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一開口說話老練，神色鎮靜，說話不像是來考察和采購服裝人員的口氣，倒有點像上級主管部門，或者是集團公司高管的口氣，三個女人暗暗吃了一驚。

  她們目瞪口呆地看著葉楓，眉頭慢慢皺起來。

  葉楓盡管溫和地說：

  “我們發覺，車間裏不夠整潔，成衣和半成品衣料亂堆亂放，布料浪費現象驚人，一些還可以利用的邊角料，很可惜地丟在廢料筐裏。”

  “關鍵是，工人生產積極性不高，懶洋洋的，跟你們管理人員一樣，缺乏活力，也沒有創新意識。”

  “啊？你，你到底是什麽人？”

  袁珊珊聽他說的全是批評話，俏臉漲紅，眉頭緊皺，生氣地責問：

  “你們是來采購服裝的嗎？”

  連汪千雅也意外地看著葉楓，有些緊張和不安。

  她沒想到葉楓一開口就嚴厲批評，一句好聽話也沒有。

  “我們是來采購服裝的，所以對服裝廠要求比較高。袁總，你不要生氣，聽我把話說完。”

  葉楓帶著笑容說：

  “我實話實說，是為你們好。”

  洪惠花臉色劇變，她不滿地嘟噥：

  “一般來參觀考察的客戶，都是很客氣的。”

  葉楓笑著說：

  “光說好話的客戶，不是真正為你們好。呃，不管你們高不高興，我還是要把實話說出來。應該說，最讓我們失望的，是設計部。”

  袁珊珊氣得臉色發白，嘴唇嘟索。她正要發作，葉楓笑吟吟地看著她說：

  “袁總，你能不能把設計部經理叫來，一起交流一下。”

  袁珊珊陰著臉猶豫了一下，才對胡秘書說：

  “你把陸小菊叫下來。”

  胡秘書有些不情願地站起來，把設計部經理陸小菊叫來。

  袁珊珊對她說：

  “陸小菊，你坐吧，不要太緊張，聽一下客戶的意見，對你們的設計還是有好處的。”

  剛才在樓梯上，胡秘書跟陸小菊說了情況，陸小菊感到很震驚。

  她一向以為自已領導的設計團隊不說國內一流，起碼在全省算得上領先。所以平時說她好話的多，當麵提出批評的少。

  今天突然來了一個陌生小夥子，竟然全是批評話。

  “在設計上，我實在不敢恭維。真的，你們不要生氣，我隨便說幾條吧。第一，你們的設計種類不多，式樣老舊，不夠時尚，跟不上潮流。譬如，我們男生穿的襯衫，單一呆板，沒有創意。”

  葉楓直截了當提出批評，一下子說了十條意見。

  五個女人，包括汪千雅在內，聽得目瞪口呆，尷尬不已。

  她們的臉色陰著，誰也不敢說話，辦公室裏氣氛十分難堪。

  沉默了一會，袁珊珊才不客氣地說：

  “我沒有想到，我們雪豹服裝廠被你說得一無是處，我們感到十分寒心。呃，你們到其它服裝廠去采購吧，我們小廠達不到你們的要求，不好意思。洪經理，送客！”

  葉楓見她要趕客戶走，搖頭咂嘴地笑了，心想這個總經理真是當到頭了，很不稱職啊。怪不得這裏搞得這麽差。

  攤子這麽大，管理卻很差，效益肯定不會好到哪裏去。

  葉楓坐在那裏不走，又抬起頭問：

  “這個廠，去年利潤有多少？”

  袁珊珊一愣，厲聲說：

  “這也是一個陌生客戶問的嗎？你今天不是來采購服裝的，而是來找事的！”

  洪惠花連忙站起來，對葉楓說：

  “葉先生，你的要求太高，又不講情麵，這個生意我們沒法做，你們走吧，到其它廠去看看。”

  汪千雅尷尬地站起來要走，葉楓還是坐在那裏不動，嘴裏說：

  “你們不回答我問題，我就不走。或者袁總，你給我看一下你們去年的財務報表也行。我看一下就走，你看行不行？”

  他問集團總部有關部門也能知道這個數計，但葉楓就是要看看她們的態度。

  “我憑什麽給你看財務報表？”

  袁珊珊惱羞成怒地罵起來：

  “你一個客戶，為什麽要看我們財務報表？你態度高傲，也有些囂張，你到底想幹什麽？”

  “我不想幹什麽，作為一個客戶，我想了解一下你們廠的效益情況，總可以吧？”

  “你再不走，我叫保安來把你哄出去。”

  “你叫吧，你不說，我就不走。”

  葉楓要看看，她們究竟怎麽對待找上門來的客戶。

  袁珊珊真的打電話叫保安。很快，兩個保安就走進來，對葉楓說：

  “你們走吧，不要影響我們廠正常辦公。”

  他們來拉葉楓，把他往外推。

  這時，一直隻看不說的胡秘書感覺不對，問汪千雅：

  “你們到底是哪裏的？”

