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夢，前麵有人擋路了。”蘇月倫在後麵剛追上來，沈星洛也一下子停了馬車。此時平康坊路口，孫正義和孫哲兩人就站在中間，不過看架勢，倒也沒有攔路的意思，身邊沒帶護衛，甚至於從這裏一直到前方孫府門口，都是空無一人。

  “微臣孫正義，見過王妃。”孫正義徑直上前行禮，同時朝著剛剛上來的蘇月倫拱了拱手道：“微臣想請王妃和世子去敝府做客，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你這架勢，本世子要是不去的話，那還真說不過去。”蘇月倫見到馬車裏長孫一夢沒有什麽動靜，頓時哈哈一笑道：“不過孫尚書，你這是消息靈通的很啊，本世子陪著燕王妃那可是繞道而行，居然都能被你給堵在路上，你還真有本事，告訴我，你怎麽做到的？不會你也在燕王府安插了眼線吧？”

  “世子說笑了，微臣便是有十個膽子，也不敢造次。”孫正義急忙要頭，同時繼續請求道：“請王妃給微臣一個麵子，微臣正好也有事想向王妃當麵稟告，請您務必移駕。”

  “那好啊，我們也想去孫府看看。”沈星洛衝著孫哲瞪了一眼之後，起身扶著長孫一夢下了車，隨手一招，旁邊不遠處，絮兒帶著兩個侍女當即走了過來，這一下倒是讓孫正義臉色微微一變。他是一直站在路口，或者說從長孫一夢出門的時候就得知了消息，對方並沒有帶侍女，而絮兒的出現隻能說明一件事，長孫一夢早就派人在平康坊門口等著自己了。

  “哈哈，孫尚書，不在前麵帶路嗎？”蘇月倫對於這一幕早已經見怪不怪了，長孫一夢身邊向來都是絮兒跟著，對方要是不出現，那反倒是奇怪了。不過在這個地方絮兒跟了上來，那說明前麵的事已經辦的差不多了。

  “是微臣糊塗了，王妃，世子，星姑娘，裏邊請。”孫正義見到長孫一夢隻是微微點了點頭，頓時也顧不得這些了，急忙在前引路，將幾人給帶到了自己家裏。

  “孫家還不錯啊，這麽大？”沈星洛沒在乎其他的，圍著孫家正廳轉了一圈之後點了點頭，然後坐在了長孫一夢身邊，隻是暗地裏，卻朝著絮兒伸手比劃了幾下。

  “孫尚書，你找我何事？”長孫一夢一直沒說話，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道：“我想孫尚書既然有本事提前知道我會選擇繞道平康坊，那也應該知道我是去哪了。這個時候攔路，我想你是料到了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是嗎？”

  “王妃息怒，微臣確實是有急事，所以才早早的派人等在王府門口。”孫正義臉色有些尷尬道：“但是王妃莫要誤會，微臣並無惡意，隻是想請王妃過府一敘，同時確實有事要稟告，請王妃今日務必不要進紅樓。”

  “你這態度可不對啊！”這句話一出口，蘇月倫忍不住看了一眼長孫一夢，轉而搖頭道：“如果我猜的不錯的話，孫尚書，你不應該是鼓勵甚至於慫恿王嫂去紅樓的嗎？否則的話你的盤算如何實施？我可一點也不覺得，你孫尚書對王嫂有什麽善意啊！”

  “王妃誤會了，微臣沒有盤算。”孫正義搖了搖頭，見到長孫一夢雙目之中似乎閃爍著一絲別樣的目光，頓時咬了咬牙低聲道：“王妃可曾知道，孫家的來曆？”

  “長孫氏分支。”長孫一夢隻是看了一眼孫正義，隨即一句話說的孫哲忍不住直接叫出聲來，滿臉的驚詫甚至於絲毫沒有掩飾。實際上這也是長孫一夢第一次直接道破孫家的來曆，此前甚至於連和蘇月生都沒說過。

  不過她的反應倒是沒出蘇月倫的意外，相反，在孫哲的驚呼聲中反而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以他的思緒，長孫一夢能夠猜得到的，他自然也能看出大概。隻不過能得到孫家人的承認，很顯然，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果然瞞不住王妃。此事雖然隱秘，但是王妃既然猜到，那微臣也就不隱瞞了，而且事到如今，長孫氏已經無人知曉，我也就和盤托出。”孫正義苦笑道：“確實是長孫氏的分支，所以我們孫家與其是說獨立成一家，還不如說，和長孫氏沒什麽區別，畢竟祖上，其實都是前朝長孫氏後族一脈。”

  “前朝太宗之後，長孫氏之中有一支曾經和房家聯姻，不知兩位可曾記得這件舊事？”孫正義見到長孫一夢沒有繼續說話，自己隨即深吸一口氣之後緩緩道：“房家因為涉嫌永徽一案而被貶黜，長孫氏這一族也被牽連，被貶黜江南，從此改長孫氏為孫氏。”

