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二章 審問
作者:簪花帶酒      更新:2020-12-15 19:12      字數:3411
  中年人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回過頭看了看趙冷,上下打量一番後,臉上擠出油膩膩的笑,恭維道:“這,這真是失眼了,冷小姐真是少年英雄啊,這,實在抱歉,我這老眼昏花。”

  中年人裝模作樣地彎腰鞠躬,身體像是一條長蟲。

  “少廢話。”然而錢斌根本不吃中年人這一套,他用指頭纏住繩索,略微拉緊,中年人就感覺到身體更加僵硬,這下連折騰的力氣都沒了。

  “你們,你們想知道什麽!”中年人的臉色通紅,顯然是遭不住這樣的罪。

  “我就知道。警察小姐,我知道您這是在辦案,不管你做什麽,我這都是舉雙手讚成,您是為人民服務,我就是人民,咱是自家人,我知道您不能害我。”中年人雙手是舉不起來了,但嘴裏就閑不住,他繼續說道:

  “我就問問,您是要錄筆錄,錄口供還是審問,我全力配合。”

  趙冷掃了一眼,沒吭聲。她瞥了眼錢斌,抬了抬下巴。

  “你說你不記得。”錢斌卻產生了疑惑:“你他嗎從剛才開始就在那七繞八繞,你當我傻啊?一句話都不再點上,顧左右而言他?玩什麽心理戰呢?啊?”

  錢斌在中年男人的腦門上賞了好幾個巴掌。

  “問清楚。”趙冷皺著眉頭:“他說他沒記憶,沒印象,錢斌,讓他提供口供。”

  中年人聽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反駁,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閉上眼。錢斌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一個問題就把人問住了。這時候,賀秋葉和孟婉似乎也恢複了過來,兩人緊緊拽住錢斌的胳膊,對這個中年人更是一百個不信任。

  “聽到沒有?”錢斌催道。

  中年人閉著眼,仿佛過了一年,他詭譎的氣氛實在讓人安不下心來,錢斌警惕地蹲下身,打量著這個中年人,正要繼續發問,中年人突然猛地睜開眼。

  “對,我知道。我這是,這是中邪了。”中年人篤定地說道。“我給你們口供。”

  “毫無疑問,中邪,不隻是我,我估計,來參加這個宴會的人,都中了邪。”

  “中邪?”錢斌傻眼了,他真沒想到, 會有人把這事提到審問的口供上來。

  “肯定是中邪。”中年人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他自己說了三遍,一遍比一遍更確信,與其說是在說服別人,倒不如說是在騙自己。

  錢斌看了看中年人,問道:“你說的中邪,是個什麽意思?”

  “我請道士算過。”中年人咽了咽口水,說道:“今年逆運,大吉要化凶,必須見血。你看,我這不見血了?”

  錢斌卻笑了:“沒想到這話說的不錯。”

  “什麽話?”中年人奇怪的問道。

  “越有錢的人,往往越迷信。”錢斌偷笑。“有錢倒不見得是守財奴,但是囤了財又沒有什麽真本事的人不一樣,他們不相信自己的錢財是自己的能力得來的,有人說是運氣,有人就說這叫神助。越有錢就越有病。”

  中年人聽了錢斌的話,腦袋卻搖得像個撥浪鼓。

  “不不不,這叫寧可信其有。”中年人說的誠懇,錢斌卻笑著不再說話。

  兩人這話說的正上頭,趙冷那冰冷的語氣又冒了出來:

  “半個鍾頭。”

  這句話很是沒來由,既不是對誰說,也不是接了哪句話,憑空出現,也完全不讓人搭話。

  兩人都愣了。

  趙冷又補充道:“我隻給你半個鍾頭的時間。錢斌,告訴他,半個鍾頭之後,警方會對這裏立案偵查,證據要多少有多少,過了這個時限,我會立重罪對生還者嚴查,到時候,受牽連的就不再是個人。”

  錢斌苦著臉,指著中年人道:“你聽到沒有?這是最後的機會!”

  中年人的臉色有些苦澀,他搖搖頭,歎了口氣,說道:“警察同誌,我老實交代,真沒打算妨礙你們查案子,真的,我就是一普通百姓。”

  “那麽普通百姓,你看看現場。”錢斌站起身來:“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

  “你好像看的很明白。”中年人低聲問。

  “什麽東西?”錢斌皺著眉頭,中年人看他的眼神讓他很不爽。

  中年人搖搖頭,說道:“我看你挺冷靜的,小夥子,你給大叔講講到底怎麽回事,怎麽就成了這樣子。”

  中年人看了一眼周邊的慘狀,他說的恐怕就是這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情況了。錢斌卻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真要我講?”錢斌哼哼兩聲,看了一眼趙冷,說道:“不過有一點我說在前頭,大叔,你的確挺無辜的。”

  中年人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神情,他湊近到錢斌耳邊,說道:“不是我說,這真的叫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錢斌低聲笑了笑,滿口應承了一句“好”。

