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陸翎這麽一操作，吃瓜賭友們見自己成功勸說了兩個迷途知返的小兄弟，頓時就通體舒暢了。

  倒也不是真想讓對方少賠錢，大多人都屬於一種從眾心理作祟，希望把一切異類劃歸到自己的陣營，尋找認同感。

  這不，大家夥談話的風向，立刻就相應有了轉變。

  “這就對了嘛，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把寶全都押一個人兒身上，風險太大，容易虧得血本無歸！”

  “沒錯沒錯，而且押注份額隨時能更換，就算日後突然又想改注意了，也完全不用慌。”

  “而且這小冊子如今隻出了第一本，介紹的是顏公子，後麵肯定還有更多優秀學子，咱們慢慢押注，急不得……”

  漸漸的，大家夥的注意力，就從顧瑾和陸翎身上轉移走了，轉而重新討論起和春闈有關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賭局去了。

  重新變成不惹眼的小透明，顧瑾一邊暗自鬆了口氣，一邊悄悄對陸翎豎了個大拇指。

  就是這麽個不起眼兒的小動作，頓時讓二人那被賭坊幕後黑手搞得有些凝重的心緒，立刻就多雲轉晴了。

  顧瑾和陸翎剛剛完成了一番靈魂層麵的深入交流，其中美妙滋味不可言說。

  而從張大毛的角度來看，則是武大武二兩兄弟，不知為何突然相視一笑。

  並且這抹笑容竟然還有點甜？

  張大毛嚴重懷疑自己眼睛壞了，急忙開口說話，以重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那個……兩位兄弟，這個賭坊咱們基本都玩兒遍了，沒什麽待下去的必要，接下來二位還想去哪裏逛逛嗎？”

  “咱們萬年縣有趣的地方特別多，尤其是美食文化，發展得特別好。”

  “對了，剛剛還和二位說過顧家火鍋店呢，不如我來做東，請二位兄弟搓一頓？”

  張大毛琢磨著，飯桌上最容易增進感情了。

  那些當官的、做買賣的，很多事都是在飯桌上，吃吃喝喝的時候敲定的。

  江湖中人也是如此，大碗吃肉大口喝酒，多吃幾頓就熟了。

  而且如果張大毛一開始隻是懷疑武大武二身份不一般，現在則能百分百肯定，這倆人絕對不隻是外來探親的這麽簡單。

  畢竟一出手就是三百兩，就算不是道兒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家裏也肯定頗有資產。

  要是能跟著二人混個正經差事做，還能有錢賺，不光他自己高興，老娘肯定也不會那麽替他擔心了！

  這麽想著，張大毛已經開始盤算自己手裏能有多少零花錢請客吃飯了。

  武大武二不是一般人，肯定要多點些菜，早知道就不把錢都放在賭場了，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張大毛十分惆悵，為了請這一頓，他後麵好幾天都得吃糠咽菜了。

  不過顧瑾和陸翎還有正事要商量，這頓飯錢顯然是不需要張大毛破費的了。

  這不，陸翎立刻回絕道。

  “張兄太客氣了，今日有緣相聚，承蒙張兄關照，哪能讓張兄破費？”

  “不過本來應該由武某請客的，但我那遠房親戚家今晚有宴席，隻能改天再向張兄賠罪，還望張兄見諒。”

  張大毛一聽這話，心裏頓時就涼了半截。

  改天改天，改著改著就不知道哪天了。

  看來攀關係什麽的，還真是不太容易。

  不過想想也是，一出手三百兩的人，做的都是大事，他一個小混混，今天剛和對方見麵，也就相處了小半天的人，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被認可？

  算了算了，還是看緣分吧……

  不過話雖如此，張大毛難免還是有些沮喪，但他今天也算是見過大世麵了，沒什麽可遺憾，這便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表情，讓自己的真實情緒別那麽明顯。

  “是武大兄弟太客氣了，既然你們家裏有事兒，就趕緊回家吧，咱們哪天聚都一樣，別讓親戚那邊為難。”

  其實張大毛不知道的是，陸翎之所以剛剛回了那麽一句客套話，就是為了試探張大毛的表情管理能力。

  這人腦子反應快，嘴皮子也溜，如果心性也能沉得住氣，那就無疑是緹督府十分需要的編外人員了。

  很顯然，張大毛的表情控製得當，測試通過了。

  便聽陸翎點了點頭道，“那好，就這麽說定了，咱們改日再聚。”

  “對了，張兄是住在落霞街，沒錯吧？”

  “噯？”張大毛聞言，本來已經不抱希望的心，頓時重新跳動起來。

  居然和他確認住址，那就是還有戲？

  來不及想太多，張大毛頓時點頭如搗蒜，“對對，我在落霞街三排十八號，家裏做點賣雜貨的小買賣！”

  “好。”陸翎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張大毛反應過來的時候，陸翎和顧瑾早已經走遠了。

  “耶耶耶！”

  張大毛摸了摸自己毛茸茸的腦袋，終於後知後覺的開心得一蹦三尺高，錢也不賭了，也不在街上亂晃當了，立刻往家裏小店兒跑。

  接下來這幾天，他決定窩在家裏不出門，就等著大佬找他做小弟了！

  張大毛開心得飛起，連走路都是飄的。

  而另一邊走遠了的顧瑾和陸翎，倒是並沒急著立刻商量正事兒。

  因為他們走出賭坊那個有些閉塞、空氣汙濁的環境，聞到街邊各色香噴噴美食的時候才終於發現，在賭坊裏玩兒太久，早上吃的那些早就消化了。

  簡而言之，就是餓了。

  眾所周知，不吃飽了怎麽有力氣幹活？

  所以陸翎和顧瑾一拍即合，先胡吃海塞了一通兒，等到陸翎呼啦啦將最後一口涼粉兒咽了下去，長舒一口饜足的氣，才終於有力氣說話了。

  “賭坊幕後老板的身份，就交給本督主徹查好了。”

  “查到之後，緹督府會經常性過去進行‘人道主義關懷’，一旦他們有偷稅漏稅等違法行為，就可以立刻查辦。”

  “不過除了這種正規手段，我想小丫頭你肯定還有別的計劃，快別賣關子，讓本督主跟著樂嗬樂嗬！”

  說著，陸翎一臉期待的望向了顧瑾那閃爍著陣陣精光的大眼睛。

  “嘻嘻……”顧瑾微微一笑。

  “果然知我者阿翎也！”

  “創新賭局新玩法我不反對，耍小聰明分流賭友押注分部，盡最大可能賺錢，我也不反對。”

  “但問題出就出在，賭坊分流賭友押注分部的具體操作，實在太騷了。”

  “他們要是自己獨美，隻誇顏玉珩或者其他那九個人，誇上天我都不管。”

  “反正我能寫出誇大哥二哥更好的文筆，對著誇打擂台，我從來沒怕過。”

  “但關鍵就是，他們行文中拉踩痕跡簡直不要太明顯，踩一捧一什麽的最討厭了，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怕是都不知道他們爸爸姓什麽了！”

  “所以不管賭坊幕後之人是誰，我都要讓它三個月內黃鋪子關門大吉！”

  “誰讓他們偏巧撞上來了，就當是殺雞儆猴，看誰還敢欺負我哥。”

  說到這裏，顧瑾原本有些戲謔散漫的態度，頓時冷肅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