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經計劃跨過中央山脈拯救武器試驗場的人類俘虜，但是那裏的守備太嚴密了，根本無法成功。”

  ————陸堯

  寧小欣被挾持著，看不到趙青在幹什麽，但是可以聽到他在飛快翻他的東西。

  “不能帶上她，通道太長，我也很勉強，她會憋死的。”伊蓮娜說道。

  “讓她用你的呼吸器，我屏氣通過。”

  “你沒有受過嚴苛的潛水訓練，連一半都堅持不到，更別提還要迅速有過那麽長的管道。”伊蓮娜說。

  “我欠她的。”

  “你瘋了，她現在是敵人。一槍崩了她是最簡單的方案。”

  “她是我必須保護的人。”趙青一字一頓道。

  “你們兩個賤人在幹什麽？”寧小欣緊張問道。但是沒人想回答她。

  “指揮官，”對峙中的鐵皮人喊道，“請求指令？”

  “立即射擊，殺死他們。”寧小欣喊道。

  鐵皮人舉起槍，但是仍然沒有射擊：“除非更新指揮層級，該項指令無效。我必須執行你的命令，但是我也必須保護你，我無法向你射擊。”

  鐵皮人似乎陷入了某種邏輯陷阱無法扣動扳機。時間正迅速過去。寧小欣想要掙紮，卻被強行戴上一個麵罩。

  “記住，跟著伊蓮娜遊。她能帶你出去。”

  趙青的聲音隔著麵具傳進來。寧小欣突然感覺到了某種久違的感動，在她的夢裏，趙青用各種方式解釋、辯解，懇請原諒，但是她從未料到最終會是這樣。

  伊蓮娜拖著寧小欣想水池邊走，她的耳邊響起槍聲，鐵皮人在向趙青射擊。

  寧小欣沒有掙紮，她突然想明白了，伊蓮娜是怎麽潛入波羅的海那艘水下基地的，她應該是通過魚雷管。這艘艦上的魚雷管，不僅僅發射魚雷，也是進水口和噴射口，艦長告訴過她，幾秒鍾後的“彈跳”，本質上是將水蒸汽從魚雷管噴射出去，形成一個讓基地脫離山坳的動力，可見，這些複雜的管道，是很可能連通道魚雷管的。

  她被伊蓮娜推進水池，然後才第一眼看到，形體優美如紅發美人魚的伊蓮娜，靈巧擺動雙腿，遊在了前麵，她沒有戴呼吸麵具，可見她與趙青原來的計劃，是趙青用她帶進來的呼吸器，而她靠屏息。寧小欣遲疑地四下轉頭。沒有看到趙青跳進水池。

  茫然間，她感受到了天旋地轉的巨大震動，刹那間周身水溫迅速上升。想來彈跳開始的瞬間，水池上方的熱量，已經到了人類無法生存的地步。大量從天花板和屏蔽層上崩落下的大塊金屬崩進水池，形成密集的彈幕，但是很快勢去速度。她甚至可以看到那台鐵皮人也掉了下來，身上插滿了巴掌大的金屬碎片，看起來水麵上，根本沒有存貨的空隙，但是沒有看到趙青跳下來。她深深第呼出一口氣，看著一根倒下的鋼管，從鼻子前麵劃過。

  寧小欣所處的水深迅速增加，實際上是水池底部迅速向她靠近，顯然，剛才的噴射，使得這個龐然大物真的騰空而起。她迅速轉身，向著伊蓮娜消失的地方遊過去。

  即使在屏蔽層外，在水裏，仍然可以感受到這麽強大的輻射熱量，想來趙青凶多吉少。她奮力遊到管道入口的時候，感覺到四周微燙的水流停滯了，如同進入了某種失重狀態。她不敢多想，趕緊鑽進管道，隨後方向開始顛倒。可以明顯感覺到不需要遊水，自己開始順流而下。她想象著外麵的基地，開始從未知的高度下墜，並且是艦體頭部向下。艦長說過的解體風險，馬上要到來了。巨大的水壓，推動她向前，很快可以看到前麵快速晃動的兩條大白腿。伊蓮娜仍然靠著一口氣，在向前遊動。

