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認真的神情，讓林野頓了頓。

  他現在惱怒至極，說話根本不會注意傷人與否，或者，他要的就是傷人，不能動手，能用言語讓這個害了欣然的女人難過也是好的，至少，他絕不會看著自己的愛人受難，而凶手卻一派安穩！

  林野的腦中飛快的轉過思緒，他還要再開口，一直沉默的唐墨戰卻動了。

  唐墨戰從聽到醫生的那句話之後就一直低垂著頭，他氣息內斂，倒是看不出什麽，隻是原本高大的身形似乎驟然佝僂了下來。

  此時抬頭，眾人才發現他那雙鳳眸充血，帶著可怖的紅色，淚光一閃而逝。

  他阻止了林野，低啞著聲音道：“夠了，別再說了。”

  林野神色不平，卻聽麵前高大的男人顫抖著道：“別在這裏吵，別打擾欣然”

  他神色一怔，不甘的閉上了嘴。

  唐墨戰說的對，要吵也不能在這裏吵。

  兩人結束對話，走廊裏又陷入了一片沉默。

  從頭至尾，唐墨戰都沒有看過陶詞一眼，陶詞心中刺痛，卻覺得事情理應這樣，她憑什麽在害了欣然後還奢望能得到哥哥的原諒呢？

  僅僅是無視，已經是唐墨戰最後的仁慈了。

  跟在林野和唐墨戰身邊的人見此，都默契的忽視了陶詞，不敢在這個時候去觸掌權人的眉頭。

  陶詞知道，自己現在就是個罪人，根本沒資格站在這裏跟他們一同等候，可她實在太想知道欣然的結果了，隻能站在角落裏，逼自己等待。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從未發現，時間是這麽的難熬。

  唐墨戰的眼睛緊緊盯著手術室門上那個刺眼的紅燈，兩兩相映下，他那雙充血的眸子顯得更加可怖了。

  他身上的氣息沉沉，麵容在光影中明滅不定，寒意仿佛自骨子裏奔湧而出，在這狹小的空間內盡情肆虐。

  一旁的林野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神色瘋狂，看著手術室的門恨不得親身上陣，眼中情緒交雜，陰沉的翻湧著，像是屋外天空中翻湧的烏雲，蘊涵著可怕的前兆。

  就在幾人焦急等待之際，手術室的燈，終於滅了。

  門從裏麵緩緩打開，一眾醫生走出，有人推著雙目緊閉的唐欣然出來。

  她麵色灰白，唇瓣幹枯，看著毫無之前的鮮活。

  唐墨戰閉上眼，不敢多看。

  林野卻想要撲到近處仔細看看。

  一旁的醫生也知道攔不住他，隻好在他之前搶先開口道：“病人現在還很虛弱，剛做完手術，諸位還是不要靠近的好，接下來她將轉入ICU觀察，她現在很脆弱，你們直接接觸要是導致感染，那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聞言，林野連忙停下了動作，目送著幾個醫生將唐欣然送入了病房之中。

  他想要詢問醫生唐欣然的情況，卻被唐墨戰搶了先。

  唐墨戰看著麵前的主治醫生，盡量冷靜的詢問道：“我妹妹，她情況怎麽樣？”

  他不知道，現在的他眼眸充血，臉色陰沉，雖然已經盡力收斂，但身上壓人的氣勢還是將這個醫生嚇得瑟瑟發抖。

  聽到唐墨戰問話，他抖著腿如實道：“唐先生，您妹妹的情況現在還很不樂觀，雖然手術成功，但後續還得繼續觀察，現在是她免疫力最弱的時候，任何異常都能讓她重新病危。”

  他吞了吞唾沫，膽戰心驚的補充道：“而且，不出意外，令妹可能無法醒來了，她的情況比我們先前預想的還要嚴重，腦部活動根本檢測不到．”

  唐墨戰的臉色沉入穀底，越聽越心驚，一旁的林野也神色痛苦。

  他們二者都不是普通人，這個樣子將那醫生嚇得不輕，幹巴巴的安慰道：“但是好在令妹的手術還是很成功的。”

  隻是這話又能安慰到兩人什麽呢

  唐墨戰隻覺得身心俱疲，甚至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自己好好的妹妹就這麽變成了植物人。

  隻是他不是小孩子了，就算再不想接受現實，也隻能壓下心中的悲痛，去處理後續事務。

  離開之際，他看到了角落的陶詞。

  陶詞的臉色蒼白，目光空洞，唐墨戰卻生不起一點心疼。

  說到底，其實他心裏也是怨著陶詞的。

  雖然知道沒道理，可林野的話還是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裏。

  原本，躺在醫院裏的人，應該是陶詞才對

  他揉揉眉心，壓下這個想法想要離開，卻正好與陶詞對上了目光。

  沉默許久，唐墨戰生硬著臉對陶詞道：“你先回去吧，林野現在應該不想看見你，我會安排好人送你和陶然回去公寓，你的那件事也會繼續調查，有了結果，小周會通知你的。”

  說罷，他轉過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陶詞心中痛苦，唐墨戰的態度是想要徹底與她劃清界限，可她心中卻生不起怨恨，甚至覺得承受這樣的痛苦能讓她內心的罪惡減輕。

  她並沒有像唐墨戰說的那樣回去唐家等著人送她離開，而是打車去找到了莫雪柔。

  放著輕柔音樂的咖啡館內，一張桌子格外引人注意。

  隻因那裏坐著的兩個人風格實在太過格格不入。

  兩個女人一個穿著正裝神色溫婉麵容清麗，另一個卻穿著休閑服臉色蒼白，精致的長相隱隱透出木然，像是遭受了重大打擊。

  陶詞已經告訴了莫雪柔唐欣然出事了，她本意是想知道她們在去拿線索的路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可莫雪柔卻說她根本沒有等到唐欣然過來，所以才在許久之後離開了。

  也就是說，從頭至尾她都沒見過唐欣然，更不可能為陶詞提供什麽有用的消息了。

  陶詞心中苦笑。

  欣然是因為替她去拿線索出事的，這件事根源在她，現在出事了，她就是最大的罪人

  身邊的人終於一個接一個都離開了，就連唐家人現在也不會繼續幫她了，眾叛親離，陶詞想到一個詞。

  隻是，她卻隻能承受這些，甚至，這些相對於唐欣然受到的傷害了說，其實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