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虛擬內的防禦，鬆散而有效，那些普通的極端言論不會觸發警報，係統會試著後台修改，避免言亂擴散，隻有當人群秘密聚集起來，才會引起係統關注。”

  ————伯恩斯

  兩名侏儒推著自動行駛的擔架到了C1773前麵，看了裏麵一眼。

  “就是他了？”

  “是啊，又是一個不忠誠的人類，哈，這些家夥永遠不會可靠，隻能滅絕了事。”

  “那個婊子怎麽知道他的思想出了問題？”

  “人類使用的超虛擬內，一定正在暗流湧動。具體發生了什麽，我不清楚。但是上半年，需要毀掉的思想不穩定的潛在變節者，隻有6個，而現在一個上午需要銷毀的個體，就是這個數字的10倍，我想與主宰擴大征兵有關。主宰不斷升級思想和藥物幹預，總是隻能在一段時間內起作用，然後就會漸漸失去效果。不過也沒什麽關係，按照這個速度，幾年內，這些人類都會作為廉價炮灰消耗掉。那時候，就是我們的世界了。”

  侏儒說著按下一個按鈕，可以看到休眠艙上的發光二極管逐個熄滅，最後屏幕也暗淡下來。他似乎關掉了所有的維生係統。

  裏麵的人臉色開始憋的通紅，然後左右劇烈扭動。

  “他沒有氧氣……”伯恩斯沒說完，就被張尋寧揮手打斷。果然不遠處的一名侏儒警惕地轉過身來：

  “我好像聽到了動靜。”

  “別疑神疑鬼的，這裏很安全。”

  “據說，又有一批鐵皮人反水了。就在地下基地亂竄。我們也得當心點。”

  “是啊，主宰最終會知道，隻有我們才是最可靠的。雖然也有可恥怯戰的懦夫，但是至少沒有想要作亂的反賊，我們侏儒是最忠於主宰的。嗯，我看差不多了，他憋死了。”

  眼看著艙罩內人體反抗變得不再劇烈，臉色則已經發黑。

  “在這場戰爭中能憋死在夢裏，也算是便宜他了，至少不太疼。其餘這些人，就要在接下來幾個小時裏，迎接各種殘酷的死亡了而且是被自己同胞殺死，有時候我不得不佩服主宰，隻有她的奇思妙想，能讓人類幹幹淨淨地互相消耗掉，如果把戰爭交給人類自己，他們隻會互相扔核彈，最後把地球毀掉。”

  “這是我最喜歡的部分，看著這些傲慢的人類，被封在金屬棺材內，渾渾噩噩地去攻擊其他人類，我希望把那些傲慢的複製人，比如婷婷大人也送到戰場上。”

  兩人一邊說這話，一邊將擔架對準休眠艙，然後打開艙蓋。裏麵不再動彈的人體重重落下，頭朝下落在擔架中間。

  “但願是今天上午交班前的最後一個，我在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工作太久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去看看太陽。”

  “地麵正在大戰。那些人類中了主宰圈套，正自以為接近勝利，在不斷進行消耗戰。我看至少還要三天，敵人主力才會被消耗的差不多。”

  “走吧，活兒還沒完，還得把屍體送到絞盤裏攪碎，我喜歡那裏的氣味。”

  兩人推著電動擔架漸漸遠去了。

  伯恩斯從黑暗中站了起來，看向那座打開門的休眠艙。

  張尋寧不知道他想幹什麽。

  “走吧，找找離開的道路，也許能找到趙青他們。”

  “這是前線型休眠艙。”伯恩斯自言自語道。

  “你說什麽？”

  “就是說，這些休眠艙會一波一波，頻繁地更換裏麵的人，這一點與後方型不同。”

  “嗯，我記住了，我會轉告趙青的。”

  “不，我才不管你們中國人想知道什麽，我想回去看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真相帶回去，阻止這一切悲劇的發生。”

  “你瘋了？你進入就會被發現，然後就會和剛才那個人一樣，被憋死，然後扔到什麽絞肉機裏打碎。”

