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顧渺兮扔掉工具的刹那，男人一臉猙獰地撲向她。

  那位蘇先生有句話說對了，顧渺兮的確在調查他，而且已經查到了很多東西，包括和他有所牽扯的鴆巢。

  她能找到這裏，發現磚瓦廠的秘密，說明她是有備而來。

  不能讓她活著離開這裏。

  這裏是他的地盤，也是他處理那些屍體的地方，他在這裏解決她，燒掉屍體，沒有人會發現。

  哦，對了，還有和她一起來的那兩個男人，找個借口騙進來，全部做掉。

  他處理了那麽多年輕的女孩子，自認為對付女人最是得心應手，他知道她們害怕什麽，也知道她們在麵對危險時會有什麽反應。

  不過，那之中沒有像顧渺兮這樣的大明星……嗬，倒也是個新鮮的體驗。

  幾乎在出手的瞬間，他腦中已經浮現過女孩血濺三尺的場景——啊，就像盛開在黑暗裏的花一樣。

  他這麽想著，就見顧渺兮在他衝上來的刹那退開一步，時間卡得剛剛好，讓他來不及收勢，也來不及改變方向。

  白皙的手指扣住他的後頸，明明是纖細柔軟的手指，掐著他後頸的時候卻宛如冰冷的鐵鉗——她卡著他的後頸，順勢推了一把。

  看似輕輕地一推。

  “砰！”

  男人一頭撞上牆壁，把本就破了個洞的牆壁徹底撞塌。

  “啊，下手重了點。”顧渺兮拍拍手，揮開彌漫的煙塵，咳嗽兩聲，“不過，你的腦袋比錘子好用多了，我就謝……”

  她看清了密室裏的情況，調侃的話語戛然而止。

  溫暖的密室裏，靠牆的地方擺放了兩排冰冷的貨架，上麵整齊劃一地堆放著透明的玻璃罐。

  有的裏麵存放著頭發，有的裏麵存放著骨頭，還有一些則是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貨架的角落裏，堆放著一疊照片。

  顧渺兮眯了眯眼睛，喃喃:“原來你們都在這裏啊。”

  被陳放在這不見天日的密室裏，等待著被重見天日的一天。

  當那一天到來時，它們會在黑暗之中，開出明亮的花。

  “你們等到為自己報仇的一天了啊。”

  ……

  鑒定科的同事在密室裏收集證據，北戈停在坍塌的牆壁邊，往裏麵看了一眼。

  “這裏竟然有密室……”江流嘖嘖稱奇，“這群人真比電視劇裏那種犯罪分子還精明呢。”

  “藝術來源於生活，你沒聽說過？”北戈冷笑，“你們這群大老爺們，還不如人家一個小姑娘——這麽大的密室，你們搜查了那麽久竟然沒發現？！”

  要是發現了，譚璐的案子，還有過去十年間的失蹤案，早就可以做個了結。

  “主要是誰能想到那家夥會利用老爺子……”

  老爺子什麽也不知道，在廠房裏發現密室後，老爺子震驚得下巴落地。

  “我也不清楚啊，裏麵的衛生都是小魏幫我做的，我不經常去窯爐那邊……小魏是經常來，有時候還會幫我值夜班，他是個好孩子……”

  老人年紀大了，每天就守著那個小小的保安室，防止外人進來偷盜設施設備。

  他從來沒有防備過熱情禮貌的“好孩子”，所以對“好孩子”在這個磚瓦廠裏埋下的罪惡也一無所知。

  ……

  現場雖然沒有發現屍體，但是發現了很多屬於女士的物品，以及罐子裏收集的那些姑娘們曾經活過的證明。

  而麵包車裏則發現了譚璐的耳釘和不明血痕，經檢查後確實是譚璐的血。

  顧渺兮和單遙知被帶回警局錄口供。

  得知找到女孩子們遺體的瞬間，本來還指望蘇經世能把她撈出去的林玥徹底崩潰。

  聶瓊把譚璐錄好的視頻放到她麵前，聲音又冷又狠:“視頻裏你說的那些女孩子的遺體我們已經全部找到了，幫忙處理屍體的人也承認，他是幫蘇經世辦事的——林玥，即使到了這一步，你還是不想說實話嗎？”

  自從進了警局以後，林玥一直保持著沉默。她的律師是個難纏的，一張嘴說起話來天花亂墜，讓人恨不得一拳頭砸掉他的牙。

  聶瓊很想這麽做，可是她不能。

  她是個警察，隻能用證據和事實說話。

  現在，證據有了，事實也有了。

  “林玥，看看這些照片。”把從密室帶回來的照片一張張鋪開放在桌子上，“這裏麵有多少女孩子，是你認識的？”

  那些女孩子被折磨，被傷害，身體化成灰之前還要被有著惡趣味的處理人拍下照片。

  “看看這些無辜的女孩子！你晚上睡覺不會做噩夢嗎？！”

