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偏廳，柳丞相與夫人早已落座。見軒轅熔與柳如茵走過來，才緩緩起身行禮，道：“老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

  他們的語氣裏沒有多少真心，軒轅熔自然也沒有那麽當真。

  落座後，不過是四個人貌合神離，各懷鬼胎。

  見軒轅熔喝下一口粥，柳丞相便伺機開口，道：“皇上，老臣的府中向來喜歡在粥裏加上幾塊白糖，故而偏向甜口，不知道這味道可還和您的胃口？”

  未開口之前，軒轅熔還覺得這粥無功無過，開口之後忽然覺得膩得難受，不禁皺眉道：“粥便是要有粥的模樣，加了糖塊之後倒是顯得不倫不類了。”

  “皇上教訓得是，老臣這項記下了。”柳丞相仍舊笑意相迎，倒也不惱，“該是什麽模樣便是什麽模樣，努力變成了甜粥也是要遭人嫌棄的。”

  說著，他便變了臉色看向守在門邊的管家，厲聲道：“你們可聽見了？吩咐廚房，日後再是有粥，萬不可在其中增添糖塊！”

  管家立馬反應過來，連連稱歉，道：“老奴記下了，老奴這就去吩咐廚房改正！”

  說完，便是立馬轉身離去，不曾有絲毫的停歇。

  軒轅熔冷臉坐在那處瞧著兩人的你來我往，眼底越發陰沉——這顯然是在指桑罵槐。

  當年若非是他的計策讓軒轅燼不能趕到皇宮，那麽今日坐在天子之位的便不是他。那自己不就是柳丞相口中的糖塊嗎？

  “寡人隻是在丞相府暫住幾日罷了，倒是不必為了寡人而改變府中的口味。”軒轅熔冷著一張臉，而後將手邊的瓷碗推到了一旁。

  柳丞相沒再繼續說什麽，隻是低頭嘴角揚起一抹轉瞬即逝的笑意。

  軒轅熔下意識瞧了柳如茵一眼，隻見她一心放在自己的膳食上，仿佛方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像極了一個旁觀者。

  他收回目光，忽然覺得心底空蕩蕩的，卻又不能表露出什麽。

  “皇上，聽聞靖王世子這月十五就要與鎮國公府的庶女結親了，此事還是您應允的，不知您屆時可會到場啊？”

  柳丞相似有意似無意地提起，就像是在試探些什麽。

  軒轅熔隻是一頓，聽著“庶女”兩字覺得十分刺耳。雖然軒轅奕明麵上是他靖王府的世子，但是身上流的卻是他的血，聽來屬實有些不悅。

  當年應下這門婚事，亦是因為那陸夢晴是庶女身份。借著自己的經驗，妻子背後的勢力不能那般雄厚，不然不好掌控。

  尤其是知道了那女子的母親出了事後，地位在鎮國公府一落千丈，他更是覺得自己眼光獨到。

  雖然如此，聽到那兩個字仍是覺得拉低了自己兒子的名望。

  “靖王爺大婚寡人尚且不曾參與，世子大婚又何故上前？”軒轅熔隻是冷笑一聲，“丞相今日怎麽忽然關心起這些瑣事起來了？”

  “本王聽聞邊疆一帶一向不太太平，為何寡人一次上書都不曾見過？你在背後又在策劃著什麽小心思嗎？”

  軒轅熔這般言語，已經是為難的十分明顯，更是對他的警告。

  柳丞相卻是不卑不亢，淡淡道：“此事老臣曾派人前去查看，不是沒有將折子遞到您的手裏，而是根本就沒有遞折子。”

  “邊疆一帶的事情自從鎮國公府回京之後，一直都是落在了永辰王的手上。永辰王覺得自己有法子處理，自然是不曾上書。”

  “若是後續還有什麽變化，老臣自然不會隱瞞，定然會親自進宮向皇上您稟明情況！”

  “寡人身邊有像丞相您這樣的老臣，實在是三生有幸。”軒轅熔輕笑一聲，語氣中卻沒有半分感激。

  他一直介意著柳丞相有獨斷的法子，這從一開始讓自己當傀儡便可以看出。而後他的根基穩固了些許，便發覺他始終在背後替自己做一些決斷。

  尤其是那些追隨他的走狗，甚至不再上書，而是事事與柳丞相商量。若非是他早已懷疑邊疆動蕩奏折卻是國泰明安，怕是還被蒙在鼓裏。

  “既然皇上覺得有老臣輔佐是三生有幸，那老臣便有一言要說。”柳丞相卻是假意不明，既然順勢開口。

  話已至此，軒轅熔也不好將他駁回，隻好點了點頭。

  “當時靖王爺大婚，您大張旗鼓地送了很是豐厚的嫁妝給靖王妃，若是此時毫無表示，豈不是會讓靖王爺生疑，會讓百姓議論紛紛？”

  軒轅熔隻是輕笑一聲，覺得十分可笑，道：“靖王妃是鎮國公府的嫡孫女，向來身份尊貴，養尊處優；靖王爺亦是南唐赫赫威名的戰神王爺，這對佳人璧侶，寡人賀禮相贈，又豈會有流言蜚語？”

  “不知丞相說的生疑，究竟是王爺和百姓，還是另有其人啊？”

  說著，他便將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眼中含著笑意，卻並非表示友好。

  柳如茵這才皺起眉頭，開口道：“今日嚴格算來，是為家宴。為何皇上與丞相還要在飯桌上商討朝堂之事？若當真焦急萬分，倒不如去書房商量。”

  “此處人多眼雜，莫要落得一個隔牆有耳，傳了什麽不利的言論出去。”

  雖然不知道她此番開口是為了何人，但是既然她有意製止，便是心中還對自己有著依戀，想著，軒轅熔的眸子不禁亮了亮，嘴角也多了份笑意。

  這番話後，偏廳也終於是安靜下來。

  一場早膳不歡而散，離去時見柳如茵與自己並非通路，軒轅熔不禁加快腳步跟了上去，道：“皇後這是何故？”

  柳如茵隻是停下了朝著他躬身行禮，而後冷聲說道：“皇上，臣妾是在自己的娘家，有些自己的事情，私心裏覺得再是正常不過。”

  軒轅熔一時語塞，而後便換了話語，道：“寡人隻是想問你何時才與寡人回宮。”

  “若是皇上開口，臣妾自然是不會搖頭的。”說著，她便對上他的眸子，道，“不知皇上想要何時回宮？”

  軒轅熔皺起眉頭，覺得這樣的感覺很是不好，道：“你知道寡人並非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