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利用
作者:禾木火每      更新:2021-08-27 11:47      字數:4195
  李滔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我隨家裏人去慈恩寺做法寺,慈恩寺離城裏遠,寺廟的後山有許多院落,我們家在山上也有院子。

  那日夜裏,我不願意早睡,便帶著寬子,樂洋幾個出去閑逛。

  秋日的夜晚,月光皎潔,星光璀璨,慈恩寺那邊又寧靜,我們幾個沿驛道不知不覺走遠了。

  直到聽見打鬥聲,我們才驚覺遠離了慈恩寺。

  在月光下,我看到有五六個黑衣蒙麵人與兩人對打。不遠處地上還躺著一人,而與黑衣人對打的那兩人也都受了傷,看上去隨時會倒下。

  我們的出現,驚擾了黑衣人,黑衣人沒有戀戰而迅速離開。

  黑衣人離開後,那兩人向我們道了聲謝,然後奔向躺在地上的人。

  地上的人就是蘇南銀樓的東家蘇謹澤。

  我看三人可憐,讓人將蘇老背回山上,偷偷藏在我的屋裏。

  第二天一早,我尋了個借口回城,把蘇老放到馬車上,將其送回蘇府。

  到蘇府後,蘇府的下人認出我與樂洋,才知我們是兩年前幫助黃老太太解圍的人。

  至此,我與蘇家算是結下了緣份。”

  “這麽說來,你與蘇家結緣十年了!”

  李滔糾正道:“確切的說,結識了八年。”

  顧花語說道:“十年與八年差不多,用不著這麽較真,蘇家是揚州人?”

  李滔知道顧花語查過,如實的點點頭,“是,蘇老一家是揚州人,來京城二十多年了。”

  顧花語接著問道:“蘇家除了蘇老太爺與黃老太太外,還有什麽人?”

  李滔歎口氣,看著顧花語問道:“你都已經查過了,就不用再問我了。”

  顧花語換了個問題,“好吧,這個問題你不用回答。蘇南銀樓為何下場撕寶慶銀樓?”

  李滔看著顧花語。

  顧花語說道:“不用與我說你不知情。”

  從李滔的話裏,顧花語已經篤定李滔與蘇家的非同一般,蘇家能這麽快得知她與王佩雲爭執之事,一定少不了李滔的功勞。

  “小語,這事,你能不能不問?”

  顧花語把玩著手裏的茶杯,接著說道:“昨日之事因我而起。

  起初,我隻是想戳戳王三小姐的銳氣,給上官老夫人點顏色瞧瞧。

  蘇南銀樓率先下場撕寶慶銀樓,然後韓彩銀樓跟著下場,再接著,別的銀樓跟著下場,將此事一掀再掀。

  如今,各方勢力紛紛下場,而我是這啟事件的導火線,我有必要將此事搞明白。”

  李滔抬頭看向顧花語,問道:“你畏懼王相府?”

  顧花語搖搖頭,“我不懼任何王相府,不畏懼任何一方勢力。

  我隻是想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清,清楚自己在這場權勢的角逐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李滔說道:“他們角逐他們的,你看著就好,沒有必要摻和進去。”

  “你說得輕鬆。這事因我而起,我能不聞不問?”顧花語反問道。

  李滔沉默了。

  顧花語見了,從荷包裏拿出另一枚玉佩,將其放在桌上,“你說過,若我遇上事了,拿著這個信物去行腳幫,自有人會幫我。這個信物,是行腳幫的信物,與蘇家有關?對嗎?”

  李滔抬起頭來,詫異的看著顧花語。他從來沒有說過蘇老的事,也沒有說過行腳幫的事,她是怎麽知道的?

  顧花語從李滔驚訝的眼神裏,知道自己猜中了。

  於是,顧花語將話題拉了回來,“昨日之事,蘇家率先下場,我會查蘇家。

  你該想到,不隻是我在查蘇家,齊王,賢王,王相府都在查蘇家。

  我能查到你與蘇家有聯係,其他幾家也能查到。你有想過,如何麵對他們嗎?”

