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一來，趙政也便沒有了什麽繼續吃飯的心思和興趣，剛剛從桌上拽下來的雞腿，就當作這個小插曲的心靈慰籍。

  心裏想著待會再找龔老頭要點酒喝，也算這個刺殺他的酒肆老板娘，做了一些貢獻。

  老板娘其實長的也還可以，老頭龔慶出手草率了，指不定采取個懷柔政策，這個嬌滴滴的美娘子，可就真的從良爬到床上“刺殺”他了。

  趙政後知後覺，心中惦記了許久。

  繼續開拔，那駕搖搖晃晃的馬車裏，吃飽喝足的二喵離開抱著她的女子懷抱，剛想找個地方趴著睡覺。

  又被另一雙手給提拎起來，趙政雙手抱著柔柔軟軟的二喵，老規矩，猛吸一口，也是老規矩。

  真香！

  辛瑤已經對此見怪不怪，這個無恥淫賊的做法，她已經無感厭煩，懶得搭理。

  懷裏抱著二喵，趙政朝著麵前女子道：“不怕麽？”

  “為什麽怕？是來殺你的，幹我何事。”

  趙政微笑，看了看明明知道唇亡齒寒這個道理，卻還要嘴強和他鬥氣的美貌女子。

  放下手中正不停抓撓他的二喵，趙政撫摸了一下手背上的幾條抓痕，慢悠悠道：“雖然我也怕死，但是這等情況打小也遇到不止一次，皇城裏也好，外出也罷，總能遇到幾個炮灰一樣的角色，也挺可憐的。”

  辛瑤“哦”了一聲，趙政熱臉貼了個冷屁股，有些尷尬。

  “要不要回去，你瞅這多危險，指不定哪天來個狠角色，我就著道了。”

  趙政語氣平淡，勸著眼前的冷潔女人，“到時候，你這樣好看漂亮的小女子，指不定被人怎麽樣呢！”

  “回去的路不好走，腳疼。”

  辛瑤臉色淡然，道。

  本來想繼續勸這小姑娘回家，話到嘴邊卻是始終說不出口，趙政伸腿，將一旁的二喵撥到一邊，半躺下來。

  “那就跟著吧！龍牙山下的皇城禦林軍統領風雨，來的時候說我那皇帝老爹給他了個死命令，遇到刺客說讓他死在我前頭就成。”

  言至於此，趙政翻身過來，眼神眯起看向端坐的白裙女子，卻瞅見那本來一襲玉無瑕般的流仙裙擺上，沾了一層泥土。

  馬車很大，趙政繼續溜了下去平板躺在車裏，呼氣道：“放心！若是真的路上遭遇什麽不測了，你也死在我前頭就成。”

  “那可就多謝殿下恩賜了。”

  嘴裏冷笑的辛瑤，朝著一旁挪了挪身子，不和這無賴太子接觸，語氣嘲諷。

  趙政嘿嘿一笑，道：“死在前頭，總好過死在後頭，後頭你想死，也指不定死不死的掉了。”

  終於聽懂話裏意思的小姑娘身子一顫，看著麵前嘴裏一口一個“死”的趙政，認真點點頭。

  今日的太子殿下，總算是說了句人話，雖然說的異常膈應人，但是勉強接受。

  辛瑤似乎想起什麽來，臉色白了幾分，又給紅潤起來，嘀咕道：“死前頭就死前頭，大不了黃泉路上等你一會。”

  “硬的硌人！”

  似乎沒聽到麵前女子囁囁嚅嚅的呀呀語言，趙政吸了一口涼氣，猛地起身，壓的身下的木板吱呀作響了一下，又道：“你信不信，若是方才帶你進去那酒肆後院什麽的，保管有處新土推，裏頭埋的，可就是原先的酒肆店家了。”

  辛瑤臉色變換了幾分，掀開門簾，朝著外頭漸行漸遠的道路上看了看，道：“信！”

  趙政湊上前去，語氣飄忽，再次試探問道：“那你當真不回龍牙山？”

  辛瑤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麵前的男子，語氣竟有些疑惑，“回去做甚？”

  “那你來跟著我去幽州，不後悔？”

  “後悔了！”

  “……”

  ——

  龍牙山已然相距太子殿下正朝著幽州邁進的地方幾千裏，掐著指節算，趙政也已走了些許日子。

  郭芷蘭院裏的西瓜早就給吃的幹幹淨淨，自然大半部分是托了無缺的鴻福，旁人沒吃幾口。

  本來種滿菜的菜園子，也已經因為沒有搭理快荒了，除了種的一小撮割一茬長一茬的小韭菜，也逐漸沒了什麽東西，張雲陵說還不到種下一季蘿卜和白菜的時候。

  郭芷蘭算是搖身一變成了個無業遊民，雖然這龍牙山南鬥峰上，盡是一些無業遊民。

  青鳥最是懶散，雖說自小在皇宮裏，怎麽說也算太子東宮的半個女管家，安陽城裏將那東宮收拾的井井有條，此時來了山上。

  一來，因為有了個打下手的春菜，二來也可能是真的犯了懶病，不見得這丫頭做一件事情出一份力。

  每日就在房裏不知道鼓搗什麽東西，吃飯也得人喊。

  山下私自抽去八百禦林軍的統領風雨，算是替趙政挨了一刀，皇城裏來的懲治聖旨到也不重，就是要這白袍閻王，在龍牙山老老實實待到太子殿下回來的那一天，蚊子叮咬一般，有癢無痛。

