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的煙絮狀氣體從魔杖尾部流出，稀薄得有些飄忽，持續了一會後，斯內普就不得不放下魔杖，睜開眼睛。

  這次的守護神又沒有凝聚成功。

  奧莉薇亞知道斯內普在這個咒語上可能會出現小問題，但沒想到他會在最開始就停滯了那麽久，連最起碼的讓氣體凝實一些都做不到。

  她猜或許和他的魔力還不夠渾厚有關，以及，快樂的記憶對他而言可能真的很欠缺。

  見他臉色不太好看，奧莉薇亞轉移話題。

  “我們來對練一下黑魔法防禦。”

  在有求必應屋的時候，他們除了練習咒語，製作魔藥，還會經常進行對戰練習。魔法這種東西不像自行車和遊泳一樣，一旦學會就終身不忘，而是像學一門新的語言，不經常演練的話就會生疏遺忘。

  所以奧莉薇亞在和斯內普練習的時候，就會刻意壓製自己的魔力，純粹以技巧進行對打。

  在這方麵她以前一直和伊萬傑琳學習，被埃爾頓手把手指導，經驗可以說豐富，但她發現除了剛開始一段時間占據主動，隨著斯內普的逐漸熟練，把魔力壓製在和他一個水平的她，居然慢慢失去了優勢。

  在預判、決斷和反應速度上，斯內普擁有很強的天賦，他總是能想到她會用什麽咒語，然後迅速做出自己的應對，就像下棋一樣，走一步的時候已經想好了後麵幾步。

  奧莉薇亞則明顯缺乏那種戰鬥的敏感度，應對比較死板，比較強的地方在於靈巧敏捷的身法和對魔咒精準的掌控度上，不會造成體力和魔力的浪費。

  這樣一平衡，兩人經常打個不相上下。

  今天這場是奧莉薇亞贏了，不過她看出來斯內普有些心不在焉，可能是守護神咒久久沒有進展讓他有些難以集中精神。

  “好吧，能不能說說你守護神咒的瓶頸在哪？”這種狀態沒辦法繼續學習，她隻好開口問，看能不能有辦法幫他。

  斯內普看了她一眼：“沒什麽，我自己的問題。”

  “好吧。”奧莉薇亞抬抬肩膀。

  今天的學習時間結束，兩人收拾東西回地窖，路上卻差點被費爾奇發現。

  前段時間讓費爾奇照看一下的貓，沒想到他真的把它帶回去養了，還取了名字叫洛麗絲。要不是洛麗絲跑出費爾奇的辦公室，在地窖裏溜達被奧莉薇亞看到，她都不知道。

  費爾奇當時的表情有點尷尬。

  她裝作沒有看到的樣子，仔細跟他說了養貓的注意事項。

  洛麗絲還小，正處於活潑好動的時候，費爾奇白天一般不放它出來，怕它迷路卡在哪裏出不來，或者被看他不順眼的學生欺負，晚上才在巡邏的時候帶著她一起溜溜彎。

  意外之喜就是貓的嗅覺聽覺相當靈敏，且好奇心比天大，發現到什麽就要撲過去看，讓費爾奇抓到了很多用各種手段夜遊的漏網之魚。

  最近四個學院的寶石都有小幅度的下降。

  隱形衣擋不住聲音氣味，奧莉薇亞經常拿小魚幹去喂洛麗絲，這導致它隔了好遠就敏感地揚起脖子張望。

  “好孩子，發現了什麽？帶我去把他們的尾巴抓出來。”費爾奇陰森森地說。

  奧莉薇亞趕緊拉著斯內普拐到另一條走廊上去，走得太急，迎麵撞上了什麽，他們在反作用力下後退兩步，隱形衣敞開了一半。

  對麵也是如此。

  兩邊都愣住。

  詹姆斯想開口，被西裏斯一把捂住嘴。

  然而動靜已經傳過去了，費爾奇輕快的腳步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讓我看看，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小子。”