  寧小欣不知道自從落水以後過了多久，但是她記得自己已經呼吸了四次，隻有伊蓮娜這種常年在水下偵察的人，能堅持到現在。無論如何，趙青這次肯定是死了。她突然感受到了恍然若失，她回想起一直以來想要的，或許隻是趙青向自己解釋，而非弄死她。但是另一重人格一直在告訴自己：痛苦等同於仇恨，殺死仇人才能解脫。現在，她沒有感受到任何的解脫。

  18公裏外，江小洋通過潛望鏡，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那條金屬大魚，從擱淺處蹦了起來，至少飛到了幾十米高空，如同跳躍龍門的機械鯉魚。

  僵硬的鯉魚竄到空中，然後直挺挺掉落下來，魚頭向下，看起來它確實可以擺脫那道山坳的掣肘了，如果它沒有自行解體的話。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隻能慶幸自己沒有同意，陸堯帶著他的人去那裏與趙青會和，看起來作為艇長的謹慎還是有用的。

  黃瑞報告，那座基地落水後，正在持續下沉，似乎沒有上浮的意思。

  “還在下沉，速度沒有變化。可以聽到大量氣泡泄漏聲。”

  “是不是它這麽一蹦躂，把自己搞壞了？”

  “不清楚，但是很有可能……”

  “怎麽了？”江小洋注意到，黃瑞表情有些變化。

  “它開始排水了。但是引擎仍然沒有啟動。”

  “下沉情況怎麽樣？”

  “漸漸止住了，不過浮起的很慢。”

  “要是它撐過來，我們可不妙啊。”

  指揮艙僵持了很久，黃瑞那裏似乎沒有什麽可更新的內容。陸堯和林慕白站在艙門口，等待著。

  “艇長，如果敵人失去動力，正是我們行動的時機。我們必須接應趙青和他的複製人戰友。”陸堯沒說完，就感覺到林慕白握住他的手，緊緊捏了一把，顯然林醫生不想陸堯自告奮勇去靠近那艘古怪的水下基地。

  江小洋不理他，他的注意力，都在黃瑞那邊。

  “艇長，它持續上浮，又回到水麵了，暫時對我們沒有威脅。”

  “動力呢？”

  “仍然沒有恢複，隻是恢複了浮力，並且艦體可能有一些傾斜，因為可以聽到內部各種物品翻滾的聲音。。”

  “恢複了浮力，但是沒有恢複動力？不知道可不可以發射武器，靠近它太危險了。”

  “氣泡聲在減緩，但是裏麵發出的聲音仍然很嘈雜。”黃瑞說道。

  “很嘈雜？”

  “嗯，從外殼裏傳出的，聲音很亂，似乎內部正在火災，夾雜一些爆炸，一些倒塌的東西。”

  “能不能有更精確的描述。”

  “稍等，我試著把混亂聲音分開，讓係統辨識。”

  黃瑞沒有長著張尋寧的耳朵，他隻能靠機器來分析混亂聲音中的一些線索。大約20秒後，計算機根據數據庫對照，開始得到一係列結論。首先是槍聲，這是最容易識別出來的，錄音紀錄到了此起彼伏的十幾次射擊，有掃射也有點射。如果屏蔽掉其餘的噪音，光聽槍聲，可以聽出是相當激烈的槍戰，而且遍布整艘戰艦的各個角落。

  然後分辨出的是幾次爆炸聲，似乎不是燃速很快的炸藥，更像是鍋爐爆炸。

  “如果是趙青和趙一戰與內部敵人交戰，不會打的這麽熱鬧？”陸堯說道。

  “是啊，是不是內亂了？”江小洋疑惑道。

  “這種事不奇怪，在越南，複製人就曾經反抗。”

  “複製人反抗？”江小洋顯然沒有更新到這部分信息。

  “不錯，有2000人。我們離開時，正有一個計劃，要將這些複製人組建一個特別旅。”

  “我說，林醫生，你怎麽知道這麽多我不知道的情報？”江小洋顯得有些不滿。

  “因為她爸爸是司令。”陸堯說完這句話，指揮艙安靜了好一會兒。雖然這種話遭人討厭，但是沒人能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