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的預測學遭到了挑戰。那是一種無形，非隨機產生的變數。人類聯軍仍然強大、笨拙，容易上當，但是某個地方的一隻蝴蝶，正在扇動翅膀，悄悄改變了戰爭走向。那個變量很小，卻很關鍵。”

  ————婷婷

  李小廣小心等待著，看著婷婷趴到玻璃邊緣，眼睜睜看著那個東西飛走，揮拳猛砸了玻璃牆。李小廣心想，自己應該是猜對了。

  看起來，這裏的電力無法立即恢複。婷婷跑到剛才李小廣爬上來的地方，找到看守那裏的兩名鐵皮人讓它們手動打開，向下的那扇圓形大門。顯然正常上下，是靠一部圓柱形電梯的，那部電梯就停在頭頂上，但是沒有電力，無法運作。

  顯然要靠外力，轉動兩個輪子，打開下麵厚重的圓形艙門，十分困難。婷婷圍繞那個圓形艙蓋來回走動。

  越來越多的鐵皮人聚集到艙門口，等待著。這個艙門，可以靠手搖打開，但是隻有兩個轉動輪，人多無益。鐵皮人似乎也不太善於幹這個。婷婷開始向那些聚攏的鐵皮人部署下一步行動，李小廣沒有長著張尋寧的耳朵，無法偷聽到內容。

  終於艙蓋平移了一段距離，漏出極小的縫隙。有鐵皮人從縫隙裏扔出一根鐵鏈。婷婷抓住鐵鏈，一縱身從縫隙了鑽了出去。看上去她的身體極為柔韌，隻要縫隙大過她的頭部，就能鑽出去。

  李小廣躲遠遠的，看著婷婷蕩著鐵鏈到了地麵，飛速向無人機飛走的方向跑去。而隨著艙蓋越來越大，鐵皮人也一個緊跟著一個，攀著鏈條滑了下去。下到地麵上的，也都緊跟著婷婷而去。

  最後艙蓋打開了一半，隻剩下最後一台鐵皮人守在那裏，向下麵看，他的電驅動傘兵槍，就放在邊上。

  李小廣從它背後偷偷靠近，到了幾米開外，突然加速。他知道鐵皮人相對人類重量不小，底盤還算穩，要把它揣倒，得給自己增加一點兒速度。

  鐵皮人聽到背後腳步聲，轉過身來。李小廣飛起一腳，踢中它胸部。鐵皮人被這一擊飛踹踢下了艙門，重重跌落下去。它的金屬身軀的重量確保它一定會被砸扁。

  李小廣背起沉重的傘兵槍，這種武器不是為人類設計的，重量偏大，但是仍然在可以使用範圍內。

  他抓出鐵鏈躍下，幾下蕩到地麵，那部跌落的鐵皮人倒是還完整，沒有缺胳膊少腿，不過已經接近二維狀態，隻剩下一些關節電機還在轉動。

  當然現在不是收集戰利品的時候。李小廣迅速跑向積水的溶洞方向，那裏正發出轟鳴聲，如果讓李小廣形同這種聲音，他覺得有點兒像瀑布，但是更像是一部超大型馬桶在衝水。

  背著沉重的傘兵槍，讓他行動有些受限，但是他知道，自己待會兒可能會用得到這支威力很大的武器。實際上，如果你手邊沒有特殊優化過，專門對付鐵皮人的武器，它們的傘兵槍，到是拆掉它們的最佳辦法。

  他到了連接溶洞的通道，變得小心翼翼，巨大的水聲似乎在減小，它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但是它知道，那一池子水，是燈塔為了困住某人而特別設置的。她費盡心思想要困住的人，肯定不是自己或者張尋寧這樣的，甚至也不可能是趙青。因為那沒必要。

  要用幾萬立方米的水，才能困住的，一定是厲害得多的存在。她或許可以僅僅靠一個不說話的影子，就哄著別人來替她賣命。

  他小心翼翼走過走廊。隻感覺水汽撲麵而來。前麵很暗，他的夜視儀起了作用，可以看到一台鐵皮人把著通道口，他小心翼翼從其背後繞過去，避免過早暴露。

  轟鳴的水聲，讓他無需減慢速度，因為腳步聲全都被掩蓋掉了。

  果然，那汪湖水正在迅速退卻，漏出水麵的階梯，正越來越多。一長排鐵皮人站在岸上，前麵是焦急的婷婷。它們的注意力全都在水麵下的那扇門裏。

  顯然那架傳達指令的無人機搶在婷婷之前到了，然後下達了放水的命令，於是積蓄的不知道多少萬立方的水，流到了更低處的地下河道裏。現在擋著那個東西的，隻剩下一道金屬門了。

