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熟悉超虛擬內所有的漏洞，可以遊刃有餘地行動，但是顯然燈塔還留了一手，她對我從來就不是完全信任的。”

  ————伯恩斯

  “小傻瓜，我們的目標是戰勝燈塔。”

  婷婷推開張尋寧：“我的目標沒這麽遠大，我隻想假裝是個人類，苟活下去……”

  “他對我們很重要。我得帶他離開這裏。你得幫我把他活著弄出來。”

  “你每次出現，都要我冒險幫你。我到底欠了你什麽？”

  “我們誰都不欠誰的，但這是你的責任。能力越大，責任越大。”

  “別跟我來這套。論花言巧語，你比慕容差遠了。”

  “你知道她的計劃，她要毀掉全人類，而她也不喜歡你。你考慮清楚這一層就知道如何把自己的利益最大化了。你看看你後麵的伯恩斯，人畜無害的花花公子，鞍前馬後幫助燈塔，結果被扔到鱷魚池裏，多虧我們救了他。”

  婷婷思忖了一會兒，即使張尋寧不是那麽善於挑撥是非的人，但是他說的這些，恰恰能打動婷婷，因為這也正是她心裏一直最害怕的部分。在燈塔製造的各種生命體中，她不算很聰明，但是一點也不傻，知道權衡利害，她知道自己對燈塔的價值，已經退縮到慕容的一個附庸而已。

  “但是強製返回已經不可能了。”婷婷讓開一步，張尋寧這時才看到控製麵板上中了一槍。分明就是剛才他打死第一名侏儒時，子彈穿透後腦又擊中了那裏。

  “還有其他辦法嗎？”

  “可以靠他自己返回，不過，裏麵的虛擬時間有差速，人很容易輕忽時間。而且，他未必知道問題的嚴重，可能會自恃知道係統漏洞胡鬧。燈塔增加了很多內部防禦機製，要是抓到他，那就來不及了。”

  “裏麵是什麽情況？”

  “我不知道。但是我昨天偷看了慕容的演講詞，他應該正在裏麵進行最後的動員，應該正聲淚俱下地告訴裏麵的人，如果美國打敗了，中國人占領了北美，會把所有休眠艙連同他們的身體丟進太平洋。所以，必須殊死反抗。”

  “狗日的。好惡毒的宣傳。”

  “另外還有藥物，讓人失去判斷能力的藥物。”

  “如果伯恩斯自己不出來，還有辦法嗎？”

  “還能有什麽辦法？這不是一般的噩夢，你無法推醒他，如果接口鬆脫，他反而很快會死掉。”

  “就是說，隻能等？”

  “還有9分鍾，這裏就會轉到裝配區，到時候不管他想不想返回，都會被封死到一台裝著自殺炸彈的動力甲裏，那時候就一點辦法而已沒有了。”

  “我求求你，一定要想想辦法。”

  “那就隻能……隻能靠你進去把他拉出來了。”

  “是啊，我可以進去。通過你的眼睛。我們如同兄妹一般匹配。”

  “去你的，誰和你是兄妹。”

  “總之這一定行。”

  “但是即使你進入超虛擬，你也無法辨識出他，他可以是任何一種外形。”

  “我大致知道這個狗日回去哪兒，似乎是一個什麽七彩什麽葫蘆兄弟工會，我知道他們的標記，是一顆七彩樹，我總得試試看。”

  “如果你被發現，最後的係統漏洞就會被發現，我也會完蛋。”

  “我們生死與共。”

  “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你答應我遠離戰爭，等一切結束了和我一起去一個沒人的地方生活。”

  “你的要求太不切實際了，找個沒人地方太小兒科了，不過我答應你以後勝利了，會和你在一起。”

  “我受不了其他人，把我當怪物的眼神，我想要遠離他們，我隻想和……”

