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稟王爺，燕王府送來的消息。”長孫晟幾乎是跌跌撞撞的敲開了寧王府的大門，找到了醉酒之中的蘇月宸，一把將對方拽起來後，發現根本就叫不醒，頓時著急之下，直接上手就是幾枚銀針，硬是在短短片刻之間將蘇月宸的醉意給強行壓了下去。

  “你還來做什麽？本王早就不得父皇恩寵了。”還沒有痊愈的蘇月宸雙腿依舊在打顫，情緒也變得低沉無比，即便是醒了酒，也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甚至於對長孫晟也不屑一顧道：“你有事就去找蘇月生好了，現在他是春風得意的很，我就不知道，父皇到底是那隻眼睛瞎了，居然會看上他這個妾生子！”

  “王爺，你能不能振作一點？”長孫晟急道：“你可知道如今是什麽時候？陛下微服出訪，在燕王府整整待了一天，連趙王爺和言相在晚間的時候都趕過去了。”

  “去就去吧，本王還能怎麽著？”蘇月宸搖了搖頭道：“本王失寵，被封禁在這彈丸之地，還能怎麽樣？他蘇月生還不上杆子賣乖獻媚？討父皇的歡心？”

  “你給我醒醒！”長孫晟看著對方這個樣子，怒從膽邊生，轉而不顧一切的一巴掌直接甩到了蘇月宸的臉上。

  “啪”這一記巴掌力道十足，直接打的蘇月宸眼前一片金星直冒，差點連嘴巴都給打破了。巨大的力道和痛楚總算是讓他眼前逐漸變得清明起來，轉而目光一掃長孫晟怒斥道：“長孫晟，你瘋啦？敢打本王？”

  “我要是再不打醒你，隻怕明天燕王的屠刀就要舉到你的脖子上了。”長孫晟惡狠狠的瞪了一眼對方怒道：“你可知道陛下前往燕王府，這意味著什麽？想那燕王自從受封開府，陛下都沒去過，但是如今卻一待就是一整日，連趙王爺和言相都過去了，這分明是要商議大事。這個時候，你被貶黜在家，還能有什麽大事需要趙王這樣的皇族耆老參與？”

  “確定儲君，扶立他蘇月生上位東宮？”蘇月宸此時算是徹底醒了過來，喃喃自語道：“也唯有如此，才需要宗正寺皇族族長和言起山這樣的老臣參與其中。”

  “你還算沒有徹底廢掉。”長孫晟氣呼呼的開口道：“你應該明白，言起山如今的心思，如果陛下開口，那麽他一定毫不猶豫的支持燕王，到時候整個朝堂之上，還有誰能夠抗衡得了他的威權？皇族，朝堂，陛下，三方支持，你還有機會嗎？如果燕王真的上位，你還有活路嗎？”

  長孫晟的這些叱問猶如一道道利箭不斷刺破蘇月宸的軟肋，也讓他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跳了起來，但是因為雙腿無力，隨即又重重的跌坐了下來。但是此時的他卻絲毫沒有顧及到這些，反而發出了猶如野獸般的怒吼。

  “不，本王絕對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這一聲怒吼震動了整個寧王府大廳，轟鳴聲中，蘇月宸不斷搖頭，轉而盯著長孫晟怒道：“若是真讓蘇月生上位成功，隻怕本王的末日就要到了，他如何肯放過我？”

  “知道這些，你還不趕緊想辦法阻止？”長孫晟冷哼道：“在這裏醉生夢死，自怨自艾有什麽用？你要想辦法打敗蘇月生，要阻止這一切。如今世家之期望都在你身上，你肩負著大半個天下人的重托，豈能在這裏虛度光陰？”

  “我現在應該怎麽辦？”如果說此前長孫晟靠著銀針刺穴壓製了蘇月宸的酒意，那麽現在的他確確實實猶如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渾身一個激靈之後，快速恢複如初，轉而一把拉住對方直接道：“本王如今被困在府中，無法外出，即便是知道父皇去了燕王府也無可奈何，現在應該怎麽辦？陳玄禮他們如今可有什麽對策？”

  “王爺，你要好好考慮一下，自己如今的處境。”蘇月宸能夠清醒過來，長孫晟也鬆了口氣，轉而語氣也緩和了不少道：“你可知道，你如今還剩下什麽？陛下雖然重責了你，但是卻沒有去掉你所有的爵位，你隻是從超品親王的位置上掉落到了和燕王平級的一品親王之上。雖然是個重創，但是卻也不是什麽機會都沒有。”

  “一品親王？”蘇月宸喃喃自語，隨即連連點頭道：“你說的是，本王現在還是能和他蘇月生平起平坐——”

  “但是陛下的心思，估計也就是讓你頂著一個一品親王的爵位養老了。”長孫晟歎了口氣道：“這樣一來，也算是保全了你。但是從今以後，隻怕是不會再給你任何權力了。所以往後的一切，都需要你自己去爭取，而不是靠著陛下的恩寵，從天而降。”