  ……

  是夜，一襲黑色夜行衣的女子，趁著風高月黑的墨色，躡手躡腳地下了南鬥峰，朝著山下摸去，走路行月流水，半點聲響都不曾發出。

  這門功夫，乃是內家功法小有大成的境界修為，這本事有個響當當的名字：雲行！

  雲行者，半步之內不聞所聲，一丈以內不明所息，乃是江湖中人人都會，卻一般都是些做見不得人勾當的偷雞摸狗之輩和殺手刺客慣使的伎倆。

  這二者能這位這門手藝扯上關係，倒也讓人抑鬱不已。

  身著夜行衣的人身形昳麗，凹凸有致，應該是個女子無疑。

  來人此時已經下了南鬥峰，穿過前方的三清大殿，就是下山的路口。

  青鳥心中有些喜悅，腳下生風自樹叢蕨木中橫穿而過，眼看就要到了山門，在走十幾步，就能下山，去幽州去找始終放心不下的太子殿下。

  “青鳥姑娘，這是去哪裏？”

  不等距離逃走隻剩一步之遙的青鳥心中讚歎，林外一個青袍老道士兀的走出，老道士身形高挑，滿頭黑發間嵌著兩道銀絲，手持拂塵和顏悅色，攔住下山女子的去路。

  “張掌門，起開，本小姐用不著你管。”

  身著夜行衣的青鳥聲音語氣都是冰冷異常，擺開架勢儼然有了幾分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味道。

  “嗬嗬！青鳥姑娘貧道自然是管不著的，但是這龍牙山，貧道說話，還是有些許輕微分量的，今日青鳥姑娘去不得。”

  嗖！

  青鳥腳底風起，身形竄出，手中二指寒芒大作，點向前方老道，絲毫不拖泥帶水。

  張雲陵嗬嗬一笑，卻隻是手中袖袍一揮，天地氣機牽引，少女指尖的一點寒芒瞬間消失不見，真氣散去隻得止住身形。

  悠悠落在地上，沒了下文。

  “青鳥姑娘這指法，想來得一方上好的箏琴才行，否則也隻是差強人意。”

  老道士嘴角溢出微笑，道。

  青鳥丫頭被這老道士三兩下去了真氣，也不惱怒，隻是淡淡回了一句：“張掌門一身修為恐堪大羅，小女子自然難以望其項背，可今日卻是必須得下山去。”

  張雲陵拂塵掃過，道：“下不得，姑娘今日若是下了山，怕是殿下得星隕幽州。”

  青鳥聞言，眉頭卻是緊皺，道：“張掌門，為何突然出言不遜，詛咒當今太子帝星！”

  張雲陵嗬嗬一笑，道：“鄉野貧道，哪有那個膽子。”

  青鳥站直了身子，卻是嗤笑一聲，道：“攔我的膽子都有了，也差不多！”

  張雲陵苦笑搖頭，似乎嘴上功夫不太說得過去，疲於應付眼前這個牙尖嘴利的女子。

  “況且！你憑什麽說，今日我下山，太子殿下能有險情？”

  青鳥不依不饒，方才出手沒有靠近這老道士半步，如今走路卻能走出咄咄逼人的模樣，實在好笑。

  大羅境，也不過如此！

  老道士歎息一聲，卻是眼睛中神光乍出，道：“青鳥小姐不信貧道自然可以，可是，青鳥小姐是否聽聞過我龍牙山的“先天大衍”之術呢？”

  聞言。青鳥身子一顫，道：“你說的可是真的？衍術上如此說的？”

  張雲陵點了點頭，道：“卦象所言：形單影隻九死一生生於一線。”

  眼神望向前方翹著耳朵聽的青鳥，張雲陵又道：“若是親近之人跟去了，必然十死無生亡於天涯！”

  青鳥眉頭緊皺，道：“龔慶為何能跟著去？”

  張雲陵道：“沒有九死之局，也就沒了一線生機。”

  青鳥眉頭舒展，回頭上山，這次腳下踏風聲響極大，似乎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不滿。

  “我信你一次，若是殿下傷了一絲一毫，必持琴力竭於你龍牙山！”

  一身勁裝，頗有些英姿颯爽女俠氣息與模樣的青鳥沒走幾步，便回頭惡狠狠看了看這位龍牙五絕裏的魁首人物，咬著貝齒心有不甘的上山去了。

  張雲陵愕然，卻也隻得歎息一聲，也不敢說什麽話來反駁幾句。

  活了大半輩子，今日被一個小姑娘出言威脅的老道士隻是苦笑點頭，隨即也是拂袖離去。

  腰間掛著酒葫蘆的劍仙，離著兩個方才還在劍拔弩張的一老一少老遠，懶洋洋地躺在一棵人腰粗壯的老樹上，抹了抹嘴角方才滴落的酒痕。

  李劍仙盡職盡責，這幾日有意無意就夜裏來轉轉，也算完成完成趙政臨走時候拚著傷筋動骨也要拜托他的一件事情，監督郭芷蘭不要讓她逃走。

  不想今日前來打兔子卻捉住了一隻鳥兒，看著別人捉鳥。

  “唉，這小子交給我的活兒麽，給人刨了。”

  說著，李卜縱身跳起，朝著東邊飛身離去，嘴裏嘟嘟囔囔。

  “死牛鼻子，這卦象，說給誰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