  那些鐵皮人屍體也終於漏出了水麵，很快水底的金屬門也完全顯現出來，嘈雜的水聲也漸漸變成了涓涓細流的流淌聲。

  李小廣給自己找了一塊靠後的岩石躲好，將傘兵槍前麵的兩腳支架打開。這樣它就變成了一支通用機槍。當然麵對站立的很分散的12台鐵皮人，這點火力仍然是不夠的，接下去會發生什麽他不知道，完全得見招拆招了。尤其他注意到，12台鐵皮人裏，有2台背著火焰噴射器。他不由得對張尋寧的處境有些擔心。

  水位已經不再下降。12名鐵皮人一起舉起槍，瞄準金屬大門。張尋寧應該就在這扇門後麵。

  婷婷稍稍向後退了幾步。然後那扇金屬門隆隆打開了。李小廣遠遠望去，那扇門的厚度倒是不大，顯然太厚重了，無法一下子合攏。

  大約一半的鐵皮人走下台階。呈扇形圍住黑洞洞的入口。它們腳邊，都是死去的同伴殘骸。如果它們一起衝進去，一頓亂槍，張尋寧大概率就交代了，但是它們顯得十分忌憚，沒有太靠近那扇門。

  “間諜，立即出來投降。”一名中尉喊道。

  入口裏麵久久沒有回應。鐵皮人轉身，向水池上方婷婷看去。婷婷點了點頭。鐵皮人中尉走向大門邊的一個控製盒，打開蓋子，扳動裏麵一根手柄。

  立即可以看到有煙霧從裏麵冒出來，顯然這個地方根本就是為了誘捕間諜而專門設計的，連噴出煙霧都是現成的。

  很快大門裏傳出咳嗽聲，是張尋寧的聲音。

  婷婷趕緊抬手，示意停下。那邊中尉又拉下手柄。

  “張尋寧中尉，趕緊出來投降。你會被赦免間諜罪行，當做一般戰俘。”鐵皮人喊道。

  “咳咳咳……去你媽的……有種進來……老子就在這兒等著……”張尋寧一邊咳嗽，一邊還在那兒嘴硬。

  婷婷快步走了下去，但是沒敢走到水池底，她站在台階一半的地方。

  “姓張的，趕緊出來……”她喊道，“我可以放你走，我們不是要抓你。”

  “這種鬼話，也想騙我？咳咳咳……”

  “蠢貨。我們要的不是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誰會為了抓你，設這樣一個局？”婷婷喊道。

  張尋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有些侮辱成分，不過張尋寧應該不是自尊心很強的人，他確實感受到了婷婷想要傳達的那層意思，真要撒泡尿照一下，自己確實不像這裏的主角。他也開始回想，並分析。

  “快滾出來！”婷婷命令道，“我給你十秒鍾，然後我就會釋放麻醉劑，那不是對付你的東西，你的防毒麵具也抵擋不住。它會從你的皮膚滲透進去，會大大超過你能耐受的劑量，你的大腦會在幾秒內就遭到不可逆損傷，會像一隻死狗一樣，舌頭伸出老長，慢慢被嘔吐物堵住氣管憋死。想想你在舟山被麻醉劑嗆到後的熊樣吧，這可是厲害十倍的東西。”

  “我信你個婊子有鬼了，嘿嘿，這裏就我一個人。你們一起來，別用那什麽陰的損的麻藥。”

  張尋寧大喊道，強硬語氣後麵，似乎對麻醉劑還是有些害怕。李小廣很了解張尋寧，他倒是不怕死，死對這個時代的人而言，隻是早晚問題，但是他最怕的是死相難看，比如頭部被榴彈崩到。這種奇特的想法，他也隻提過一兩次，隻有李小廣這種比較心細的人才會留意到。

  “既然如此，我就開始計時了。十秒鍾後，我就釋放麻醉氣體。”婷婷冷冰冰道。

  “十……九……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