  奧莉薇亞迅速拉上隱形衣又無聲地補了個幻身咒，不用她說，斯內普就同時抬腳向前跑。

  詹姆斯和西裏斯慢了半拍，也趕緊跟著跑起來。

  跑到岔口，奧莉薇亞壓著聲音說了一句：“分開跑。”

  指令明確，那兩個人腦子還沒來得及反應，身體已經按照她的話拐到另一個方向。

  追在後麵的洛麗絲夫人猶豫了一下，動了動鼻子，轉了下耳朵，然後果斷地選擇了詹姆斯他們那條路。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再也聽不見任何動靜，奧莉薇亞和斯內普才停下腳步，靠著牆平複呼吸。

  這時候就看出堅持鍛煉的作用了，他們剛才狂奔的時候都沒發出大口喘氣的聲音。

  扯下隱形衣，借著窗外透進來的一點暗光，兩人互看了一眼，悶聲笑了起來。

  “自討苦吃。”斯內普輕聲說。要是不把那隻貓交給費爾奇的話，就不會出現剛剛那種事了。

  “你不覺得這給我們的夜生活增添了一點刺激？”奧莉薇亞倒覺得這樣的體驗很有趣。

  斯內普冷漠臉：“並不。”

  重新走在回地窖的路上，這次一路無事，兩人安全地回到各自寢室。

  打開門，房間裏暗著，斯內普聽了一下動靜，確定沒什麽異樣後走進去，按下自己床頭的台燈。

  雖然他一直對自己的室友心有提防，但故意大晚上的弄出動靜來折騰人家這種事他也不屑做。盡量無聲地洗漱完畢，斯內普走出浴室，發現休下了床，正坐在椅子上想著什麽。

  聽見他出來，休抬起頭。

  斯內普看了他一眼，漠然走向自己的床。

  “斯內普。”

  斯內普拿出自己的SOME翻了一下，頭也不抬：“如果你想說什麽，就在我睡覺前一口氣說完，我沒有時間聽你吞吞吐吐。”

  休的臉色不知道是被燈光映的還是窘迫的，微微發紅。

  他沉默了一會，在斯內普合上筆記本準備躺下前，終於開口：“我隻是想說，真的很對不起，對於上學期的事……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斯內普輕哼了一聲：“這個道歉比你的任何一句話都要醞釀得久。”

  “但請你相信，我本身對你並無敵意，隻是有人逼迫我……”

  “如果不是發現帕金森最近避著我們，你敢說出這樣的話嗎？”

  話被噎了回去，休難堪地低下頭。

  “至於你說對我沒有敵意……”斯內普冷笑，“真的嗎？”

  休半天沒有說話。

  斯內普懶得再搭理他，翻身躺在床上，放下了窗幔。

  閉上眼睛，休的聲音低低地從外麵傳進來：“不是……我嫉妒你，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你……”

  斯內普扯了扯嘴角。他當然知道。隻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到，在奧莉薇亞出現的場合，他的眼睛簡直都能發光，就像波特看莉莉那樣。

  布魯姆有多喜歡奧莉薇亞，就有多討厭他。

  斯內普覺得這又是一件無妄之災。他又沒攔著奧莉薇亞不要和別人來往，自己畏畏縮縮不敢靠近，恨他有什麽用？

  他們隻是朋友而已。

  斯內普拿出枕頭底下的魔杖，盯著看了一會，低聲念了呼神護衛。

  在學這個咒語之前，他也以為想快樂的事情對他而言太困難，但等到真的去想的時候，他發現，困難的不是去想快樂的事，而是不要想起那麽多。

  掃帚上帶他適應飛行的時候，和莉莉教他跳舞的時候，寫信說他能繼承普林斯家的時候，生日送他禮物的時候，吃火鍋幫他把差點掉進鍋裏的袖子卷起來的時候，魁地奇比賽給他暖手的時候，說不會放開他的時候，看到獨角獸的時候，在海底潛水的時候，在屋頂上聊天的時候……