  麵對著聶瓊的質問，林玥慢慢止了眼淚。

  她盯著照片看了片刻，抬眼看向聶瓊，微微笑著，低聲問道:“警察同誌，你一定沒有吃過什麽苦吧？這些人……”她隨手拿起一張照片，鄙夷地笑，“就是過去的我——我被蘇經世那個瘋子囚禁折磨的時候，你們這些警察在哪裏？你們為什麽沒有來救我？！我隻是為了活下去！隻是為了保命！我有什麽錯？！”

  聶瓊冷聲:“為了保命？來，說說吧，為了保命，你都做了些什麽？”

  視頻有了，女孩子們的屍體也找到了，明知自己逃不過，林玥反而平靜下來。

  她靠在椅子上，問聶瓊:“可以給我一支煙嗎？”

  聶瓊看向不說話的北戈。

  北戈掏出一包煙遞到她手邊。

  叼著煙點燃，林玥深深地吸了一口:“我很小的時候從家裏出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很多年，終於混到了一部電影的女配，沒錯，那部電影的男主角就是容與，我也是在那個時候認識了容與。”

  不知道她為什麽突然提到容與，聶瓊正想說話，北戈用眼神阻止了她。

  “容與真好啊，長得好看，演技好，粉絲多，拿過那麽多獎，還那麽有錢……我真是太喜歡他了。”林玥笑了一聲，“我想陪他睡一覺，免費的，不收他的錢，可是他不要，他把我從房間裏趕了出去，還說讓我自重……嗬嗬，就是那個時候，我被來找容與的蘇經世撞見了。”

  說到這裏，林玥的聲音透出一股恨意。

  “蘇經世的興趣愛好，你們看這些照片就知道了咯。我被他折磨了三天，生不如死，可惜卻死不了，我很害怕，我不停地央求他放過我，他本來想處理掉我的，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改變了主意，然後，就有了容與的案子。”

  林玥看向北戈，笑容中多了一絲輕浮和鄙視:“北戈隊長，容與的案子，你應該不陌生吧——沒錯，當時是我陷害他，蘇經世說了，我不這麽做，死的就是我。可是……我沒想過他會死。”

  她苦澀一笑，語氣自嘲:“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我誣陷他的時候，沒想過他會自殺。”

  隻是把他的名聲搞臭，讓他無法在娛樂圈裏立足，這樣，他就隻能回頭找我——蘇經世是這麽說的。

  為了保命，也為了自己的前途，她照做。

  她背負著魔鬼給她的傷口，踏上了和魔鬼合作的道路。

  “容與死了以後，我沉寂了一段時間，再回歸，順風順水，因為有蘇經世為我保駕護航——我們成了合作夥伴。

  “我是娛樂圈的前輩，隻要有他看中的獵物，又剛好是我們圈子裏的，我就會幫他把獵物約出來。

  “就像對付譚璐一樣，趁著吃飯或者聊天的時候把手機落在對方的包裏，再打個電話讓她把手機送到我指定的地址……很簡單的方法，卻能百試百靈。

  “譚璐那個小妮子很聰明，偷偷調查了我很久，我一直沒發現，還是蘇經世提醒我，讓我找借口把她約出來解決掉。

  “她很戒備我，給我送手機的時候還偷偷開著錄音，可惜……

  “其實經我手的獵物不多，這些照片裏有很多女人我都沒見過，你們要是好奇，可以把蘇經世叫來問問。”

  ……

  不知道是不是生了悔改之心，女人知無不答，還主動提供了自己和蘇經世的聊天記錄，以及通話錄音。

  ……

  從審訊室出來，聶瓊沉默了很久，問北戈:“江流和小汪在審蘇經世，老大，你要去聽聽嗎？”

  現在人證物證俱全，就算那個混賬把天王老子請來，也隻能進監獄吃牢飯。

  “不了。”對那種人渣毫無興趣，北戈叼著煙，含糊，“我去見見另外兩位——蘇家那個硬骨頭就留給你們磨牙吧。”

  聶瓊並不感謝他:“老大，我該說謝謝嗎？”

  “嗯，不客氣。”

  ……

  警察局暖氣溫度有點高，顧渺兮扯下圍巾掛到單遙知脖子上，歪著身子靠在他肩膀，閉目養神。

  “聽北戈說，你用人頭把牆壁砸開了？”握著女孩的手，單遙知低聲和她說話，“那人竟然還能到警察局錄口供，頭很結實。”

  “你在說冷笑話嗎……”顧渺兮閉著眼睛嘟嘟囔囔，“是那個牆年久失修歲數大了，還有啊，我下手很有分寸的，刻意避開了要害。”

  不然，警察叔叔們隻有到殯儀館去找那位證人了。

  “接下來的事，你準備怎麽辦？”

  顧渺兮打了個哈欠:“我相信我們北隊不會讓我失望的。”

  接下來她要做的，就是在阻止蘇家出手幹涉的情況下，徹底踩死蘇經世。

  如果可以的話，希望順便牽扯出十五年前她父母車禍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