  李滔愣了一下,片刻後,說道:“等他們查到了再說。”

  顧花語說道:“咱倆算得上能過心的朋友,我才來找你問個究竟。

  既然你不便多說,那就權當我沒問。

  我自己會去查,我想知道的事,時間早晚而已,一定能查出結果。”

  顧花語將桌上的信物往李滔那邊推了推,“這個,你收好。天色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說完,顧花語站起身來,準備離開。

  李滔沒去拿桌上的信物,帶著幾分驚慌的看向顧花語,他有種感覺,他今日若任顧花語這樣離開,他與她之間,怕是要豎起一道隔閡,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這般想著,李滔趕忙站起身來,往前一步攔住顧花語的去路,“小語,你坐下,我與你說。”

  顧花語並沒有逼迫他意思,她隻是不想讓他為難。

  “李二,你……”

  李滔怕顧花語說出拒絕的話,說道:“你若還當我是朋友,那就坐下來吧。”

  顧花語深看了李滔一眼,重新坐下來。

  李滔見顧花語坐下來,微微鬆了口氣,說道:“蘇南銀樓撕寶慶銀樓,不隻是商家的競爭,而是……”

  說到這裏,李滔停下來。

  顧花語追問道:“而是什麽?”

  李滔遲疑片刻,說道:“尋仇!”

  尋仇?顧花語聽後,神經立即繃緊,問道:“蘇家與王相府有仇?他們兩家,一個是商賈之家,一個是官宦之家,應該沒有交集呀,怎麽結下仇了?什麽樣的仇?”

  李滔點點頭,“人命關天的血海深仇。”

  顧花語突然想到什麽,脫口問道:“蘇家女兒的死與王相府有關?”

  李滔愕然的看著顧花語,“你知道?”

  顧花語說道:“知道一些,並不多,你仔細說說。”

  李滔端起茶杯想喝茶,發現杯裏的水早喝盡。

  顧花語看了,伸手端起茶壺邊給李滔倒茶邊問道:“蘇老太爺這些年留在京城,就是想為女兒報仇?”

  李滔接過顧花語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是,蘇老苦等多年,就是為了給女兒尋仇。”

  顧花語問道:“蘇家是如何與王相府結下仇的,再有,蘇家女兒是如何死的?”

  李滔說道:“這事說來話來,蘇家是揚州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揚州。

  蘇家祖上是匠人,做釵環飾品的技藝超群,揚州蘇家的頭飾,在江南一帶久負盛名。

  二十多年前,王相的長子王厚哲中進士後,外任揚州做知縣,結識了蘇老的女兒蘇歆。兩人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彼時的王相,在吏部任侍郎,得知此事後,將王厚哲調回了京城。

  王厚哲回京前,與蘇歆約定,回京向家裏長輩稟明後,便請媒人上門提親。

  蘇歆在揚州未等到王厚哲的信,便央著蘇老進京。

  蘇家人丁單薄,蘇老膝下隻有蘇歆一個女兒,平時事事順著女兒,女兒想來京城,蘇老便與老伴商議,將生意做到京城來。

  就這樣,蘇老帶著妻女,到京城開了蘇南銀樓。

  蘇家人到京城後,蘇歆上王家尋王厚哲,才知王府已經與崔府議了親。

  也是因為蘇歆去尋王厚哲,上官老太婆知道蘇歆到了京城。

  上官老太婆怕崔家知道兒子的過往,便對蘇歆下了黑手。”

  聽了李滔的講述,顧花語再想到盧嬸的話,心裏也篤定蘇歆是死於非命。

  李滔歉意的說道:“對不起,昨日之事,未與你商議,便讓蘇老出手,給你添麻了。”

  顧花語的思緒還停留在蘇歆之死上,朝李滔擺了擺手,“不用道歉,蘇老一家怪可憐的。蘇歆究竟是怎麽死的?”

  李滔說道:“據蘇老說,是被人先勒死,然後掛到屋梁上的。

  蘇歆的脖子上有勒痕,死時應該拚命掙紮過,右手食指的指甲都掀斷了,左腳的鞋也蹬掉了。

  好笑的是,蘇家報了官,官差來看後。拖了幾日,說蘇歆是自殺身亡,將蘇家的狀紙駁了回來,案子不予受理。”

  “沒天理呀,為什麽不告禦狀?”

  李滔像看白癡一樣看著顧花語,說道:“告禦狀?郡主大人,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手持皇上親賜的魚符,可以自由進宮的?

  蘇家隻是商賈之家,還是剛進京的商賈人家。

  他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你讓他們上哪兒去告禦狀去?

