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沿著法國邊境建立了鋼鐵防線，不再收縮兵力。顯然，之前的退卻，都是為了在這條新的馬奇諾防線附近進行決戰。人類的軍事理論一再告訴我們，固守防線是錯誤的，但是她顯然不信這個邪。”

  ————歐洲聯軍指揮官保羅裏德爾中將

  被摧毀的腕足散落在沼澤各處，有的還在扭動，有的在斷裂處閃爍電火花。

  肖勇前麵的鐵鷹，一直在不同的斷裂腕足間遊蕩，尋找什麽。肖勇完全不知道他沒頭蒼蠅一樣在瞎轉悠什麽，眼看他們越來越深入沼澤，爛泥已經沒過膝蓋了。最終，他走到了一輛一半埋入爛泥的坦克更前，顯然是張尋寧部隊的單位。這下他似乎確定了路線。

  泥沼深處又傳來嘶吼聲，像是猛獸警告入侵者的低沉吼聲。據肖勇所知，章魚並不會咆哮，不知道燈塔為什麽會給它加入叫聲。

  背影停下，並仔細分辨叫聲方向，然後示意肖勇繼續跟上。肖勇想再次提醒他不要冒險，但是這次前麵鐵鷹離得更遠了，他隻能被動跟隨。很快泥漿從膝蓋，沒到腰部，前麵鐵鷹背影仍然沒有停下的意思。周圍又零星落下炮彈，看起來張尋寧部也聽到它的叫聲，按照大致方位開火了。不過這次沒有很猛烈的開火，隻是打了幾發碰碰運氣，也許張尋寧對於始終無法摧毀氣象武器戰，有些氣餒，他的彈藥基數並不大。

  前方霧氣越來越濃烈，這是靠近那部氣象霧氣的明顯跡象。肖勇在舟山消滅過一部類似的東西，知道大致情況。但是顯然不能再往前了，因為泥水已經淹到了胸口，繼續前進也變得非常困難。

  背影再次停下，也許他終於感受到再不回頭，就回不去了。

  幾發迫擊炮彈落在遠處，引起了泥沼裏沸騰般的喧囂。一片巨大的陰影，就在兩人前麵升起。

  鐵鷹開始後退，肖勇也意識到情況不妙想後撤，但是粘稠的泥漿，跟本不容他們從容進退。那個遮天蔽日的東西，向他們壓過來。在它的前麵，如巨浪一般的泥漿湧過來。

  眼看半凝固爛泥就要吞噬掉兩人。泥浪將兩人抬起，讓他們完全失去腳底支撐。再看泥浪後的巨物猛撲過來，幾乎到了撞到鐵鷹的距離才停下。它如同從爛泥裏升起的圓頂體育館，看上去就是一個半球狀物體，爛泥板結剝落的地方，漏出金屬光澤。

  鐵鷹向肖勇招手，示意他不用跑。肖勇跟本無法逃走，因為完全被泥漿陷住，寸步難行，而且可以感受到身體正在不受控製的下陷。剛才他還能踩到沼澤底部，但是兩層樓高的泥浪湧來，將他脫起到高出，現在情況開始不妙，稀爛的泥漿不再能支撐沉重的動力甲。肖勇知道，如果自己陷下去，動力甲倒是足夠密封不至於立即致命，但是泥水堵住氣孔，意味著自己仍然會很快被憋死。

  他現在還有一個機會，就是啟動背後的助推火箭，那裏還有大概5分之1的燃料，至少可以進行一次起落，讓自己脫身，但是一旦在距離沼澤怪這麽近的距離起飛，意味著很可能會暴露自己，導致行動失敗。

  他開始掙紮，試圖不啟動火箭的情況下脫身。

  背對他的鐵鷹再次伸手敲肖勇麵罩，阻止他亂動，到目前為止他，他一直用手勢示意肖勇，不能做這個，不能做那個，從未轉過身來。

  “我們快淹死了。”肖勇實在忍不住，打開麵罩小聲說道。他說話的功夫，感覺自己又明顯下陷了幾厘米，並且速度有加快的勢頭。

  前麵鐵鷹不耐煩揮揮手，示意不要說話。

  這功夫，又一條巨大腕足從他們頭上揮舞過去。肖勇趕緊閉嘴，看著它慢慢過去。一聲恐怖的嗥叫聲，震動四周，前方的墳丘一樣的巨大物體上，大量的爛泥剝落下來。它似乎是這樣給自己周身處泥的，這種低頻聲波，顯然不是用來通訊或者表達憤怒的。

