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工兵們似乎很得意，到處散布他們可以替代裝甲兵的言論，簡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許慎舟

  三個人趕到村莊時，大雨已經停了。村子裏靜悄悄的。

  趙青從村邊倒塌的房子進去，裏麵沒有人。從房屋倒毀的樣子看，很容易想象出，是一台無堅不摧的敵人機甲，從這裏撞了進去，從另一端走了出去。

  其餘房舍情況差不多，看上去一大約三台機甲，在這裏進進出出，走了幾個來回。

  “沒有射擊的痕跡，就是來拆遷的，時間大概兩天前。”趙青說道。

  “兩天？你確定？”還是趙一戰在抬杠。

  “嗯，我看了那些馬克IV踩出的水窪，裏麵的蜻蜓幼蟲剛孵出來，大致就是這個時間。”

  “人可能在教堂？”肖勇說。

  “去看看。招子都放亮一點。”

  看起來，教堂成為了村落裏少數完好的建築，也許因為它健在小山坡頂上，也許因為燈塔不想摧毀整個偶崇拜她自己的場所。

  他們從後山坡包抄上去，確定教堂裏並沒有人後，他們繞到前門，走了進去。趙青先大致走了一下，確定沒人，並且發現側麵有一條走廊，通向地下室。他讓肖勇去查看一下。

  趙一戰不是第一次進入類似的場所，這裏陳設與之前他裝神弄鬼的地方差不多。耶穌基督退居到了一個次要位置。正神成了一尊本地人雕的女神像。

  與耶穌並列的還有幾個燈塔的武器和載具代表，比如馬克IV、鐵皮人和大型收割機。

  “趙一戰，和你見過的村落教堂一樣嗎？”

  “幾乎一模一樣，站在女神前麵的小嘍囉，位置比耶穌基督還要靠近主神像。不過好像少了一個。”

  “少了哪個？”

  “在我和張尋寧去的那座村裏，還有一座女性人類的像，東亞人樣子，當時猜測是婷婷，不過這裏並沒有婷婷的電台宣傳。”

  “這倒是很奇怪。”

  趙青和趙一戰正在研究這些東西。就聽到“噗”的一聲，一發子彈擊穿窗戶，打中牆壁。是小口徑彈藥。

  “李小廣，他在發信號。”趙青趕緊向大門跑。到了門口聽到自遠而近的尖銳氣流聲，他一時判斷不出是什麽聲音。應該是李小廣看到了什麽，但是電台無法工作，於是用裝了消音器的狙擊槍對著窗戶裏開了一槍。

  他稍稍探出頭，看到空中流星一樣一樣東西一閃而過，是穿著動力翼裝的鐵皮人。他沒見過翼裝飛這麽低還沒開傘。

  鐵皮人從趙青前方擦過，一閃而過間，應該沒看到躲在大門陰影裏的趙青，它突然用矢量噴口反推，並試圖減速，並降落在門口。很快聽到了“砰”的一聲，有什麽東西重重掉落在樓頂上。應該是另一個鐵皮人，直接降落在頂上了。

  看起來，燈塔的新式裝備研發也沒閑著，竟然有了這樣精確快速部署的東西。趙青上一次看到燈塔的使用動力翼裝的部隊時，它們部署時的散布還是挺大的，而且必須用降落傘才能安全下來。

  然後是第三聲響聲，在左側某個他看不到的方向，落地聲音很輕，顯然技巧非常好。更多的氣流聲在附近穿梭。他仔細分辨，至少有10個單位。它們可能沒有發現自己和其他人，因為他視野內的一個剛落地的鐵皮人直奔前方的一間房屋。

  他示意趙一戰蹲到窗台下，別輕舉妄動。情況有些壞，他原本預計敵人即使來，也可能是馬克IV這樣的笨家夥，有李小廣做預警，自己能從容離開。如果是空中載具，那麽預警時間短一些，但是也容易脫身。沒想到燈塔的快速部署能力，盡然如此了得，所幸來的單位不多。

