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一進院裏，就看見了周長春，正捧著茶壺坐在張藤椅那，跟個警察說話，加上他穿著長袍，滿頭白發，還真有點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範兒。

  那警察和周長春都被突然進來的摩托車打斷了對話，紛紛看過去。

  周長春一眼認出老貓來了，就一皺眉，想著還是起身打聲招呼吧，雖然不明白他跑到院裏做什麽。

  “我就在對麵超市買雞蛋，超市打折啊，一板才十四塊九，想到你家就在這裏，就過來看看。”

  這理由也太牽強了吧？你一個市裏的闊少，開著這輛摩托車都是好幾十萬的吧？是叫杜卡迪來著？你跑來鎮上的小超市買雞蛋？就是順路，你也不嫌麻煩？

  “這位是……”

  “叫我老貓就行了，警官，你來找老周做什麽？”

  一聲老周，周長春受寵若驚，可也沒放下警惕，想著老貓跟四少，也不知關係如何。至少在健身房那天，老貓是不怎麽給四少麵子的。但也能看出，老貓的地位要遠高於四少。

  “噢，是發生了一樁案子，來找他了解情況。”

  “我能問是什麽案子嗎？”

  這說話間，桑虎已經進來了，聽到案子，就眼皮子狂跳。

  “這位是……”

  周長春就是見過桑虎，老汪也不認識他，就問道。

  “他姓桑，是個賣酒的，我朋友。”

  老貓拍拍桑虎的肩，看他表情有點不自在，就奇道：“我們不是朋友嗎？”

  “是，是。”

  桑虎不知說什麽好了。

  “警官，你繼續說吧，什麽案子要找到老周？”

  “也就今天的事，在鄉下有個蔬菜收購點倉庫裏的菜都被人惡意噴灑了農藥，我們已經抓到嫌疑人了，他指認是周總教唆他辦的……”

  老貓眼睛一眯，就猜了個七七八八。

  “老周你行啊，李鐵牛斷了你財路，你就下狠手，嘖嘖，也不怕這菜上了餐桌，毒死幾個，那就成了公共衛生安全事件了啊。膽子不小，牛掰！”

  周長春還沒來及反駁呢，就被老貓扣了個帽子，急得他忙說：“老汪，你也算跟我老相識了吧？你說我是那種不知輕重的人嗎？我就算恨李鐵牛，我找人收拾他不就行了，我有必要玩陰的嗎？”

  老汪就拿著筆笑了聲說：“這可不好說，周總，你可是我們派出所的名人啊。”

  “你這話說的……這事真跟我無關，我說了，我就是恨李鐵牛，我找人剁了他不是更好嗎？”

  老汪心想，這也有道理，玩陰的，也沒什麽意思。可耗子的供詞可是指向周長春，明擺著就是周長春指使的，他想擺脫幹係，哪有那麽容易。

  “還有，你說那耗子，我不認識。”

  周長春把搖著頭，他當然不能承認。

  “這個事嘛，我看啊，跟老周真沒多大關係……”

  老貓突然一說，桑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還幫周長春說話？

  “你想吧，可能是那耗子領會錯了意思吧。那叫耗子是不是直接動手的人？是老周的人吧？那老周恨李鐵牛，就成天把這事掛在嘴邊，這下麵的人嘛，就想著為老板分憂解難拍馬屁，於是……”

  這倒也說得過去，老汪想著，就是有點幫周長春開脫的意思了。

  桑虎也覺得要追查下去，周長春現在沒了錢，進去不死也得脫層皮。老四這邊也不可能幫他太明顯。

  要不讓李鐵牛察覺了，捅到齊明輝那，他和章韻悅都得完蛋，還不說老四了。

  要是承認耗子是周長春的人，然後就著老貓的思路往下走，最多就是個管教不嚴吧。既不算主謀，也不算幫凶。

  就看周長春懂不懂得做了，他怎麽想了。

  周長春活這麽大了，哪聽不出老貓話裏的意思，可要認下耗子，倒不擔心別的，就擔心李鐵牛發飆。

  那家夥可太猛了，一個人就能幹掉二三十個打手的啊。

  要他找上門來，自己這把老骨頭非得散架不可。

  “我這背痛，我得躺著。”

  周長春靠在躺椅上，苦笑說：“老毛病了，不是我不尊敬各位。”

  老貓大度的擺手：“沒事，年紀大了，多少有點毛病嘛，吃六味地黃丸了嗎？”

  “吃十幾年了……”

  老汪皺著眉說：“耗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人？要不你跟我回派出所一趟？報案人也在所裏，你不如去跟他對質。”

  “報案人？李鐵牛？”周長春臉都白了。

  他哪敢去跟李鐵牛對質，要是李鐵牛一怒，他不得血濺三尺？

  “對，他就在派出所。”

  “我不去，”周長春咬牙說，“對，跟老貓說的一樣，耗子是我公司裏的前員工，我跟他有些私交，偶爾請他吃個串什麽的。可能是我在吃串裏，一不留神，說起了李鐵牛的事。他就會錯意了，自認為是幫我的忙，所以就……”

  老汪追問道：“那農藥的事呢？他就是想幫你，最直接的想法就是砍了李鐵牛吧？還能撬開倉庫噴農藥？”

  周長春沉吟道：“這……或許我無意間提到說，以前曾有一批蔬菜因為農藥超標的事，被人拒收了，今天又是齊天超市檢查蔬菜的日子，可能他就想從這方麵著手，幫我報複李鐵牛。”

  老貓拍手道：“警官你都聽明白了吧？”

  老汪眉還皺著，還聽不明白？這周長春都摘得一幹二淨了。這還怎麽辦？

  桑虎也鬆了口氣，雖然還弄不清楚老貓幫周長春是為了什麽目的。

  這家夥外號老貓，可實在是圈子裏最精明，最狡猾的貨啊。

  “可以把他抓了啊。”

  “嗯？嗯！”老汪、周長春、桑虎三人都愣住了。

  “他都把他的想法都說了，那個耗子肯定也收了錢，你查一查賬就清楚了。買農藥要錢吧？酬勞也是錢啊。就算周長春給的現金，你也能查到他的取款記錄吧？”

  周長春頓時背痛得更厲害了。

  “要不周總跟我去派出所吧……”

  “我不去。”

  “我現在正式口頭傳喚你。”

  老貓就笑笑地瞧著已經臉發白的周長春，突然轉頭看向桑虎：“你最近不是跟老四混在一起嗎？這事跟老四有沒有關係？”

  桑虎一驚：“沒有。”

  老貓輕笑一聲：“那你跑進來幹什麽？不就想讓周長春別亂說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