  開心的記憶接連從腦海中閃過，這次沒有強行打斷，斯內普想起了更多之前被壓製的畫麵。

  無法忽視和否認的，幾乎所有浮現出的記憶裏，都有奧莉薇亞的身影。

  他原本以為，他想起的會是小時候和莉莉在山坡上聊天的場景，現在才明白，那時候的他，太過小心翼翼，總是提醒自己收斂脾氣，不敢惹她生氣，唯恐失去唯一的朋友和同類。

  而和奧莉薇亞在一起的大多數時間雖然都被她氣得跳腳，可回想起來，卻連生氣都是放鬆的。

  來霍格沃茨不過一年多，那些陰暗的的記憶，似乎都遙遠得像是上輩子的事了。

  魔杖末端不斷流瀉出銀色的氣體，在小小的空間裏翻滾凝聚，始終不能形成固定的形狀。

  隱隱約約的，斯內普好像看到了伸展的一雙翅膀。

  手抖了一下，那些氣體就冰雪消融般地漸漸消失了。

  斯內普把魔杖塞回枕頭下麵，拿手背蓋住眼睛。

  結束跟拉文克勞一起上的魔咒課，奧莉薇亞剛走出教室就被叫住。

  “奧平頓。”

  奧莉薇亞回頭，發現居然是西裏斯。

  “我有點事找你。”他靠在牆上歪頭看她，襯衫領口的扣子沒有扣上，金紅條紋的領帶鬆鬆垮垮地掛在脖子上，放在別人身上這是邋遢，放在他身上，就有一種瀟灑不羈的風流氣質。

  奧莉薇亞看了斯內普一眼，斯內普沒什麽表情地說：“我先去圖書館。”

  可以的，現在連臉都不甩給人家了。

  西裏斯看上去也有些驚訝：“我還以為他會跟在你屁股後麵不肯走。”

  奧莉薇亞麵色淡淡：“如果你不能把態度放尊重的話，我覺得我們沒什麽好說的。”

  西裏斯撇了撇嘴：“我就不信他沒在你麵前說我們壞話。”

  奧莉薇亞覺得他腦子好像有點問題：“他在我麵前說你們，和你在我麵前說他，我覺得裏麵的性質不一樣。”關係不同好嗎？你當著道士可以罵禿驢，當著和尚也這麽罵不是找揍？

  聽懂她的話，西裏斯略微沉了下臉，很快又掛起了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有種壞男孩的痞氣：“我們找個安靜的地方，這裏好像不太適合說話。”

  奧莉薇亞抬手揮了下魔杖，布下靜音咒：“現在適合了。”

  “……”西裏斯覺得對麵這個女孩有點不按套路出牌。

  “我知道你要說什麽。”奧莉薇亞看到他的時候就猜到了，“你身上的魚幹是我放的。”

  她本來是想扔出去轉移洛麗絲注意，沒想到他們兩個跑了出來，索性偷偷塞到了西裏斯身上，這樣也正好免得費爾奇看到魚幹想到她。

  畢竟霍格沃茨像她這樣隨身帶魚幹去擼貓的並不多。

  這樣做當然有點缺德，不過死道友不死貧道，反正他們跟費爾奇的遊擊戰也打出經驗來了，道魔雙方都在增加自己的高度，發現新的密道，給他們增加點難度，幫忙吸引一下火力也不痛不癢。

  而且昨晚他們最終也沒被抓到，今天她特意看過了格蘭芬多寶石的數量。

  質問的話沒出口就被堵了回來，幹了壞事的人還一臉坦然，一副“就是我幹的，你能拿我怎麽樣”的態度，讓西裏斯磨了磨牙，卻又笑出聲。

  “這樣，好歹我也算幫了你一個忙，是不是可以讓你欠一個人情？”

  奧莉薇亞還以為他是來找麻煩的，沒想到他看上去非但不生氣，態度還很友好，對比之下，她反而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盡管如此，她也不想和他過多糾纏，隨口敷衍：“可以，下次放假請你吃飯。”

  “一言為定。”西裏斯笑得一臉燦爛。

  話說完，奧莉薇亞擺擺手轉身離開，西裏斯兩步追了上來，和她並肩走著。

  “還有什麽事？”她斜眼。

  西裏斯雙手橫在腦後，笑嘻嘻地：“我也去圖書館。”