  汪千雅看了葉楓一眼，憋不住說：

  “我們是集團總部的。”

  頃刻寂靜無聲。

  除葉楓和汪千雅外，所有人都呆若木雞。

  “什麽？”

  袁珊珊驚叫起來，不相信地問：

  “你們是集團總部哪個部門的？叫什麽名字？”

  莊千雅知道葉楓要是發飆起來，會傷人，就告訴他們說：“我們是總裁趙含韻派下來，考察了解情況的。他叫葉楓，我叫汪千雅。”

  “啊？”

  袁珊珊嚇得紅顏失色。

  她愣了一下，還是有些不相信，拿出手機打電話。

  她不認識總裁趙含韻，打給實業管理部部長劉育興：

  “劉部長你好，我問一下，溫怡集團總部有個叫葉楓的年輕人嗎？”

  劉育興說：

  “他怎麽啦？據說他是總裁助理，坐在總裁室隔壁那間辦公室裏。不過，沒有正式宣布和任命，我也搞不清。”

  “好，我知道了。劉部長，有空下來指導工作，我陪你喝酒。”

  袁珊珊衝手機媚笑。

  掛了手機，她像變了個人似的，俏臉上擠出不自然的笑容，不怕難為情地說：

  “哎呀，葉助理，你怎麽不早點說呢？害得我們出了洋相，丟了臉。快，胡秘書，去拿點水果來。對了，葉助理，你抽煙嗎？”

  葉楓退回來，看著她判若兩人的態度，提著嘴角說：

  “袁總，你這種態度，讓人很失望啊。你們怎麽能這樣對待一個客戶呢？不說顧客是上帝，總不能趕客戶走吧？”

  “葉助理，是我不對，我接受批評。”

  袁珊珊尷尬地對兩個保安和三個女部下說：

  “你們都走吧，我要向葉助理賠禮道歉，作深刻檢討。”

  他們都驚訝看了葉楓一眼，神情怪異地走出去。

  “現在，袁總，你能說一下你們去年的利潤情況嗎？”

  葉楓在會客區裏坐下來問。

  袁珊珊羞愧地說：

  “真是汗顏啊，去年我們交完稅後，利潤不足一百萬。”

  葉楓“嘿”地笑了一下，說：

  “我猜想，肯定沒有多少利潤。而且我估計，員工的工資福利也不高，他們才沒有工作積極性。”

  “對對，葉助理，你說得對。希望你能給我多提整改意見，也給我一個改正的機會。”

  袁珊珊感覺到自已總經理位置有危險，額頭上冒起一層亮汗。

  她邊說邊翻著眼睛，想著保住總經理職務的辦法。她看著汪千雅，試探性地問：

  “你們是一對戀人吧？”

  葉楓愣住，汪千雅臉紅。他們不知道怎麽回答，卻知道袁珊珊的話意。

  袁珊珊知道葉楓是總裁助理，盯他的目光變得發直起來。

  葉楓心想，她為了保住總經理位置，眼睛裏竟然有了那種意思。

  剛才，她給劉育興打電話時笑得多媚惑，她跟劉育興有沒有男女關係？她是不是靠身體坐上總經理位置的?

  這樣的總經理不稱職，她就是把身子給我，我也不能幫她說話。

  葉楓想著，不再接納袁珊珊曖昧的目光，嘴上說：

  “袁總，我跟汪千雅，對服裝這塊並不內行，所以隻會發現問題，卻提不出切實可行的整改意見。”

  “你坐一會。”

  袁珊珊站起來走出去，忙著安排晚上招待他們的事情。

  她讓胡秘書在高檔飯店訂包房，在他們定點的四星級賓館裏開房間，每人挑兩件高檔衣服，一人給一個紅包。

  她吩咐說：

  “葉助理紅包要大一點，呃，他兩萬，汪千雅一萬。”

  “好的，袁總。”

  胡秘書領命而去。她剛走到門口，又回頭對袁珊珊說：

  “我怕葉助理不會要，看他樣子，是個清廉之人。”

  “你去辦吧，我自有辦法。”

  袁珊珊吩咐完，走過來笑著說對葉楓說：

  “葉助理，我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你們在這裏吃飯，然後住在這裏。我希望你們，特別是葉助理，再給我們提提意見和建議。”

  葉楓看了汪千雅一眼說：

  “飯就不吃了，也不住在這裏，我們還要開車去下一站。”

  “不不，葉助理，汪千雅，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就不要客氣了。”

  袁珊珊拚命挽留。

  葉楓還是不肯，汪千雅見袁珊珊那麽熱情，真心悔改，動了女人的惻隱之心，覺得盛情難卻，便對葉楓說：

  “既然袁總這樣真誠，我們就住下來，明天一早走，不影響行程的。”

  葉楓見汪千雅不肯走，隻得同意。

  晚上，他們走進一個大飯店的豪華包房，看著一大桌豐盛酒菜，葉楓的眉頭皺起來。他對袁珊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