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百鬼夜行
作者:崴少      更新:2020-12-16 11:06      字數:4253
  “古時日本人沒有大型聚集的生活經驗,各種垃圾和糞便被隨意丟棄在道路上或溝渠裏,導致平安京環境非常肮髒,人們甚至就在大街上排泄、排遺,又沒有完善的清理設施和方案,時間一長便導致瘟疫橫行,之後又將死於瘟疫的人的屍體直接丟入河川之中,使得瘟疫傳播速度更加迅速,疾病如同野草般野蠻生長、瘋狂橫行,平安境內一片淒慘景象,民不聊生,這便是“百鬼夜行”這一傳說的由來,而且在日本,鬼就是神的分支。”

  蘇櫻和劉默此刻站在一個售賣畫冊的攤位麵前,後者展開了一幅畫,前者則娓娓道來地解釋著。他們兩個是被唐燕“嫌棄”地趕出家門的,說是既然白天在櫻花樹下確立了關係,那麽這個躁動不安的夜晚就不要害羞,更應該手拉著小手出去逛街,加深加深情感了,於是蘇櫻和劉默二人便勉為其難地一同出來逛夜市了。

  那位賣花的攤販是某所大學藝術係的在讀學生,趁著夜晚的時候出來兼職自力更生賺些學費的,打量了一番麵前的這對情侶,覺得這個相貌平平無奇的男孩絕對家裏很有錢,不然怎麽找得到這麽美若天仙的女孩當做女朋友,說是大明星都不為過了,而且這對情侶好像對自己苦心臨摹的“百鬼夜行”挺感興趣的,他便覺得有很大的機會可以開門紅,做出今天的第一筆生意,畢竟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麵前都是極為好麵子的,這個富二代冤大頭絕對更是如此,自己肯定可以狠狠宰上一筆。

  大學生攤販站起身來,瞧著倒是挺文質彬彬的,他清了清嗓子,正準備敘述一番自己的見解以及作畫的辛苦過程,沒想到這對情侶突然就被其他攤位上所售賣的東西給吸引了過去,而且還是手牽著手離開的,白白給自己喂了一頓難以下咽的狗糧,想自己母胎單身二十多年,連搭訕女孩子的事情都沒有做過,碰到女孩子的手指頭都能興奮得整晚睡不著覺。

  清風刮過,徒留下那位完全沒有半點機會發揮自己口才的大學生攤販在風中獨自淩亂···

  今晚東京中央區的夜市很是熱鬧,而就在劉默和蘇櫻手拉著手逛東京的夜市之時,日本的各處都發生著不同的異象。

  有千年古樹自行從地麵連根拔起,絲絲縷縷的數根如同觸手般幫助龐大的樹體移動;有一長有翅膀的巨大身影從天而降,有著紅色的鼻子,手持團扇,身穿舊時的武士鎧甲,腰間配有一把武士刀,穿著日式傳統高腳木屐,隨身帶著蓑衣。它環視四周,一副不可一世的倨傲模樣;有山穀憑空發出陣陣幽深呼喊,使得在山中遊蕩之人心生驚駭;有浴室內鑽進詭異的東西,尋找舔舐著人們洗澡後的汙垢,非但沒有使得浴室被清理幹淨,反而變得越來越髒;有橋上出現一道鬼魅,不斷引誘著男性走上橋去,然後引誘其跳入水中求死;有某戶人家家中的瓷磚地板突然發出木地板一樣的“咯吱咯吱”聲音,讓主人心生奇怪;有出海捕魚的漁船突遭大霧,船員從甲板上往前看去,居然看到一道背著琵琶的身影;有海麵猛地燃起熊熊大火,火勢越來越旺;有數以百計的鼬聚集在一起,嘴中居然噴吐著火焰;有一座破爛寺廟仿佛被賦予了生命,居然搖搖晃晃口吐人言;有人走在山路裏,突然被竄出來的龐然大物嚇了一大跳,連滾帶爬逃下山去;有老人行走於街邊小巷,目露燈之火光,開口便冒出藍色火焰;有巨大的車輪疾馳在四通八達的馬路上,車輪中間有一個大大禿頂人頭,嘴裏不斷高喊“あなたの子供に會いに來てください(快來看你的孩子)”;有正在遭遇劫匪搶劫的銀行,憑空出現一個女子,不斷地尖聲怪叫;有男人的雙目被女妖所挖,那女妖渾身上下有著將近一百隻眼睛,不斷地睜開閉上;有女子的脖子不斷伸長,腦袋和身體分開將近數米而不死;有深山之中居然下起大雪,漫天的風雪中走來一道窈窕倩影,有著美麗的外表,有著和雪花一樣雪白的頭發;有惡鬼作亂山村,惡鬼們有的青麵獠牙,有的渾身鮮紅,但是無一例外都頭上長角;有美麗狐狸立於山頂,身形比一般的狐狸要大上不少,而且詭異的是身後居然有著九條尾巴;有一個怪人臉上沒有眼睛,但是雙手手心各自長著一個眼球,不斷找著曾經搶走自己錢財的強盜,遇人便殺;有女子從熟睡的丈夫身邊坐起,走到廚房,翻找出冰箱裏的食材,無論生熟,撩開自己後腦勺的頭發後,盡數丟入隱藏在頭發中的大嘴之中;有河麵探出一顆醜陋腦袋,長著鳥的喙、青蛙的四肢、猴子的身體及烏龜的殼,一雙眼睛左右遊移,尋找著獵物伺機而動;有結伴好友行走在路上,兩邊路燈明亮,卻突然刮起大風,將女子衣裙盡數割爛,春光大泄,將男子身上割裂出鮮血流淌的口子,風中還傳出了惡作劇般的“咯咯”笑聲,讓人不寒而栗;老之阪的首塚大明神龕,一位貌美少年一步跨出,腰間的刀不斷顫鳴,他抬頭看了眼今夜月色,嘴角扯起一抹邪魅笑容···所有怪異的事情,好像都是因為一個地位尊崇的存在一聲令下,而那個地位尊崇的存在,現如今正在原地靜待結果。