  “哦。”

  “雷古勒斯最近怎麽樣？”

  “比起問我，你去問你堂姐更合適，或者直接找你弟弟親自交流感情。”她雖然對雷古勒斯有點興趣，也沒這個閑工夫一天到晚盯著人家。

  “除了說教就是訓斥，想都想的出來他們會說什麽。”西裏斯不願意上門討罵。

  奧莉薇亞聳肩，不怎麽走心地表現出一抹同情。

  在圖書館找到莉莉和瑪麗，奧莉薇亞坐下來看了一圈，問：“西弗勒斯呢？”

  “那邊。”莉莉指了一下。

  奧莉薇亞看過去，發現他和之前鼻涕蟲俱樂部的聚會上認識的兩個拉文克勞學生坐在一起，便收回目光。

  “說起來——”瑪麗表情古怪，“布萊克為什麽也在？”

  奧莉薇亞也扭過臉看著一屁股坐在她旁邊的西裏斯：“我覺得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們了。”

  西裏斯隨意地張望了一下，攤手：“詹姆斯好像不在。”

  “這不是你和我們坐在一起的理由。”

  西裏斯央求般地看向莉莉和瑪麗：“看在格蘭芬多的份上，多坐我一個也不擠吧。”

  他用英俊的臉蛋做出這樣可憐兮兮的表情，通常女生們都無法狠心做出拒絕。

  莉莉和瑪麗看向奧莉薇亞。

  “好吧，看在格蘭芬多的份上。”奧莉薇亞說。

  西裏斯露出得逞的笑容，然後看到她收拾東西站了起來。

  “我這個斯萊特林，有事先走了。”

  “等……”

  “圖書館保持安靜！”平斯夫人走過來嗬斥。

  西裏斯眼睜睜地看著奧莉薇亞頭也不回地走出圖書館。

  “她這麽討厭我？”他扭頭問。剛剛還聊得好好的，怎麽翻臉就無情了。

  莉莉和瑪麗同情地看著他。

  “你有點……”莉莉體貼地小心措辭，“太相信自己的個人魅力。”

  瑪麗直接說：“奧莉很討厭像你這樣賣弄臉蛋的人。”

  連遭重擊的西裏斯憤而起身。

  走出圖書館，奧莉薇亞下樓準備回寢室。

  她說不上討厭西裏斯，但也難以生出好感。而且這種撒嬌弄癡的行為一旦默許了一次，他就會以為這一招真的無往不利。就算他看上去像是天之驕子，但不是真的所有人都會寵著他。

  總是有太多人直到跌斷了脖子才發現自己走路不長眼。

  說起來，他跟著她是想幹什麽？打聽他弟弟的情況？把詹姆斯接近莉莉？找機會找斯內普麻煩？還是真的單純想跟她做朋友？

  想了一會，奧莉薇亞決定放棄探究，像西裏斯這樣隨心所欲的人，說不定隻是覺得好玩而已，就像她有時做事也全憑興趣。

  打開SOME，奧莉薇亞給斯內普發了一條信息：晚上去有求必應屋嗎？

  直到她回到寢室換了衣服和凱瑞說了一會話，斯內普才回複過來：晚上要幫斯拉格霍恩教授準備上課要用的材料。

  斯拉格霍恩現在非常重用斯內普，經常讓他幫忙準備一些基礎魔藥，雖然在她看來斯拉格霍恩就是找了個免費靠譜的助手，不過斯內普覺得也能學到東西，就任勞任怨地做起了苦工。

  奧莉薇亞盯著斯內普的字跡，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勁。

  第一個字母墨點有點重，明顯停頓了很久，每一個字母都寫得很工整，完全不像平時龍飛鳳舞的樣子——她上次見到他這麽認真地寫字還是在那封感謝信上。

  所以說——一句平常的話為什麽要寫得這麽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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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爾·奧莉·摩斯：不要對女人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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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請假=_=提前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