  這句話說得蘇月宸猛然間愣在了原地，也直接擊中了他的要害。以前他的所有權力全都來自於皇帝，因為比起蘇月生更加受寵，所以不僅僅不需要像對方那樣需要冒著生死去沙場征戰，而且還隨隨便便就得到了參與朝政的機會，從而順理成章的將自己的觸手伸到了整個朝堂之上。

  但是如今，皇帝如此安排，等於是切斷了他所有的路，朝堂政事與他無緣，那麽他以前的那些附庸臣子也就不可能再選擇他了。畢竟，一個失勢的皇子，在奪嫡之爭中等於宣告著失敗。為了他們的前程富貴，這個時候，隻有加速向上位者靠攏才是唯一的出路。

  幾乎不用想，蘇月宸都知道，除了陳玄禮這樣的一開始就將寶押在他身上，和他一樣沒有其他的出路的世家領頭人，其餘的那些朝臣肯定會一擁而上，全都撲到蘇月生的跟前。即便是如長孫晟所言，他如今還是世家之望，但是世家畢竟不是個人，世家也會做出選擇，隻怕在將來，還會有更多的人如李元那樣，脫離家族，參加到蘇月生的麾下，從而最大限度的保全家族命脈。

  這是世家押注的普遍做法，如此一來，不論將來誰輸誰贏，世家都會跟得上上位者，都能分享奪嫡之後帶來的勝利果實。

  但是對於蘇月宸而言，這卻是實實在在的實力受損，這些人手一旦分化，那麽他的勢力也就徹底江河日下，更加不能和蘇月生相抗衡。

  而這也是長孫晟如此著急的原因，這個時候的他已經看出，蘇月宸如果再不想辦法，那麽必然將徹底失去入主東宮的機會。等到遷延日久，朝堂的局勢在言起山的掌控下，徹底扭轉，那麽隻怕蘇月宸會徹底被掃落塵埃，無人問津。

  “不行，本王不能坐以待斃。”蘇月宸沉默半晌之後，忽然惡狠狠的盯著長孫晟道：“你馬上去找陳玄禮他們，就一句話，本王鬥誌未失，前路依舊大有可為，問問他們還有誰，願意陪本王一路走下去的，本王絕不辜負。他世家不是想要一家獨大，徹底壓製寒門嗎？那好，本王答應他們。告訴他，如果本王上位登基，馬上推行九品官人法，重新魏朝當年盛景。”

  “王爺你當真想好了？”長孫晟的神色一瞬間劇變，但是看著蘇月宸那仿佛要食人一般的目光，硬生生的將後麵半句話給咽了下去，轉而道：“我馬上去找他。”

  “你告訴他們，倘若有意，不管什麽辦法，什麽主意，這個時候都不要有顧忌了，放手一搏，才有一線希望。”蘇月宸明顯是想到了什麽，在和長孫晟說完這句話之後朝著對方點了點頭，轉而在對方耳邊低聲到了幾句道：“你趕緊想辦法，務必要確保本王的兩條腿在短時間內能好起來。”

  “交給我！”長孫晟這個時候臉色變得極其凝重，似乎就因為剛剛對方的那幾句低語而產生了極大的變化，以至於足足半晌之後才回過神來，看著對方目光複雜道：“王爺既然已經決定好了，那我就走了，這件事我會重新籌謀，但是王爺放心，我會準備好的，隻等王爺重新出山。”

  “我知道，你覺得本王是在鋌而走險。”蘇月宸陰沉著臉，也沒看長孫晟，而是自顧自道：“不僅僅路是走捷徑，而且連給世家開出來的條件，那也是在走捷徑。但是本王想說的是，不鋌而走險，本王就坐不上奉天殿裏的九龍禦座，那說什麽都是空談。他世家要想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得先付出代價，讓本王變成皇帝。他蘇月生不是想入住東宮嗎？那好啊，東宮就讓給他好了，本王，直接去奉天殿。”

  “但是現在燕王執掌帝都的兵權，我們如何能夠在二月之前，獲得籌碼？”長孫晟深吸一口氣之後，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要命的問題，也一句話，將蘇月宸此前的謀算徹底暴露了出來。

  “那是陳玄禮他們的事。”蘇月宸此刻卻渾然不顧這一些，轉而朝著長孫晟搖頭道：“本王也想看看，此時的世家究竟還有沒有多大的能量，在蘇月生的眼皮子底下，混進去自己的人手。”

  “這，能行嗎？”長孫晟被這句話給說的愣在了原地，但是蘇月宸此時，卻露出了一絲笑容，那原本滿是陰鷙的臉上，也出現了一絲久違的自信，目光也隨即轉向外麵喃喃自語道：“二月，或許還真不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