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鳳鸞殿，軒轅熔示意德海不要開口，隻想著安靜的進去瞧一瞧。

  誰知，一進門便瞧見了站在寢宮外的連廊上等待的柳如茵——她今日穿了一件淺藍色的銀紋牡丹百褶裙，腰間掛著玉佩與流蘇串；一條白色及地的披帛穿插在臂肘之間。

  不僅服侍素雅，就連妝容也清新起來，讓人瞧著十分舒服；她的發髻亦是簡單十分，身後還有三千青絲隨意披散。

  今日這身裝扮是不合南唐皇後的服飾規矩的，但是卻著實讓軒轅熔眼前一亮。

  他足足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朝她走過去的片刻已經脫下了自己的披風，準備給穿的單薄的柳如茵披上。

  “怎麽就站在門外？你如今身子虛弱，應當在屋內休息才是。”軒轅熔微微蹙眉，說話時順勢將披風搭在柳如茵的肩上，而後攬著她走進了寢殿。

  他這份擔心是真心實意的，今日的柳如茵總是能夠讓他想起當年初次遇見她時的場景。他清楚的記得那一日她就是穿了一件這樣的藍色衣裙。

  “不打緊。”柳如茵淺淺的笑著，心中卻是暖意滿滿，“通過這些天的休養，臣妾已經覺得好多了，皇上就不要過於憂心了。”

  軒轅熔沒有立馬答話，而是將她攙扶到軟塌上坐下後，才淡淡開口，話語中有幾分惋惜，道：“瞧著你的臉色確實好了許多，但是這眼睛終究是沒有恢複正常。你一日未變成原本的模樣，寡人就一日不能放下心中的擔憂。”

  柳如茵隻是苦笑，此事終究是她不能決定的——她又何嚐不想快些丟掉著非人的瞳仁，過上普通人的生活？

  這雙眼睛她當真是厭倦了，有時她甚至不能做她自己，就像是被控製了一般，無法說出心裏最真實的話語。

  柳如茵抬眸看著軒轅熔，眼中閃過一瞬的光亮。可是因為眼前的這個人，她又實在無法割舍這雙陰邪的眼睛。

  軒轅熔卻是覺得這句話刺痛了她，心中有些過意不去，就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皇後，或許這些話你不喜歡聽，但是事實便就是如此。寡人不會因此而嫌棄你，隻是若是你能平平安安的自然是最好的。”

  聽了這動情的話語柳如茵的鼻頭不禁一酸。她很想出口問他，他會不會一直愛她。可是她不敢。

  她的心裏也很清楚，即使軒轅熔的心裏隻有她一個人，並且非常愛她，他也不可能隻有她一個女人。

  “奴婢參見皇上，參見皇後娘娘。”清歌就是在這時候進來的，她躬身行禮，目光盡量不落在兩人的身上。

  她雙手端著那碟如意酥，呈上矮幾之上，又道：“奴婢是來送如意酥的。”

  說著，她便又是躬了躬身子，而後退到一邊站著。

  “皇上，您看，這是您一直都十分喜歡的如意酥。”柳如茵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馬就變了話題，拿起一塊糕點就遞給了軒轅熔。

  “難得你還記得。”軒轅熔隻是淡淡一笑，而後接過那塊如意酥輕輕抿了一口。這不過都是小孩子家的玩意兒，他早已不喜歡吃甜食了。

  柳如茵卻好似聽不懂似的，笑得十分溫婉，還貼心的送上了一杯清茶，道：“皇上的喜好是一直刻在臣妾心中的，如何會忘記？”

  軒轅熔聽這些話已經聽得耳朵起繭子了，隻是淡淡的笑了笑，而後開口問道：“不是說皇後有事情與寡人商量嗎？趁著這個間隙便說吧。”

  “這……”柳如茵看起來有些猶豫，似乎是沒有準備好現在就和他說。

  然而事情就是這麽湊巧，正在柳如茵猶豫之時門外便走進來一個小宮女，她先是躬身行禮，而後恭敬開口，道：“奴婢參見皇上，皇後娘娘。午膳已經準備就緒了。不知皇上是要在寢殿中用膳，還是偏廳中用膳。”

  “這外麵天冷，就端進此處來吧。”軒轅熔幾乎沒有猶豫，說話時還拍了拍柳如茵的手，解釋道，“也讓皇後少吹一些風。”

  柳如茵麵帶羞澀的笑了笑，而後終於是開口說道：“皇上，還有幾日宮中就該派嬤嬤去靖王府和驛站幫著籌備靖王爺和洛溪郡主的婚事了。”

  “臣妾想著，想讓清歌也去，恰好再去見一見陸夢晴。”

  說著，她還討好一般給他加了一塊肉，而後便是眼中滿是希冀的等待著他的答複。

  軒轅熔正專心用膳，柳如茵的話自然是沒有多想，隻是微微蹙眉，下意識地說道：“清歌是你的貼身宮女，這些日子一直在你左右照顧不曾離開半分，她走了你如何是好？”

  話語剛落，軒轅熔便反應過來，他停住了手中的動作，有些不可思議看著麵前表情認真的柳如茵，問道：“你想出宮？”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自己的意圖竟然這麽快就被識破了，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片刻後，她終於是輕笑一聲，道：“是啊，臣妾想要出去瞧一瞧。”

  “你是皇後，而且如今這身子也不算多妥當，如何能夠在宮外逗留？”軒轅熔覺得這個要求十分的不可思議，甚至覺得柳如茵的腦子因為這個病變得不尋常了。

  見到他這個態度，柳如茵是覺得有些委屈的。但是她還是強忍著情緒，淡淡說道：“臣妾不是在胡言亂語，是真的有這個訴求。”

  她的聲音很低，聽著有幾分卑微。但是她還是繼續堅持著不願意鬆口，仍舊說道：“臣妾入宮快要有十幾載了，除了省親的時候出過幾次，便再沒有了。”

  “況且，說陸夢晴能治臣妾的病的也是皇上您……臣妾，就是想要出宮住一段時間。”

  軒轅熔一時語塞，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記憶中，柳如茵是一個十分驕傲的人，像這樣低聲下氣的求自己的情況是幾乎沒有的——她真的想要出宮。

  “是這段時間在宮裏的日子太苦了嗎？”過了片刻，他終於是有了幾分動容，聲音低了下去，語氣也軟了下去。

  自從她的一雙眸子異於常人，鳳鸞殿便算是與皇宮中的其他地方隔絕了，除了一些必要的活動，便不會再有人靠近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