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我們到了，不過蘇月倫怎麽不見了？”馬車一路來到紅樓門口，當長孫一夢下車的時候，沈星洛才發現蘇月倫不知何時間從身邊離開，而且此時整個紅樓所在的區域內，沒有一個行人，甚至於周邊安靜的連風聲都能清晰可聞。

  “月生到了。”長孫一夢隻掃了一眼，就微微點頭，蘇月倫離開是早就商議好的，對方布置的後手需要他親自安排。但是這種大規模清理一個坊市行人百姓的辦法，卻隻有巡防營和蘇月生能夠做得到。自己和沈星洛孤身來到紅樓，對方如果放心，那才叫奇怪，八成此時大軍已經準備齊全，隨時會強行衝過來。

  “就這麽直接走進去嗎？”紅樓門口也沒有人，和往日裏鶯歌燕舞的模樣完全不同，但是大門敞開，所以沈星洛也皺了皺眉，對方很顯然是早有準備，看得出來，燕王府門口是各家各戶的暗線全都齊備，連紅樓也是如此。

  “人都準備好了，不進去做什麽？”長孫一夢微微點頭後，當先而行，一襲白衣，隨風飄舞，緩緩而入，身邊隻有沈星洛一人陪同，兩女一白一青，相映成輝，隻是瞬間的功夫，就仿佛有一股奇異的力量緩緩籠罩住了整個紅樓，讓原本沉默壓抑，甚至於肅殺的氣氛被迅速蓋住了。

  “稟告王爺，王妃進去了。”此時，在紅樓對麵，李十三也快速來到蘇月生跟前，低聲道：“紅樓內暫時沒有其他的動靜，但是他們應該是提前有安排，所以不清楚裏麵到底有多少人。所以，我們要不要啟動暗線查看一下？”

  “先等等。”蘇月生搖了搖頭，讓李十三稍安勿躁後，自己強吸一口氣穩定了心神，站在角樓上的他居高臨下，甚至於能夠透過紅樓前麵主樓的縫隙看到對方後麵的情況，隻不過此時長孫一夢顯然並沒有從主樓出來，所以他暫時也不清楚對方到底是什麽情況。但是此時才剛剛開始，就把好不容易送進去的暗線給暴露了，那才是得不償失。

  不過此時的長孫一夢和沈星洛兩人在走進紅樓之後，倒是很快遇到了人，一排排的年輕女子全部身著奇怪的服飾站在樓梯道口，看樣子全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不僅僅身上的服飾大體上變化不大，就連容貌身形都差不多，見到長孫一夢過來之後，全部躬身行禮，但是稱呼，卻讓沈星洛眉心一跳。

  “長孫族長？”沈星洛看了一眼長孫一夢，見到對方並沒有什麽情緒變化後，自己也就沒有出聲，隻是目光卻在四處打量，被蘇月倫的一頓說教之後的她此時可不敢放鬆，對於這個紅樓的警惕心也提升到了極致。

  “啟稟族長，樓主已經在三樓雅間等候多時，請族長跟奴婢過去吧。”為首的一名女子看起來體態非常輕盈，躬身站在長孫一夢身邊邊說話邊往上走，其速度甚至於絲毫不遜色於沈星洛，這一下也引來了她的好奇心。

  “你們這是前朝的服飾是嗎？”長孫一夢微微沉吟之後露出一絲了然的神色，紅樓或者說紅樓樓主確實為了自己過來而做了準備，便是這一水的前朝服飾在如今已經早就不見了，若不是這女子的衣裙上的圖案和此前紅樓樓主送自己的發釵上的長孫氏族徽有些相像，她都沒想起來。

  “這是前朝宮服，也是我長孫氏的族服。”女子躬身回答道：“奴婢彩鳶，族長可以直接喚我名字，我們雖然是長孫氏族人，但是在族長麵前，就是奴婢，族長可以隨意使喚。”

  這一句話自我介紹差點讓沈星洛咬到了舌頭，蘇月倫的相好鬧了半天就是眼前這位女子，頓時讓她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卻又覺得莫名的詭異。

  蘇月倫曾說過，這個彩鳶身手非常好，足以和慕西風相抗衡，此刻見到對方的身法，隻怕確實不是虛言。而此時其他人雖然沒有動，但是能有一個彩鳶，紅樓自然有辦法培養出第二個第三個，此間這些女子隻怕就足以困住任何人了。

  “樓主就在前方，族長可以自行過去。”三樓很快就到了，這裏似乎被整個拆掉了，變成了一個四麵通透沒有任何阻隔的一間，彩鳶站在樓梯道口停住了，轉而指著前麵憑窗而坐，正在烹茶的老者微微示意後，朝著長孫一夢點了點頭，但是卻將沈星洛給攔住了。

  “還請這位姑娘隨奴婢去他處等待，樓主說了，今天他不見外人。”彩鳶的話讓沈星洛冷哼了一聲，剛剛對於對方的讚歎瞬間消失，轉而嘴角露出一絲冷意。

  “不用，星落隨我一起。”長孫一夢搖了搖頭，徑直往前的同時，沈星洛也隨之而去，彩鳶還想阻攔，但是卻被後者身上驟然泛起的一道綠光給打的渾身一顫，等到她再開口的時候，長孫一夢的聲音已經再度傳來：“我的話不說第二遍。”