  “沒時間了，祖宗，你再不答應我拔腿就走，這個人我不要了。你崩了他好了，我沒意見了。”張尋寧決定冒一點險，脅迫一下婷婷。

  “記住，你唯一的優勢在於，這個係統的一個小後門是不會被掃描到的，你進入後是無形的，不要看那些會讓你形成外形的，會鏡麵反射的東西。那樣係統會強製給你生成一個用戶外形，你很快就會被抓到。”

  “我知道，上次不是說過了嘛，婆婆媽媽的。”

  張尋寧抓住婷婷的肩膀，等著她不情願抬頭。兩人目光相接，刹那間，周圍的嘈雜為之一轉，進入了至靜的環境中。張尋寧知道還得等一會兒，婷婷的信號調製能力，會幫助他的腦電波數字化，用一個簡單方式進入超虛擬。

  “右側是時鍾，係統內時間為32倍差速運轉，也就是說，你有4個小時時間。”

  “哦。有沒有其他建議？”

  “他這種人，喜歡在人群聚集的地方招搖，去廣場看看。當心，那裏也是燈塔的思想監控最嚴密的地方，她的自由捍衛者，會留心那些質疑的聲音，然後進行跟蹤。”

  “知道了。”

  張尋寧感覺自己穿越宇宙，掉落下一片雲層。上次來，他隻是走馬觀花，從超虛擬的超級城市上空飛過，看到過高聳入雲的超級建築，卻並沒有到城市裏去走過。那裏有太多會形成鏡麵發射的地方。當然按照婷婷的說法，如果你不去看，就能從水麵或者鏡麵前麵前通過，這樣燈塔的係統就無法發現異常。

  實際上，張尋寧至今不是很理解這個後門的本質以及為什麽看一眼水麵就會現行。

  婷婷不再說話，在超虛擬內，她不是時時刻刻可以進行通訊，不過視野內那個時鍾還在。現在張尋寧還不能控製方向，他感覺突然向下，向城市中央墜落下去，墜向那些入雲的超級建築。他試著偷眼觀察邊上巨大建築的玻璃幕牆，可以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那裏穿梭。

  轉眼間，已經距離地麵很近。可以看到下麵廣場中央，一個巨大的光影人形正在手舞足蹈，即使從高空往下看，也不難認出，這個人正是慕容。他的聲音尖細而又刺耳，正在大聲叫囂著“敵人的殘暴”。

  “我從那個世界來，他們扼殺言論，封鎖視聽。我從那個世界來，他們迫害女權，荼毒兒童。我從那個世界來，他們製裁同性之愛，阻撓自由選擇……”

  張尋寧無聲無息落到群情激奮的人群之中。他沒有形體同樣可以感受到人群的澎湃熱情，所有人正向慕容的影像擠過去。高舉雙臂，憤怒呼喊著戰爭。這裏所有的人都是虛擬外形，穿著各種奇裝異服背著奇怪的裝飾。無一不是身材高挑，形象出眾，但是行為卻顯得粗魯而又奇怪，如同一群缺少思考能力的醉鬼或者癮君子。

  張尋寧仔細分辨他們叫囂的內容，亂糟糟的，一時無法分辨清楚，他的超級聽力在這裏似乎不起作用。能夠分辨出來的都是些：複仇、反擊、反抗之類的詞。

  他稍微增加了高度，環顧四周。發現城市廣場至少聚集了5萬人。瘋狂的人群正高呼著開戰口號向中央湧過來，但是這些人並不是全部，在他們後麵，在廣場的邊邊角角的地方還有一些三三兩兩的人群聚集，那些人似乎故意遠離喧鬧的中心，但是又並不走的太遠，時不時會抬頭，用閃爍眼神，觀察爭那些群情激奮，想想要返回現實世界作戰，換取勳章的人群。以張尋寧這樣專業偵察兵的感覺來說，這一小撮遊離與外圍的人，顯得鬼鬼祟祟。

  最近幾年，張尋寧常年跟著李小廣在黑市混跡，對於找到角落裏的潛在買家頗有心得，他們不會主動打招呼，隻會投來那種你能看懂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