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嫂喘了一口大氣:“鞍民,你還有力氣不?你來背晴晴。姨媽實在背不動了。我高血壓犯了,頭暈得厲害。

  鞍民點了點頭,走到牧晴麵前蹲下身去:“妹妹來。

  小牧晴盯著那單薄的後背,乖巧地爬了上去,用手指摳住了哥哥的肩膀。同時腳上的血跡也蹭了不少在他的褲子上,不過這種時候,誰也不會在意這個。

  “晴晴，哥哥答應送給你的禮物還沒做好,走的時候忘了帶.來.……鞍民忽然開口了。

  這一瞬間，牧晴的腦子裏晃出了宿舍裏發現的那隻竹製的筆筒，原來，那竟是鞍民哥送給自己的禮物。可是對自己這麽好的一位哥哥，自己怎麽把他忘記了呢?

  小牧晴想了想開口了:“沒事，我到時把筆筒帶回家去。”

  是啊，那東西與鞍民哥的筆記本不都扔進了背包裏，被自己帶到了山洞嗎?

  鞍民彎起了嘴角,聲音卻是帶了哽咽:“如果還能回去,哥哥給你拿。”

  人群中，兩人小聲地說話，均是有氣無力的樣子,本就是陡峭的山坡,加上久未進食的身體狀況,哪還有什麽力氣聊天?他們並沒留意到,跟在隊伍末尾的那對年輕夫妻,忽然失蹤了，等到旁人反應過來時，大家才慌亂地尋找起來。

  “咦，剛剛還看到他們的，小吳走不動了,她男人還扶著她的。”胖嫂馬上說。

  大家七嘴八舌地證實著,也說剛剛他們還跟在身後的,怎麽會忽然不見了呢?

  走在最前麵的熊長富皺起了眉頭,幾秒後大手一揮:“不管他們，自己對自己的命負責,走掉了就自生自滅!”

  大家一片驚愕中,胖嫂第一個反對起來:“不,不行啊,小吳那是懷孕了，才走不動的，是不是去附近方便去了?或者是走不動了?我們還是要找才行。

  她這一說，麻木的圍觀群眾裏才出來了兩個附合的,也說要去找找,本來就隻剩二十幾個人了，哪能不管呢?

  久了，熊長富厭煩地說:“要去找的趕快，我們最多在這裏等五分鍾。

  大家開始原地停下,幾個稍微強壯一點的年輕的開始往回走，一邊走一邊低聲喊他們的名字，唯恐動靜太大，引來了那群怪物。

  小牧晴坐在地上,身旁就是胖嫂,胖嫂一臉憐惜地看著她，一會兒替她擦擦臉，一會兒重新幫她綁好頭發:“可憐的晴晴，等咱們從這裏出去了，胖嫂會照顧你,好不好?”

  牧晴知道,這時母親已經死了,而父母離婚時,父親明確地說過不要這個女兒。那麽自己已經沒有親人……

  牧晴還沒開口回答,之前去尋找那對夫妻的年輕人就已經回來了，而此時,不過三分鍾左右.……牧晴看到了走在最末尾的鞍民,他的表情很奇怪,一臉的驚恐,而且邊走邊不由自主地往身後張望,好像後麵有魔鬼在追趕他們似的。

  其中一個人走到熊長富麵前,低聲說了句什麽,熊長富哼了一聲:“大家跟緊一點,掉隊的就會死在這裏,到時誰也救不了。走，繼續前進。

  大家一言不發，均從旁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懼,牧晴大概猜到了，那對年輕的夫妻肯定是死了……直到她重新俯在鞍民哥哥的背.上，她都能感覺到那個瘦弱的年輕人身體的顫抖。

  胖嫂緊走兩步跟了過來,問起了鞍民:“他們真的死了?”“是，男人不見了，那個女……我們去的時候,正好看見她被幾隻野狗撕扯開,然後它們各自叨著一部分往山頂跑了。”鞍民說的時候，胃裏一陣翻滾,差一點嘔吐了出來。

  盡管最近這些日子,每一天都會死人，但是每一次看到，他仍是會臉色慘白，永遠做不到像熊隊長那麽冷靜。

  不知道走了多久,牧晴的這個夢似乎無限地長,從太陽升起來直到烈日當空，再到逐漸西落，足足煎熬了一天。

  傍晚時分,他們到達了峰頂……準確地說，是那一陡峭石壁的下麵,不知道是太陽西落還是這裏的氣候所致,這裏陰寒無比,石壁的縫隙裏總有隱約的白氣透出,就跟打開了冰櫃一樣。

  “熊隊長，我們要爬上去嗎?”一個中年大叔呼了一口氣,抬起頭來看著刀鋒一般的石壁:“這個怕是有九十度,像鏡子一樣平,咋爬?”

  熊長富煩燥地吼了一句:“豬腦殼不知道想辦法?你問我，我又問誰?”

  眾人皆沒說話,長時間的驚恐已讓他們的思維變得麻木起來，隻會有危險來臨的那一瞬，才會突然被激活一樣。

  不是他們不願意想辦法,而是想了太多太多的辦法,仍不能對付那些野狗,如今往山上跑,也是假想中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小牧晴哆嗦著站在石壁下麵,伸出手去觸摸那些白色的霧氣，手指隱藏在涼嗖嗖的氣流裏,看得很不真切,透過霧氣，她似乎能看到縫隙裏的東西，於是瞪大了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那裏……

  “晴晴!晴晴你醒醒!”呂一這會兒熬好了紫菜湯,忽然發現牧晴睜著眼睛盯著洞頂,越看越滲人,馬上推起她來。

  連喚了幾聲，牧晴忽然驚醒過來,她盯向旁邊的呂一,好半天才抱怨著說了一句話:“你喊我做什麽?我快要看到石壁裏的東西了。

  “你又做夢了?”呂一瞬間有點懊惱:“我剛剛怕你魔怔了，你睜著眼睛老半天,我往，上看,又啥都沒有,嚇死我了!”

  “膽子那麽小，還老說自己經常搬屍體的……”牧晴深身無力地從睡袋裏爬了起來,側耳聽了聽外麵的雨聲:“怎麽還沒停?”呂一攤攤手:“你就睡了半個小時,能停嗎?”

  “半個小時?”牧晴看了看手表:“我在夢裏可是苦熬了一整.……對了，我知道鞍民是誰了!”

  牧晴坐在氣爐邊,一手捧著滾燙的紫菜湯,小口小口地跑著，一邊講了鞍民的事情:“他是胖嫂家的娘家侄子,那一年他應該高一還是高二,趁著假期來這裏玩,結果也被困住了。”

  “那他後來……也死了嗎?”呂一緊張起來:“還有,你有沒有夢見我爸?”

  牧晴搖頭,低下頭說:“對不起。”

  “你說對不起幹啥，這又怪不得你。”呂一露出個笑容來:事情過了太久了,要記起來也沒這麽容易。沒事!”

  牧晴盯著那鍋熱氣騰騰的紫菜湯:“夢裏我們最後的二十幾個人，到了山頂的石壁下,後來我不知道了，但是我感覺得到，我們肯定是發現了什麽.……

  “不著急，你慢慢想,要不你再睡一會兒?”呂一歪著頭建議起來:“反正他們還沒回來呢。”

  牧晴看著洞口:“還沒回來?會不會有事?”

  呂一搖頭:“剛剛我用衛星電話打了他們的手機，顯示他們不在服務區,我想他們已經在山上了。江恒這人聰明得很,肯定會找個地方先避雨的。不比那個蠢傻的蔡智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