  “哎,我戴上這個好看嗎?”蘇櫻指了指自己頭上戴的那個絨毛製作的粉紅色貓耳朵飾品,笑臉燦爛地問道。

  劉默欣然點了點頭,“好看,你戴什麽都好看。”

  蘇櫻聽了後就輕輕錘了錘劉默的手臂,埋怨道:“真是敷衍啊,但是看在這也是個事實的份上,本姑娘這次就不與你計較了。”

  其實蘇櫻的心裏樂開了花,所以便爽快地掏出了一些日元,交給了商鋪老板,戴著自己的貓耳朵戰利品和劉默繼續去逛其他的店鋪。

  “你知道嗎,櫻花美妙下落的速度是五厘米哦,遇見你就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蘇櫻說道。

  “那可不行,以後你還有更多要和我一起做的事情呢,沒有最幸運的事情,隻有更幸運的事情。”劉默笑了笑,也不知道他是從哪位情場高手那裏學來的說話技巧,此時活脫脫像個油腔滑調的撩妹老油條。

  “劉默,我喜歡你,最喜歡你了。”蘇櫻依偎著劉默,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我也一樣,不,不管你喜歡我多少,我都比你喜歡得更多一些,嘿嘿,反正你別想比我喜歡你更喜歡我。”劉默賴皮地說道,任由蘇櫻氣不過了噘著嘴,輕輕捶打著自己。

  劉默和蘇櫻的手握得更緊了,好像心也連著心。

  蘇櫻一邊走著一邊心裏思量著劉默的生日就快到了,唐燕伯母說過想要給劉默買輛法拉利來著,那自己該準備個什麽生日禮物才好,以前都是劉默送自己蛋糕,作為情侶當然得有來有往才能維係這份感情。

  “劉默,你的生日快到了,想要許什麽願望呢?”

  “我啊,我希望和你永遠在一起。”

  “噓,說出來可就不靈了。”

  “對了,你以前遇到重大節日的時候都收到過哪些禮物呀?”蘇櫻繼續柔聲柔氣地問道。

  一般遇到這種問題,男孩子都是沒怎麽上心的,無非就是想想讓自己印象深刻的東西,但是劉默居然罕見地仔細思考了起來,掰著手指頭給蘇櫻細數著自己收到的為數不多的禮物,本來朋友就少,所以大部分都是父親劉乾送的,而性格粗心的劉乾素來就是送些廉價的小玩具,甚至在劉默初中升高中的時候都隻是送的一兩百塊的變形金剛。

