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的一番話後，兩人都選擇了沉默。

  陸宥之垂下頭，麵上的表情變幻莫測，他的心裏十分猶豫，不知道應該做什麽的抉擇。素情的死似乎與陸夢離有關的，但是現在陸夢晴似乎也摻和了進來。

  她們兩人明爭暗鬥的他早就習慣了，可是如今牽扯到人命便不能這麽草草了事。

  想著，陸宥之忽然燃燒了一股鬥誌。他緩緩站起身，身側手捏成了拳頭，道:“老伯，我日後一定會回來報答你的。”

  老者笑了笑，而後搖了搖頭，道:“報答就不必了。你倒時候將這些天欠老夫的口糧都還回來，那才是老夫應得的。”

  “對了，走過這間屋子前邊不遠處就有一條河，將臉上的汙垢洗洗吧。”

  說著，他指了指屋外的方向，而後一言不發，理了理身上的衣衫裹緊了幾分，合衣躺下。陸宥之還未來得及說些感謝地話語，便瞧見老者均勻的呼吸著，像是已經睡熟了。

  他最後瞧了他一眼，而後便十分決絕的轉身離去。他逃避的已經足夠久了，是時候站出來給這些事情一個了結了。

  不論如何，他應該給素情一個公道。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老者緩緩睜開了眸子。他看著麵前無盡的黑暗，眼角滑下了一行清淚，而後又閉上了眸子。

  陸宥之走了許久，才找到老者口中說的那個小河——這河倒是不小，在月光的照射下波光粼粼的十分好看。

  河上還架著一座橋，對岸有一座亭子，四麵的柱子已經斑駁了，上麵的紅漆隻有零星的掛在上麵，在陰寒的月光照射下顯得十分孤寂。

  陸宥之看了它許久，而後才收回目光，雙手捧起一些河水將自己的臉清洗了幾下。他垂頭看著水麵上自己的倒影，一瞬間覺得有些恍惚。

  他覺得湖中的自己有些陌生，那一雙無神的眸子讓他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陸宥之歎了一口氣，而後無力地往後一坐。

  常年被河水侵襲的堤岸十分潮濕坐下的那一刻便就感受到一股冰涼。他不禁皺起眉頭，目光不由得往前一瞟。

  便是這一眼直叫他愣在原地。他好像瞧見有一個姿態翩翩的女子，著一襲白衣，撐著一隻油紙傘緩緩走上了那一座長滿青苔的斷橋。

  陸宥之頓時心中一緊，整個人的狀態都緊繃起來，而後使勁眨了眨自己的眼睛，覺得是自己花了眼睛。

  再睜眼看過去的時候果然瞧見那橋上空無一人，他頓時放下心來，方才心中的恐懼也化作一聲輕笑消散而去。

  “你……你是在找我嗎？”就在他剛剛起身之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個空靈的聲音，陸宥之猛地一驚，而後回頭瞧見一個白色的聲音，還有一席及腰的長發，他當即腳下一滑，而後落入了身後的水中。

  他在水中掙紮片刻而後才浮了起來，陸宥之狠狠地咳嗽了幾聲，河水浸濕了他的眼睛，冰冷刺骨的水鑽進了他的骨頭裏，十分痛苦難受。

  他終於是甩開了臉上那些多餘的水分看清了眼前的人——他居然和自己長著一模一樣的臉，身著一襲白衣，及腰的青絲隨意的披散著，還撐著一把白色的油紙傘。微風拂過，發絲輕輕浮動，瞧著十分詭異。

  陸宥之看得癡了，一時間忘記了離開水中。他言語謹慎，語氣顫抖，道：“你究竟是什麽人？”

  岸上的人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有些漫不經心，而後看著遠方淡淡開口：“我，便是我。”

  “你為什麽和我長著一樣的臉？”他看著麵前古怪的男人，心中十分緊張。他像是一隻鬼魅，在夜間遊蕩，遇見誰便就變成誰的樣子。而後將路人生吞活剝，代替他的生活。

  他越想越是覺得害怕，而後不禁往後麵退著，想要離開這個地方，可是這一動才反應過來自己還在水中，便是這時他才真正感受到一絲冰冷。

  岸上的人皺了皺眉，似乎實在思索著這個答案，而後他緩緩靠近，一雙無神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著水中的人。

  “因為……都不記得了啊……忘得幹幹淨淨……”他的聲音悠長，像是毒蛇一般纏繞在他的耳邊，久久不曾散去。

  陸宥之隻覺得頭昏腦漲，腦袋像是要炸開了一般。他死死咬著牙，堅持不讓自己發出任何聲音來。

  那一雙暗淡的眸子他倒是十分熟悉——那是剛剛的他，失去了一切信念的自己！

  他再次抬起頭想要繼續問些什麽，可是腦中一漲，而後失去了意識。眼神朦朧間，他似乎瞧見了那個男人朝著自己走過來，走向河中，湖水波動的那一刻耳邊還想起了清脆幹淨的聲音。

  鎮國公府。

  孫氏久久等不到陸宥之的消息，心中無奈，隻能跪在菩薩麵前念佛經轉佛珠給他祈福，希望他在外麵能夠少受一些苦難。

  念著念著，她的眼角便流下淚水，一想起陸宥之還下落不明她便心痛不已。

  “母親，宥之定然是福大命大，不會出事的。”陸稚之走了進來，就跪在孫氏的身側，臉上也有一些疲憊，“您為他念了這麽久的佛經，佛祖一定會保佑他的。”

  孫氏抽出絲帕擦了擦自己的眼淚，而後點了點頭，抽泣的說道:“但願如此吧。”

  前些日子外麵還有些陸宥之的消息，說是還城郊附近活動，如今就是全然沒了消息，絲毫沒有線索。孫氏越想越覺得心中苦楚，眼淚不禁流的更多。

  陸稚之也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些日子他也派了人去找，也是了無音訊，他甚至還去那個神秘的尋息閣，可是他們卻說隻找死的，讓他另謀高處。

  兩人正是心痛著，楊紫嫣便小跑著進來，甚至未帶上貼身丫鬟。

  “妹妹！莫要再心傷了！宥之有消息了！”她跑著，一靠近兩人便說出了十分重要的信息。

  孫氏的眼睛都亮了，立馬起身迎了上去，緊緊握住了她的雙手，欣喜問道:“此話當真？”

  楊紫嫣笑意不減，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那是自然了，這件事情我如何能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