  “雖然別出主家，但是好歹族人都保全了，在江南一地生存繁衍，百年之後，前朝沒落，長孫氏凋零，北方族人四散飄零，有部分有被我們收留，從此江南孫氏，就在長孫氏之後，成了正統。”孫正義苦笑道：“誰也不會想到，當年別出避禍的族人，居然在江南發展壯大，以至於真的開枝散葉，繁衍出了一個新的家族。”

  “當年你們就沒打算取而代之？”蘇月倫皺了皺眉道：“你們這種情況在世家當中也不少見，別出一支壯大，而主家凋零，順勢將傳承接過來就是。”

  “原本在本朝開國之初，確實有過這樣的想法。”孫正義也不諱言，直接點頭道：“當時北方族人經曆亂世，人才凋零，家族產業也大部分全都丟棄了，如果被合並進入我們這一支，一來可以得到庇護，二來，長孫氏也可以趁機複興。這本是好事，但是卻被當時的長孫氏族長給攔住了，並且嚴厲警告我們，不準對外透露和長孫氏的關係，除非他們自己派人過來聯絡。”

  “這還真是奇怪了，難不成怕你們搶了他族長的位置？”蘇月倫搖了搖頭，但是他的眼神之中卻明顯有著另外的含義，顯然是想到了其他的事。

  “世子聰慧，確實如此。”孫正義打了個哈哈之後繼續道：“孫家當時無奈，隻能聽從。但是北方族人倒是很快渡過了難關，並且數十年之後，還逐漸的走進了我朝的朝堂之上，其後世族長長孫行布，更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官居冠軍大將軍，執掌燕北兵權，統帥大軍打出了我朝威嚴，一舉震懾住了草原各部，留下了一箭雙雕的典故。”

  “一箭雙雕？”這一次，蘇月倫倒是真的驚訝了，轉而看著孫正義直搖頭道：“一箭雙雕不應該是前朝的典故嗎？怎麽變成我朝的了？”

  “就是我朝。”孫正義肯定的點頭道：“世子想來不清楚也正常，長孫行布族長本人現如今不也沒人知道了嗎？否則的話，不會長孫晟在喊出其名的時候，連朝堂諸公都不清楚。”

  “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月倫一下子來了興趣，轉而看著孫正義道：“朝廷和外界的反應想來是人為導致的，但是你們孫家和長孫氏本就是一體，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全過程吧？”

  “長孫族長當年平定燕北之後，原本應該班師回朝，接受陛下褒獎和百姓擁戴的。”孫正義的聲音一下子變得低了下來，轉而看了看長孫一夢，似乎想說點什麽，隻不過對方一直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隻得轉而繼續道：“但是卻在大軍進入山東之地的時候，被人誣告謀反，陛下親派天子使臣質問，並將其索拿下獄，引發大軍嘩變，所以牽連整個長孫氏在隨後被朝廷全體絞殺。長孫氏也正因為如此，才徹底煙消雲散的。”

  “世子可知，當時代表陛下前往山東處置此事的是誰嗎？”孫正義說到這裏，目光一掃蘇月倫之後沉聲道：“便是令尊，當今的趙王殿下。是他被陛下委派為欽命全權處置大臣，處置這樁公案，最後長孫氏的族人也是被令尊下令抓捕處置的。”

  “我老爹？”蘇月倫愣了一愣，隨即直搖頭道：“孫尚書你別胡說了，我老爹還有這種魄力？老家夥慢吞吞的，什麽時候能這麽幹脆利落？再說了，要真是我老爹幹的，這麽多年，我在紅樓亂轉，怎麽沒人找我報仇算賬啊？你可別告訴我，紅樓裏的那些人都是善茬啊！”

  “或許是當年老王爺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放過了我孫氏一族吧。”孫正義看著蘇月倫，似乎有些不確定，但是隨即道：“具體的事，我也不清楚，或許隻有紅樓內的那位才知道具體原因吧，畢竟你們也知道，孫家這些年也是獨立發展的，和長孫氏是一家，但又不是一家。”

  “當真如此嗎？”長孫一夢看了看孫正義，轉而自言自語道：“孫家和長孫氏的變故，一切都是從長孫行布而來，這件事孰是孰非，我想孫家既然逃過一劫，也過去這麽久了，應該查清楚了吧？”

  “說起來——”孫正義看了看長孫一夢，低聲道：“王妃您不該直呼其名，長孫行布族長其實就是您的生身父親，這一點不僅是微臣，連帶著紅樓裏的那位，也都確認過了。”

  “就是紅樓樓主，那個老丈嗎？”蘇月倫撇了撇嘴道：“這麽說來，老家夥是真的有意如此了。不過倒是有些意思啊，王嫂，你猜到了嗎？”

  “確實猜到了。”長孫一夢緩緩點頭，目光也隨即變得詭異莫測起來，那一瞬間的氣息變化讓孫正義微微變了臉色，長孫一夢的反應似乎和他預想的並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