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夫怎麽能幫他們？”

  “就是，他胡紳之在村裏蓋診所，我們還派人去刷了牆，出了力的啊。”

  幾個陶家人在那氣得夠嗆。

  “我們跟他們再近，能比吳家人近嗎？診所就是老村長批的。”陶阿華陰著臉說，“他能借給吳家多少錢？就是再加碼，吳意他加不了多少。再說了，他會加碼，我們就不會嗎？”

  陶斌驚道：“叔，我們沒錢了。”

  “沒錢不能去貸嗎？吳意他們錢哪來的？除了跟胡大夫借，他們不還找信用社貸了嗎？”

  “可他們是認識那邊的人，還說是拿錢來買種子買化肥的，我們不缺這些啊！”

  陶阿華哼道：“不缺？我們怎麽不缺？缺得很啊。各個家中都統計一下，明年要用的化肥，做個數，我去找信用社的人。”

  陶斌一看勸不了，心裏也急了。

  這樣鬥下去不是頭啊。

  “你還借錢給吳家？”胡婧叉著腰指著胡紳之問。

  “有你這麽跟你老子說話的嗎？”胡紳之扭頭看她眼說，“吳吉過來找我，說是想借點錢。我看他經常跟在李鐵牛身後，忙裏忙外的，就借給他了。”

  “借了多少？”李鐵牛走進來問。

  “借了一百萬……”

  “嗬！”胡婧吸了口氣，就拍桌子說，“你知道他拿錢去幹什麽嗎？他要買票賄賂村民幫他哥吳意選村長。”

  “我知道，他說選上村長後，一年內就把錢翻倍還給我。”

  胡紳之眼裏都是錢，跟他說別的，一點用都沒有。

  “氣死我了，這事你就不能別摻合嗎？”

  “我就借個錢，算是摻合嗎？倒是鐵牛，我聽人說你也要選？”

  李鐵牛抱著茶杯，笑嗬嗬地不吭聲。

  這事都傳開了，村裏遇見個人就問。連徐豔玲都半夜跑來敲他門，把他叫到院子外問他。

  李鐵牛就咬定青鬆不鬆口，問什麽他都笑著不回，問得急了，他就說不知道，沒想好。

  “你這到底在想什麽？”胡婧也問他。

  “我呢，就想看個熱鬧，婧婧，吳意和陶阿華，都沒本事，誰做村長，都不合適吧？”

  胡婧點頭說：“這倒是，吳意在城裏打工，也沒幹出什麽大事來。陶阿華這麽些年了，就種了些砂糖橘，要說帶村民致富，他也沒別的法子。哎，我聽那些外姓人說，要是你做村長，他們百分百支持。”

  “那也不能讓鐵牛做村長啊，他又不是村裏的人，戶口又不在這裏。這選完村長還得報上去。除了縣裏鎮裏指派的人，哪回聽過外地人跑來做村長的？”

  胡紳之喝了口參茶就說：“你也別瞎湊這熱鬧，我看啊，選到最後，這兩家得打起來不可。吳家就有親戚過來問我刀槍藥，我問他幹什麽呢。他說就備著，要萬一陶家人要幹，他得先有個準備。”

  胡婧驚道：“那還行？真打起來，那不得滿地流血？他們可好些家裏都有鳥槍的。”

  李鐵牛就皺眉說：“打不起來吧？選完還有不認輸的？”

  “誰會認？選總統還有選完不認輸的，選村長更不能認了。”

  說著話，外麵就傳來嗩呐的聲音，幾個提著招魂幡的吳家人從大門口路過，地上都隨之灑滿了紙錢。

  三人都想起來了，今天是老村長出殯的日子。

  好在葬的地方就在村裏，不像李鐵牛老家，出殯得走十幾裏路，三步一小磕，五步一大拜，膝蓋都得跪破了，額頭都得磕出血來。

  就瞧吳意在前麵抱著老村長的像，他老婆幫他打著傘，他兒子跟在後麵。烈嬸在一旁哭著，吳喜在那灑紙錢，鳳鳳也在隊列裏。

  這一隊人還真不少，看樣子本家都出動了。就想在投票前，再聚一聚，顯示一下吳家人的團結吧。

  都披麻戴孝的，走個幾步，就大聲喊幾句，跪在那裏磕三個頭。

  胡婧好奇地跑到院門那看，李鐵牛就跟過去說：“別看了，有什麽好看的？”

  “我沒看過村裏出殯。”

  “那也沒什麽好看的，”李鐵牛把門掩上，“你先幫我把那套銀針洗一洗吧。”

  任璐總算從幫她按摩的瞎子師傅那弄來了一套銀針，李鐵牛一看就十分喜歡，總算擺脫了用廉價針的日子了。

  銀針和不鏽鋼針比起來要軟得多了，這用針的手法也得改一改，好在對李鐵牛來說都不算事。

  “任姐那邊審得怎樣了？殺桑虎的人叫趙青是吧？”

  胡婧邊拿酒精洗針邊問，眼神還老往院外瞟。

  “那個趙青嘴可硬著呢，一句話都不說，急得璐璐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她要能調回分局大隊，可就指望這案子了。”

  “是嗎？”胡婧心不在焉地說著。

  “你洗完就和我一起去看看吧，就怕人家把你也抓進隊伍裏讓你磕頭。”

  “呸，我才不磕，我又不姓吳。”

  李鐵牛和胡婧跑出來，隊伍已經從村口往右拐了。這估計是打算在村裏繞個三五圈的，就去祖墳那給葬上了吧。

  “胡婧，你不地道啊。”

  陶斌跑過來了，他也在看熱鬧，還拿手機在拍照。

  “怎麽了？”

  “你爸怎麽能借給吳家錢呢？”

  “怎麽就不能借了？也可以借給你們啊，誰讓你們不來借的？”

  要說耍嘴皮子，十個陶斌都不是胡婧的對手，一句話就懟得他無話可說。

  胡婧看他不說話了，就拉著李鐵牛跑到隊伍後麵去了。

  這才看見有幾個人還抬著棺材，站在正中間。那可是正宗的柳木棺材，將老村長的死氣封得死死的，一絲都不泄出來。

  看得李鐵牛都愣了下，心想這柳木棺材名不虛傳啊。

  可就是……李鐵牛朝那棺材底下瞄去，好像沒釘牢啊。

  “爸啊，你走得好慘啊，好命苦啊！”

  吳意在那喊著，又要跪下去，突然聽到轟地一聲，那柳木棺材的底整個落下來，老村長的遺體也掉了出來。

  整個送葬的隊伍都傻眼了，那些吹嗩呐打鑼的都停下了手，紛紛看著那幾個抬棺材的。

  “你們快看，老村長的眼睛還睜著，他死不瞑目啊！”

  “哇，爸！”

  吳意吳吉都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