  “彩鳶你下去吧，既然來了，那索性一起過來吧。”此時前麵的老者緩緩開口，製止了彩鳶的動作，也讓沈星洛後續的綠光隨之一頓後緩緩消散在空中。

  “哼，故弄玄虛而已。”沈星洛哼了一聲，對此根本不屑一顧，大大咧咧的跟著長孫一夢上前後，朝著老者冷笑道：“老東西好大的架子，姑奶奶你也敢攔？信不信我直接拆了你的房子？”

  “紅樓樓主。”長孫一夢朝著沈星洛微微示意，讓其先不要開口後，盯著老者一字一頓道：“便是昔日的跌足道人，是嗎？”

  “嗬嗬，族長好記性，萍水相逢，一麵之緣而已，族長居然還記得。”紅樓樓主緩緩起身，身形有些威脅，微微一笑後，雙手抱拳，朝著長孫一夢躬身一禮，臉色也隨之變得極為肅然道：“長孫氏長孫季成，拜見族長！”

  “你不用給我行禮，我沒承認是長孫氏的族長。”長孫一夢微微側身，讓過了對方的正麵，轉而聲音不變，搖了搖頭道：“今日我來紅樓，隻有兩件事，至於其他的，隨你們自己。”

  “族長莫非是覺得當初老夫欺騙了你？”長孫季成微微愣了一下，似乎對於長孫一夢這種漠不關心的態度還有些意外，不過隨即搖頭笑道：“那是老夫的錯，昔日在翠微山，老夫隻是想看看族長的醫術，同時也想知道長孫晟到底有沒有遵守諾言，將情毒花交予你手。所以——”

  “我說的不是這個。”長孫一夢打斷了對方的話之後，目光瞬間變得遼遠異常道：“你指點我去翠微山懸崖，說是可以尋寶，我想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毒經的存在，又是如何判斷燕王當時會從翠微山經過？”

  “既然族長想要老夫答疑，那也好，今日老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長孫季成深深地看了一眼長孫一夢之後點了點頭道：“當日我確實說過這樣的話，毒經也是我藏的，至於毒經的出處嘛，既然絕情山莊的傳人在族長身邊，想來族長也知道了當年的事。那個潛入千宿崖偷盜毒經的人就是老夫。老夫這條腿，也是拜當年絕情山莊的莊主所賜，這麽多年，一直未能痊愈，即便是經過族長的妙手，也依舊如此，不見好轉。”

  “老東西，原來是你去我家偷了東西，今日看我怎麽收拾你！”這句話一出口，迅疾讓沈星洛一下子跳了起來，瞬間就要對長孫季成動手。當年的毒經失竊一案，導致沈星洛的師父鬱鬱而終，沈星洛雖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對於這件事卻刻骨銘心，此刻得到對方的親口承認，如何能夠忍得住？

  “星姑娘要想動手也可以另挑時間，老夫風燭殘年，也不在乎這條命了。”長孫季成擺了擺手，朝著沈星洛微微點頭道：“老夫雖然偷了你們家的毒經，但是卻間接指引你和我族族長結識，這也算是一段緣分，怎麽說也能讓你稍安勿躁一會吧？”

  “哼，你給我等著！”沈星洛被長孫一夢拉住之後，恨恨不已，目光之中猶如要冒出火來。除了長孫一夢，已經很少有人和事能讓她如此大動肝火了。

  “所以，你能進入千宿崖，那麽後續唐門中人潛入絕情山莊的事也是你指使的吧？”長孫一夢拍了拍沈星洛的肩膀，示意對方安靜下來後，盯著長孫季成一字一頓道：“千宿崖內的機關陣法我和星落親自經曆過，除非像你這樣的陣法高手能夠窺得其中要隘，其他人即便是迷陣也未必能闖得過，更何況是深入陣法數重之多。”

  “族長說笑了，唐門的人和老夫不曾有過聯絡。”不過出乎意料的是，長孫季成卻直接搖頭否認道：“老夫雖然去闖過千宿崖，和絕情山莊一脈結怨，但還不至於為了防止毒聖追殺，去結交唐門的人。他們居心叵測，我所不屑。”

  “那唐門的人如何知道我千宿崖的陣法？”沈星洛鼓著腮幫子，努力讓自己不要衝動，轉而直勾勾的盯著長孫季成冷笑道：“你可千萬別告訴我，我千宿崖的機關陣法還有別人知道破解之法，你也是和別人學的。”

  “那倒不至於。”長孫季成搖了搖頭，目光坦然道：“我從千宿崖出來之後，被你師父追上打傷，雖然避開了他的追蹤，但是卻瀕臨生死一線，所以就將自己破解的那一部分陣法留了下來，結果出人意料的是我沒死，但是陣圖卻丟了一部分。當時匆忙逃命，沒顧得上這些，所以想來是有人將其給帶了出去，以至於流傳到了唐門。”

  “老東西你確定自己沒說謊？”沈星洛怒斥道：“我告訴你，我和一夢已經通過了絕情山莊的試煉，我們就是當代毒聖，你敢騙我，我就把你抓到千宿崖去喂毒蟲。”

  “所以，陣圖不是被有人帶了出去，而是你身邊的長孫氏族人，是嗎？”長孫一夢一把拉住沈星洛之後，盯著長孫季成緩緩道：“你知道是自己的族人在和唐門聯絡，卻並沒有阻止，這是想坐看絕情山莊和唐門繼續打下去，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