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領著顧渺兮進了休息的地方，爐子上正咕嘟咕嘟煮著熱茶，茶香在不算寬敞的室內蔓延。

  “老爺子，這茶好香啊。”顧渺兮湊近爐子嗅了嗅，“這是什麽茶葉？”

  老爺子洗了一個幹淨的杯子過來，聞言樂嗬嗬地說道:“不是什麽名貴的茶葉，是小魏前兩天送過來的。”

  說起小魏，老爺子臉上的褶子笑成了一團:“小魏是個好孩子，這麽些年，他沒事就會來這裏陪老頭子我撩兩句，還經常帶各種東西過來——前年我要去我女兒家過年，拜托他幫忙看場子，他也沒推辭。”

  “小魏。”顧渺兮好奇，“聽起來人真的很不錯呢……老爺子，方便的話，我可以參觀一下嗎？”

  “我帶你去？”

  “不用。”顧渺兮笑道，“我就看看這裏環境怎麽樣，可以的話，我那邊的工作人員會聯係廠子的老板商量合作的。”

  “哎哎。”老爺子道，“你隨便看看，茶好了我給你倒一杯。”

  顧渺兮道了謝，走出保安室。

  ……

  一輛麵包車碾著落雪艱難地爬到工廠門口。

  看到門口停著的和廢棄工廠十分不協調的豪車，男人從麵包車上跳下來，忍不住多打量幾眼後，拎著大包小包往大門走去。

  “徐爺爺，公司新發了年貨，我吃不完，給你送點過來。”

  聽到聲音，老人從保安室出來，滿臉驚喜:“小魏啊，這麽大的雪，快進來坐，剛好我煮了茶……”

  “爺爺，那車裏是什麽人？”小魏看了眼不遠處的邁巴赫，“是您的朋友嗎？”

  “不是。”老爺子領著他往裏麵走，“是一個電視台的工作人員，啊，還來了個大明星，說是想借用這個舊工廠拍戲，今天來看看廠子，合適的話他們就會去和老板談合作咯。”

  一想到自己也是見過大明星的人了，老爺子眉開眼笑:“小魏啊，那個大明星長得真漂亮喲，又懂禮貌，剛才還答應我給我簽個名，我小孫女可喜歡她了。”

  “大明星？”小魏臉上的笑容消失了。

  他看著雪地裏的一排腳印，神色陰沉。

  “對啊，我記得是叫顧渺兮？我小孫女房間裏貼了好多她的照片，還說以後也要和她一樣考帝都的電影學院，哈哈哈。”

  顧渺兮？！小魏心頭一驚，想起左非交代過的話，他抹了把臉上冰冷的水，沉聲問道:“徐爺爺，顧渺兮去哪裏了？”

  老人沒聽出他話裏的森然，給他倒了一杯茶:“去參觀廠子去了——你也喜歡她嗎？”

  小魏含糊:“還行。”

  “那正好啊！”老爺子拍拍他的肩膀，“你對這裏也熟，去給她做導遊，還可以找她合影……”

  老人給了機會，男人放下茶杯站起身:“徐爺爺說的是，我去看看。”

  老人沒有多想，擺擺手:“去吧去吧。”

  ……

  工廠大門開了又關上，等了片刻，進入的男人沒有出來。

  風清盯著白色的麵包車，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著。

  “你說，那個麵包車裏，會不會有什麽東西？”

  不然，鴆巢怎麽處理那些女孩子的屍體？

  單遙知看了看腕表，心不在焉地回道:“想看看麽？”

  “當然想。”

  “下車。”

  風清聽話地下車，半開玩笑似的說道:“你不會準備直接去撬門吧？撬門是犯法的小哥哥。”

  單遙知換到駕駛座上，係好安全帶，降下車窗示意好友:“讓開一點。”

  瞬間明白他想做什麽，風清額角青筋一跳，伸手:“你等等！我去撬門也可……”

  話音未落，黑色的車陡然加速，宛如開弓的箭，“砰”地一響，一頭撞上麵包車。

  “以……”風清吐出最後一個字。

  他扶額:“我剛買的新車——單遙知你這個敗家子！”

  製造了一起交通事故，單遙知推門下車:“打交警電話吧。”

  說著，走過去拉開麵包車被撞變形的門，拿出手機打燈翻找起來。

  風清一邊打電話，一邊走到麵包車另一邊，他靠在打開的車門上，客客氣氣地和交警交代情況。

  “對的，下雪天路比較滑，一下沒刹住車……車主也在呢，我馬上通知車主，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這麽冷的天麻煩你們特意跑一趟，地址？哦，地址在北城河東三路……”

  男人說著，四下裏打量的目光忽然頓住。

  他掀開有點變形的椅子，看著椅子下亮晶晶的耳釘和一小塊暗紅色，倒抽了一口冷氣。

  “風先生？你還在聽嗎？”電話那頭的交警得不到回應，連聲追問道，“風先生？”

  “這是你的血？”風清聲音不大不小，問單遙知，“你受傷了？”

  “沒有。”單遙知也看到了藏在椅子底下的東西，他眼裏閃過一抹歎息的色彩，“我覺得現在不僅僅要處理交通事故了。”

  ……

  因為廠房已經廢棄多年，沒有人打擾，地麵上落了一層厚厚的灰。

  顧渺兮四下裏打量著，沿著一件件廠房往裏走。

  憑借著煙囪的位子判斷出窯爐所在地。

  窯爐外的鐵門上掛著黑色的大鎖，上麵“閑人免進”的提示語特別清晰——和外麵積灰的設備工具不一樣，無論是鎖還是門，都明顯有人經常使用和打理。

  沒有鑰匙，顧渺兮活動了一下手腕，抓起邊上的磚塊對準門鎖砸了下去。

  刺耳的聲響後，門鎖“吧唧”掉到地上。

  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一條縫。

  顧渺兮拉開大門。

  窯爐內和外麵一樣，蒙著厚厚的灰，地上淩亂的腳印，牆壁上掛了蜘蛛網。

  “這些腳印是上次過來取證的警察留下的。”有個聲音從身後傳來。

  顧渺兮早就聽到男人的腳步聲靠近，她頭也不回地說道:“警察取證？譚璐的案子？”

  “不然呢？”

  男人高大的身影堵在門口，燈光把他的影子投射進窯爐房裏，宛如迎頭落下的黑雲。

  “顧小姐把門鎖砸了也要進來看，不也是為了譚璐的案子？”

  他慢慢走進來，有意無意的站位，正好擋住顧渺兮離開的路。

  “你知道得挺多。”顧渺兮觀察著地上的腳印，順著其中一對腳印往裏走，“你應該就是老爺子口中的小魏了？你對這裏很熟？”

  她每走一步，男人的臉色就會發生細微的變化。

  直到她停在內壁一出，回頭看向他，悠然一笑，男人的臉色徹底變了。

  “看來就是這裏了。”顧渺兮拿起牆邊立著的一個看起來很像錘子的工具，重重砸在牆上。

  “哢嗤——”老舊的牆壁發出無法承受的呻吟，嘩啦啦破出一個洞來。

  和光線昏暗的窯爐房不一樣，有明亮的光透過破碎的洞灑落。

  顧渺兮往洞裏看了一眼，甩甩開報廢的工具，感慨:“狡兔三窟，你這個洞倒是挖得挺深，難怪警察什麽都沒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