  再有,蘇歆死在酷熱的三伏天,你通醫理,自然知道,三伏天,屍體根本存不住。

  就算能往上告,也無法判定人是他殺還是自殺。”

  天下的不公,有人的地方就會有。顧花語氣得胸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過了許久,顧花語才平靜下來,問道:“這事發生時,京兆府的府尹是誰?”

  李滔說道:“我查過,當時的府尹姓魯,叫魯芮易。

  在蘇歆死的隔年,被皇上查到魯芮易是端親王的人,曾參與宮變,魯芮易因此進了天牢,隨之魯家被誅了九族。”

  顧花事神色凝重的看向李滔,“魯芮易是端親王的人?”

  李滔點點頭,“是,我曾到大理寺查過魯家的卷宗。”

  顧花語微微點頭,喃喃道:“從這樁案子來看,王相府與魯芮易交往頗深,那王相與端親王且不是也有交情?”

  李滔明白顧花語的意思,說道:“我也往這方麵想過,端親王已死,魯家被誅,就算王相與他們有交往,咱們也尋不到證據呀。”

  確實,當年的宮變,王相就算參與,事隔二十多年,證據早被他銷毀了,怎麽可能留下來?

  否則,他也不能坐到首相的位上。

  顧花語問道:“這些年,你查到王相府的把柄嗎?”

  李滔搖搖頭,苦惱的說道:“除了蘇家這事,並沒有查到別的。而且,蘇家這事還沒有證據。”

  “事發時,蘇歆身邊沒有丫鬟婆子在身邊?”

  李滔回道:“黃老太太說,事發時,伺候蘇歆的丫鬟在外間睡著了,直到第二天早晨才醒來。”

  顧花語了然的點點頭,“也是,對方蓄意謀殺,準備工作一定做得很充分。接下來,你們打算如何做?”

  李滔搖搖頭,“昨日回府後,我就被家父拘在府裏,還沒有見著蘇老。你有什麽好主意?”

  顧花語想了想,說道:“趁各家都在查蘇南銀樓,蘇老可以考慮將蘇歆與王厚哲交往的事揚出去,順道,將蘇歆死的真相以及報官後京兆府不作為的事也揚出去。

  記得,講述的程中,蘇家來京城,可以說成王厚哲讓他們來的。

  再者,蘇歆的死,慘烈的死相是重點,這一點足以說明蘇歆並非自殺,而且當年的鄰裏可以作證。

  還有,京兆府的官差不作為也是重點,蘇老若真想為女兒報仇,應該好好利用魯芮易。”

  李滔說道:“人都死了,怎麽利用?”

  顧花語說道:“死人才好利用。”

  李滔看著顧花語問道:“怎麽利用?”

  顧花語白他一眼,說道:“蠢死了,死人會爭辯嗎?不能吧?

  要說什麽,不就憑蘇老一張嘴,隻需咬準一套說辭。

  記得,話不要說實,模棱兩可的,讓人一聽,便將王相與魯芮易想到一處就行。

  這些信兒揚出去了,自有許多人查王相。”

  李滔眼睛晶亮的看著顧花語,興奮得連拍兩下桌子。“對呀,顧小語,你說你,腦子怎麽這麽好使?我這就去給蘇老說。”

  李滔起身準備往外走。

  顧花語忙叫道:“你站住!”

  李滔轉身看向顧花語,“怎麽了?”

  顧花語提醒道:“現在各家盯著蘇老,在這風頭上,你最好少去見蘇老,省得給蘇老添麻煩。”

  “那怎麽辦?”

  顧花語罵道:“說你蠢,你還真蠢!寫信讓人轉呀。”

  李滔拍了兩下頭,笑著說道:“我是太激動了。”

  顧花語站起身來,“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好,咱們一道。”

  顧花語從茶樓出來已是夜色融融,一陣冷風吹來,寒氣撲麵而來,顧花語不禁打了個寒戰,將鬥篷裹了裹。

  清羽將車趕過來,顧花語彎腰登上車。

  李滔站在車邊,說道:“小語,路上慢些,咱們初一見。”

  顧花語掀起窗簾,叮囑道:“你叮囑蘇老,讓他當心些。”

  李滔點點頭,“好。你放心,我會安排好。”

  顧花語點點頭,“好,清羽,我們回去!”

  清羽朝李滔拱拱手,趕著車回梧桐巷。

  車行到梧桐巷門路口,清羽見許久未見的如安,轉身說道:“郡主,小的見到王爺身邊的如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