  “誰都看得出,這個房子裏出了大事,死了十幾人,屍橫遍野,慘狀情況都非同一般。大叔,這話沒什麽可爭議的對吧。”

  這中年人點點頭。

  “這麽大的案子,背後難道是巧合?”錢斌問道。

  中年人冷靜下來,沉默片刻,搖搖頭:“這個可能性恐怕很低。”

  錢斌笑了笑,拍拍中年男人的肩膀,點頭說道:“大叔你還是很明事理的嘛。既然不是巧合,我們有理由懷疑判斷,這房子,這事件,包括聚集起來的你們,都有可能是遭到設計的一環。”

  “原來如此。”聽了錢斌的推測,這中年男人也覺得頗有道理。“這麽說的話,我就明白了。”

  “你明白了?”錢斌有些好笑。中年人卻點頭稱是。

  “那根據這個理論,我們不難懷疑,作為唯一幸存的你,很有可能是關係到設計這一切的幕後黑手——不如說,很有可能你就是黑手!”

  “常理來說……的確是這樣。”中年人咬咬牙,說道:“可是,這件事如你們所見,根本就不同尋常。你們說這是一場宴會,可是你們可聽說過,宴會到一半,變成了無差別的亂殺?”

  錢斌愣了,這話沒法反駁。

  “我知道,讓你們現在就相信我的一麵之詞,很難。”中年人低下頭:“但是,我說的句句屬實。一開始到這裏赴宴,一點兒事也沒有,但是,出現這種狀況,我看……可能是中邪。”

  “不管中邪也好,什麽也好,殺人是事實!”錢斌索性喝問:“你別在這給我打馬虎眼!不管你什麽情況,現在你有義務告訴我們警方,到底聯係你赴宴的是什麽人?”

  “那個……”他臉上浮現出羞赧的顏色,畫框的詛咒,凶宅的推論,片刻之後就破了功,這讓他的麵子實在掛不住。

  “不是我不告訴你們。”中年人歎了口氣:“實在是不能。”

  “不能?”錢斌橫著眼問。

  “的確不能。”中年人道:“因為你們看,這邀請函上什麽也沒有寫。”

  錢斌把邀請函扔到一邊,怒道:“廢什麽話呢!我瞎還是傻?不會看?就是因為上麵什麽都沒寫,我才問你。”

  “是了。”中年人苦笑:“你不知道,怎麽清楚我會知道?”

  “啊?”錢斌傻眼了。

  “沒錯。”中年人坦白道:“我也不知道,邀請我的人究竟是誰,這樣說你明白了麽?”

  “你不知道?你哄鬼呢!”錢斌怒了。“你要是不知道,會跑到這荒郊野嶺赴宴?”

  “所以說……”中年人神神叨叨地一口咬定:“早先就跟你們坦白了,我中了邪——八成,一起來這裏赴會的這些人,就是你說的十幾名死者,八成跟我一樣,你們調查來調查去,最後估計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咱們之間沒有半點聯係。原因就一個,都是中邪才來的。”

  錢斌徹底傻了。這算什麽解釋?

  “再說了。”中年人說:“如果不是中邪,你要怎麽解釋,好端端殺起來了?不信的話,你問旁邊這姑娘,她是女警官對吧?她不會撒謊吧?全程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我們幾個也不是分贓也不是共事,忽然之間就打起來,中了邪對吧?”

  錢斌無奈地看了一眼趙冷。

  趙冷一直不發一言,這時候才溫吞吞點頭,說道:“他說的基本沒有錯。中邪真假不說,但的確是無緣無故,這些人就忽然打起來。如果不是這樣,我也不會那麽急著用指令哨來傳呼你了。”

  “是這樣……”錢斌也開始懷疑自己的推論了:“難不成,真有中邪這麽一回事?”

  中年人跟著道:“沒錯,一準兒就是這麽回事。”

  錢斌這下沒了主意。

  趙冷沉吟片刻,問道:“錢斌,具體問問中邪。”

  啊?錢斌摸摸腦袋,有些驚訝:“前輩,真要問啊?”

  趙冷沉默著點了點頭,沒有片刻猶豫。

  “可是……”錢斌遲疑了:“這事兒也太不靠譜了。”

  “追究證詞,揭示矛盾。”趙冷說道:“不要質疑自己,真相的途中總是坎坷的,但這不代表我們要遠離它。”

  錢斌無奈,於是揪住中年人的下巴,厲聲問道:“你給我老實一點,要是讓我知道你特麽在信口胡謅,小心把你的下巴揍個稀巴爛。”

  中年人露出膽怯又滑稽的苦笑,搖搖頭道:“警官,您可別跟我開玩笑了,我哪兒敢呐。”

  “好。”錢斌問道:“那你老實告訴我,中邪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我哪裏知道?我又不是道士。”中年人避重就輕,眼珠子瞥向一旁:“這事兒,要不你們改天去茅山問問,興許那裏有人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