜到路人口中的“小哥”是誰。

  他和顧渺兮對視一眼，後者走向還在掙紮的男生。

  女生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男生，目光輕蔑:“你是柳巍的兒子？”

  聽到父親的名字，男生住嘴抬頭，覺得顧渺兮有些眼熟，但一時間沒想起她是誰。

  “柳巍和那個第三者的兒子？”顧渺兮又重複了一遍，語氣譏誚，“我聽說，柳巍生意失敗後，那個小三直接卷了錢跑了——你媽是個拆散別人家庭的第三者，你就該夾著尾巴做人，竟然有臉來找原配的麻煩？往你姐姐身上潑硫酸？不愧是柳巍養的兒子，真有出息啊你。”

  女生連嘲帶諷，根本不給男生說話的機會。

  “柳巍在小區打人，把前妻打進醫院，報警的人是我，你該潑硫酸的對象也是我，下次想出氣，記得找對人——啊，不過你沒有下次了，故意傷人，你好像還沒成年？我會送你進少管所，讓裏麵的教官好好教教你怎麽做人。”

  “你……關你屁事！”少年張嘴就是髒話，“臭婊子！你算個什麽東西！我才不怕你！”

  他沒想起顧渺兮是誰，但從女人剛才那些話裏，他知道她和徐子萌是一邊的。

  警察很快過來將故意傷人的嫌疑犯帶走，帶隊的是聶瓊，看到顧渺兮，她揮揮手打招呼:“顧小姐。”

  “聶警官。”顧渺兮指了指還在罵罵咧咧的男生，“柳巍的兒子，麻煩你幫我把這個消息告訴柳巍。”

  不是最寶貝這個兒子嗎？不是想讓兒子繼承他的億萬家產嗎？剛好，把父子倆一起送進去，也有個伴。

  聶瓊比了個OK的手勢:“明白。”她四下裏看了看，“我聽說有人被潑到了？”

  “風清。”單遙知麵上不顯，心裏有些急躁，“正在處理傷勢，處理好了我送他去警局配合調查。”

  “可以。”是熟人，又是公眾人物，聶瓊不怕他們跑路。

  女警官帶人離開後，圍觀的人群也散了。

  有護士小姐姐陪著保潔阿姨過來收拾地上的玻璃渣。

  顧渺兮接過單遙知拎著的打包盒，低聲道:“你去看看風清，我在病房等你。”

  “好。”單遙知送她到病房門口，等她進去，他輕輕合上門，轉身去找自己那位英雄救美被燒傷的好友。

  ……

  病房裏，徐翊還在昏睡，徐子萌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發呆。

  聽到動靜，她僵硬地轉著脖子看向來人，見是顧渺兮，女孩通紅的眼眶湧上水霧。

  “抱歉，我來晚了。”放下打包好的晚飯，顧渺兮走到小女孩身邊，輕輕擁住她，“那個男生被警察帶走，剩下的事我會處理，這幾天你留在醫院好好陪你媽媽，不要操心。”

  “嗯！”女孩重重點頭，好像找到了依靠，哇哇大哭，“都是我的錯，風清受傷了，為了保護我，渺渺姐，都是我的錯嗚嗚嗚……”

  輕輕撫著女生的發頂，顧渺兮低聲道:“不是你的錯，你也是受害者。況且，在你母親的婚姻裏，受傷害的一直是你母親和你，該認錯道歉的是那個男人和他教養的兒子。”

  顧渺兮的聲音似乎帶著魔力，緩慢低沉，溫柔堅定，很好地安撫了小女孩愧疚自責的心。

  折騰了這麽久，徐子萌一放鬆下來，肚子就發出“咕咕”的抗議聲。

  顧渺兮鬆開她，把帶過來的保溫盒打開，拿出裏麵的兩葷一素和米飯擺在桌子上。

  “你媽媽還在睡，你先吃點東西，等你媽媽醒了，我讓附近酒店送點流食過來。”

  徐子萌沒什麽胃口:“風清怎麽樣了？”

  她看見了，那半瓶硫酸都潑在了男人的胳膊上。

  “我問問。”顧渺兮給單遙知發微信詢問風清的情況，很快得到回複，“處理及時，燒傷麵積不大，不過胳膊上會留疤。”

  徐子萌戳著碗裏的米飯，更加吃不下去:“……他晚上好像約了朋友，要不是因為我……”

  他總說自己是個帥哥，可見對自己的外形有多看中，以後胳膊留下傷疤，他會很難過吧。

  顧渺兮道:“他救你是他的意願，你既然被他救了，就更不能自暴自棄——萌萌，你欠了他人情，這人情是要還的。”

  “……”

  “現在你還沒有能力還，等你長大了，成年了，有能力了，這個人情，你要還給他的，知道嗎？”所以，更要努力地成長，不能駐足不前。

  “嗯。”徐子萌咬了下嘴唇，“我會還給他的。”

  等她有能力了，不管他的心願是什麽，她都一定會替他完成——作為救命之恩的回報。

  ……

  顧渺兮過來了，風清沒有再回病房。

  處理好傷口後，男人指使著好友把自己送去警局。

  “臭小子，年紀不大，心思挺歹毒。”他心疼自己的胳膊，“還好我動作快，不然萌萌那小可憐可不得毀容——太惡毒了！太惡毒了！”得好好教訓教訓。

  單遙知難得沒有嫌棄他吵鬧:“順便把柳巍一起教訓了。”

  “沒問題。”風清吐槽，“大渣男小渣男，一家都不是好東西，就知道欺負女人，嘖。”

  可憐徐翊挺聰明一人，偏偏踩了屎，甩都甩不掉。

  既然是屎，就要鏟進糞坑，可別出來繼續謔謔別人。

  ……

  看著審訊室裏嗷嗷亂叫的少年，北戈合上審訊室的門，看向聶瓊:“這家夥有點不對勁，你安排一下做個檢查。”

  聶瓊也覺得這少年精神狀態不太對:“隊長，我這就去。”

  如果這小子真的磕了藥，說不定還能牽扯出賣家或者背後的團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