  劉默認真地回答,蘇櫻也認真地傾聽著,時不時悄悄瞥一眼身邊的這個男孩,心裏有種說不出的美好感覺。

  正在劉默一邊說著自己收到過的禮物,蘇櫻一邊聽的時候,前方傳來了一陣騷動,二人慢悠悠地也走到了那處人群大概分成兩派的地方。

  距離蘇櫻和劉默比較近的那一派有六個人,為首的留著茶色長發,還有一個留著麻花辮,那六人都穿著處處散發著時尚氣息的衣物,身上還掛著一些閃閃發亮的銀色飾品,在人群中很能引人注目。

  很明顯就是東京這邊的軟派不良少年了,仗著有幾個臭錢,素來瞧不起其他地方的不良少年。

  還有一派就是明顯的硬派風格,隻有三個人,一個留著金發寸頭,一臉凶相,一個留著黑色飛機頭,還有一個留著燙過的黑色大背頭,都穿著帶有漢字的黑色特攻服,他們麵對對方的人數壓製沒有任何膽怯,氣勢很足。

  “あなた達千葉の貧乏人はさっさと帰ってください。東京はあなた達の來るところではないです(你們這些千葉的窮光蛋快滾回去,東京可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留著茶色長發的軟派首領叫囂道,說話期間還不斷地把玩著手上那把純銀製作的匕首。

  硬派那邊的大背頭火冒三丈地指著對方的鼻子怒罵道:“あなた達のこの女々しい身なりを見て、本當に不良少年の恥辱です!男は拳で話すべきです(看你們這身娘娘腔打扮,真是不良少年的恥辱!男人就應該用拳頭來說話)!”

  軟派那六個走時尚路線的不良少年氣得臉都綠了,叫嚷著絕對要將對方給打得爹媽都認不出來,硬派那三個家夥也根本不怵,以比對方更大的嗓門吼了回去,眼看一場小型鬥毆好像就要發生了。

  這個時候,蘇櫻和劉默的眼皮不約而同地跳了跳,同時望向了夜市的盡頭,那裏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還出現了巨大的轎子,就如同古代君主的出行一般。

  夜市的盡頭異象陡生,正如日本作家夢枕貘筆下所描寫的那般:

  起初那動靜看似青黑色煙靄。

  霧茫茫地像盤踞地麵的雲朵。

  那煙靄逐漸挨近。

  類似雲朵的那物體,似乎微微發出朦朧亮光。

  隨著那物體挨近,也可看見雲中似乎有某物體在蠕動。

  那物體更挨近了。

  雲中蠕動的物體形狀也逐漸清晰。

  待那三人知道是什麽時,好不容易才吞下口中情不自禁想發出的悲鳴。

  那是,那是無數妖鬼。

  獨眼禿頭妖。

  獨腳犬。

  雙頭女。

  有腳的蛇。

  長出手腳的琵琶。

  獨角妖。

  雙角妖。

  如牛大小的蟾蜍。

  有著馬首的東西。

  在地上爬的。

  手舞足蹈的。

  沒有臉的。

  隻有嘴巴的。

  後腦有臉的。

  隻有頭在空中飛的。

  長脖子的。

  粘嗒嗒的。

  長的。

  短的。

  有翅膀的。

  用腳走路的壇子。

  從畫中溜出扁平女子。

  沒腳在地上爬的野狼。

  四隻手的。

  手中拿著眼珠走路的。

  身上掛滿**的女人。

  所有妖鬼都搖搖晃晃邊舞邊挨近。

  眾妖鬼手中均握著某物。

  是人手。

  是人腳。

  是人頭。

  是人的鼻子、是耳朵、是頭發、是腸子、是心髒、是胃髒、是牙齒、是嘴唇。

  蘇櫻和劉默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在瞬間提高了警惕,而那正在爭吵的兩派不良少年似乎也察覺到了夜市盡頭的異樣,所以停止了紛爭喧囂,心驚膽戰地自行散去,而有些不明所以的市民百姓則是以為這是什麽Cosplay的活動,所以大聲叫嚷著、歡笑著湊上前去欣賞觀看,時不時因為被對方“化妝打扮”得生動形象的恐怖模樣給嚇到而拍手稱讚,甚至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頑童跑開了父母家人的身邊,興奮地竄入了那綿延不絕的怪誕隊伍之中,歡笑著呼喊著穿梭其中,樂此不疲,甚至有個小孩收到了一顆飛翔的頭顱以嘴遞來的一個棒棒糖,還興奮地朝著自己的父母揮手炫耀,看得周圍的大人提心吊膽。

  這是一場真正的百鬼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