  “我這些年為她尋找漏洞，嗬嗬，這種前線休眠艙就是漏洞，它需要反複更換用戶，所以並不與具體用戶的生物特征匹配，所以也沒有識別碼。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沒太聽懂。不過我覺得你要發瘋。”

  “就是說，我可以從這裏返回，而我作為安全架構方麵的行家，有足夠的經驗不暴露自己。對我必須去一趟彩虹騎士兄弟會，找到灰須或者僵屍，他們都是遊離於隱代碼之間的高手……”伯恩斯一個人越說越興奮，似乎找到了什麽拯救世界的辦法。

  “你想清楚了，剛才那個家夥隻是怯戰就被發現了。”

  “不要用這種外行話質疑我，我知道輕重。在超虛擬中，仍然是以行為來分辨傾向的，我會很容易地把自己隱藏到陰暗角落。還有還有，你必須待在旁邊，一但發現情況不對，立即按那幾個按鍵，把我強製弄醒……”

  伯恩斯說著按下了一個紅色按鈕，原本已經暗淡的操控界麵，又漸漸恢複了過來。

  “我不能同意。我覺得你這是無組織無紀律。”張尋寧壓低嗓門喊道。

  “我沒當過兵，這輩子從未被紀律束縛過，所以別給我來你們這套。我隻想用我的能力拯救人類。我想，我得搞清楚超虛擬內發生了什麽。如果……如果革命在萌動，他們需要一點真相來點燃這場大火，沒錯革命的火焰。”

  伯恩斯突然變得軒昂起來。

  “剛才鱷魚追你，你還恬不知恥跑到我前麵，現在知道充好漢了？你這是小資產階級的狂熱！”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我要到我最擅長的地方進行反擊。”

  伯恩斯說著，自己鑽進了休眠艙。張尋寧不敢大聲阻止，也根本攔不住他。隻見伯恩斯的後腦稍稍用力向後依靠。超虛擬接口與他後腦的接口自動對接上。外麵玻璃艙罩開始自動關閉。

  “你就等著我的好消息……這怎麽回事？”他注意到要了別著的手槍不舒服，於是拔出手槍丟給了外麵張尋寧，“這種東西還是你用更合適。也許我們的關係可以簡單一點……”

  隨著艙罩關閉，他的聲音也聽不見了，張尋寧隻能看到伯恩斯異常亢奮地雙眼凝視著自己如同要去屠龍的少年。但是隨即眼神失去神采，進而眼皮耷拉下來。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鍾。

  “狗日的，又給我出難題了。”

  張尋寧到邊上看顯示器上，代表幾種不同腦電波和心率的線條開始延伸，看上去倒還是沒事，至少還都在走，沒有直線。

  他記得在舟山島上，這種係統被侵入幾秒鍾就會被燈塔察覺。也不知道伯恩斯怎麽就這麽有把握？

  “也許他真的為燈塔檢測過係統漏洞？也許這種前線型休眠艙沒有那麽多識別用戶的防範措施？”張尋寧心裏瞎琢磨著，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狗日的，到底按那幾個鍵能把你弄醒？”

  他回憶起剛才伯恩斯正要提到有幾個按鈕可以弄醒他，但是被自己一打岔，他好像後麵也沒說。

  “窩草，太棒了，現在你高興了。”

  張尋寧隻能蹲下傾聽遠方。可以聽到遙遠的地方侏儒們走來走去。似乎別的行列還有休眠艙被打開，有人體掉落下來，但是暫時沒有人過來。

  “這個前線休眠艙到底是幹什麽用的？”張尋寧圍著這座休眠艙轉了一圈，除了感覺比一般的休眠艙大一些，也沒感覺到差別。等了一會兒，似乎沒有事情發生。遠處的侏儒們仍然按部就班地尋找“潛在變節分子”，不時有休眠艙被打開，但是並沒有人過來。就在提心吊膽中，時間一點點過去了。

  張尋寧想，也許這狗日真的有什麽本事？可以看到裏麵伯恩斯麵色安詳，微微含笑，沒有剛才那位那樣反常的眼球左右轉動。似乎沒有在那個世界，遭遇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