  隨即，又有炮彈落在周圍，巨大泥沼章魚的咆哮聲收斂了一些。通常人類的武器，很難通過聲音精確定位，但是可能張尋寧這方麵的天分，每當這個鬼東西怪嘯，都會招來炮彈，當然也給肖勇帶來麻煩。

  肖勇感覺自己快要徹底被沼澤吞噬了，他隻剩下雙臂留在泥漿上。前麵鐵鷹終於稍微側轉身，向他伸出手來，但是肖勇仍然看不到麵罩裏的臉。他不記得自己挑選小組成員時，裏麵某人有一張看上去桀驁不馴，會自行其是的臉。肖勇奮力伸出手抓住那隻左臂，暫時保持不會繼續下沉。

  泥沼怪正麵大量的爛泥脫落，在它的頂部，兩塊相隔不太遠的金屬板打開，伸出兩隻潛望鏡般的光學鏡頭來。

  這雙眼睛四處亂轉，顯然如果它們中的一隻轉向下麵，立即就能看到被爛泥陷住，動彈不得的兩部動力甲，但是它們沒有那麽做，而是盡量眺望遠方，想要看穿這濃霧。

  肖勇感覺自己下沉的勢頭止住了，這樣他暫時不必急著用火箭脫身了，但是下一步該如何，仍然是不確定的。

  泥沼怪開始移動，發出尖銳的響聲。肖勇立即又感覺身體開始下滑。一旦這個龐然巨物移動，它周圍的爛泥就會湧動，而變得不穩定。

  “我們可以借助火箭逃。”趁著機械噪音，肖勇喊道。但是前麵鐵鷹沒理他，隻是昂首看向上麵。

  上麵巨物在移動，它的那雙可怕的眼睛隨著身體轉動，轉到了另一個方向，似乎被看到的威脅暫時解除了，但是泥漿已經湧到了肖勇頭盔下，他不知道這個大家夥離開後，沼澤會不會平複，但是自己未必能堅持到那一刻就會滅頂。但是鐵鷹仍然不為所動，似乎是在等待時機。

  頭上出現第二條鋼鐵腕足，這次不再是完整的腕足，這條腕足隻剩下半截。顯然在剛才的炮擊中，被張尋寧陣營裏某位走了狗屎運的炮手的射擊給打中了。

  鐵鷹抬起右臂，對準那截殘肢空洞的斷腕處發射出一根連著鋼絲的魚叉。

  肖勇簡直看傻了，他不記得自己接受的這批燈塔動力甲裏還有這樣的配置。昨天他仔細查看了所有動力甲，並挑選其中六部，據他所知，所有動力甲都是一條生產線上粗製濫造的產品，功能完全一樣，甚至瑕疵都一樣。這些東西的左臂上有榴彈發射器，而右臂上則是不帶電子戰功能的長刀，另外就是裝甲內用來自殺攻擊的炸藥。顯然沒有一部動力甲的右臂上安裝有奇怪的，帶鋼絲的鐵鉤。他這是要幹什麽？

  魚叉直接勾到了腕足斷裂處，然後連接的鐵鏈開始回收，顯然他的右臂中，還有絞盤裝置。肖勇不記得鐵鷹的人改裝過動力甲，他們如果要這麽改不可能不問自己。但是還來不及細想，手上一緊，顯然鉸鏈開始傳遞牽引力了。他感覺到整個人漸漸從泥沼中被“拔”了出來，毫無以為，這是鐵鷹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最終肖勇和前麵鐵鷹，先後離開爛泥，吊到半空中。鏈條繼續收緊，他們騰空而起向斷腕靠近。顯然這部機器沒有觸覺，完全察覺不到兩坨鋼鐵掛在它斷裂的腕足下麵快速靠近。

  那根魚叉就連接在斷腕缺口的上沿上，鐵鷹非常靈巧地避開下沿的鋒利金屬岔，將肖勇甩進腕足內，然後一縱身也跳了進來。

  肖勇這才意識到，整個形勢豁然開朗了，現在他們不但靠近了目標，甚至還進入了它的內部。這不是自己的計劃，而是他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