  當然這種新技術似乎還不很完善，他瞄到有一部鐵皮人落地時失控，直接以極大速度，從屋頂撞進一棟民房，發出巨大的響聲。雖然看不到，但是估計下場好不了，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該，讓你浪。”

  不遠處趙一戰瞥到趙青在笑，他實在無法理解，這個人還笑的出來。

  附近幾名鐵皮人奔向那座房屋，趙青趁機向外伸頭看了一眼。大門左右不遠處各有兩部鐵皮人在轉悠，它們還挺有分工，沒有一窩蜂去救人，看來現在還出不去。從這眼下情形看，自己應該沒暴露，要不然他們應該直奔教堂。

  很快一部鐵皮人從破房子裏出來，拎著一條機械腿。

  “長官，隻能回收零件了。”鐵皮人說道。

  趙青疑惑於鐵皮人說的是中文。通常情況，它們自有一套機器語言，除非和人交流時，並不說人類語言。

  “電池還完好嗎？”一個女聲，從趙青左側視野死角裏傳來。他不由得一驚。這個聲音的方向判斷，應該就是剛才落地很輕的那位。

  他當然立即意識到，那並不是模擬女聲的鐵皮人，應該是一個說中文的人類。這個島上說中文的女性，就他所知隻有一位，但是聲音並不像。

  “長官，電池被紮破了，恐怕不能用了。”鐵皮人回答道。

  “太可惜了。我想要一塊鐵皮人電池。”女聲一邊回答，一邊從窗戶邊走過，應該是在向裏麵張望，有一度，聲音就在趙一戰頭上，不過趙一戰暫時還在下方死角內。

  “用過的電池要了幹嘛？”另一個男聲說道，這次趙青能辨識出，是安德森曾經的手下巴赫。

  “我一時想不起為什麽要這個東西，不過一定有用。”

  “你確定是這裏？”巴赫問道。

  “鐵鷹半年前來過這裏。現在他們反攻，鐵鷹一定會慢慢靠攏，他們很小心，會觀察附近的村落。所以有必要突擊重點地區。”

  躲在大門後的趙青不由一驚，她竟然與自己的思路完全一致。這個人是誰？答案呼之欲出，但是聲音不是同一個人。這個人的地位應該在巴赫之上，所以鐵皮人部隊說中文，而非巴赫的母語。

  “我說了，你的計劃行不通。這樣的翼裝低空突襲太危險，你看看這些笨家夥，每次都有一兩台狗吃屎落地，怕是很快就消耗光了。”

  “不，這是唯一有效的辦法。鐵鷹很有經驗，如果進村，會在外圍留眼線，任何其他方法，都太慢，我要最極端的突然性。”

  趙青必須佩服，這個女人很厲害。

  “你比婷婷那個騷貨更危險。”巴赫說道。

  “走，先進去看看。”

  趙青悄悄向後退，轉身時看到肖勇在向他招手，示意向他那裏過去。他與趙一戰躡手躡腳跟著肖勇到了側麵通道，通道盡頭是一扇門。

  “通向哪裏？”他小聲問肖勇。

  “一座倉庫，裏麵太驚人了。”

  肖勇倒是很沉著，有閑心聊些別的。

  他們鑽進那扇門，趙青留在最後，悄悄把門合上。然後才轉身。

  然後他意識到，肖勇說的驚人是什麽意思。

  一架美軍武裝直升機就在眼前，飛機被用鎖鏈纏繞著，似乎是怕它會自己逃走似的。直升機後麵，是堆積著的彈藥箱。三個人趕緊躲到彈藥箱後麵。

  “有其他路可以離開嗎？”趙青揪住肖勇問道。

  “沒有路，我都查看過了。”

  趙青抬起頭，頭上漏進光線，顯然房頂是一層木板，似乎是教堂後麵的簡易倉庫，不知道這裏的人，為什麽會有一架隸屬美軍的直升機，而且型號很老，顯然是上一次戰役留下的。

  趙青抽出砍刀，撬開一隻箱子，裏麵是遙控反步兵地雷。這種早期地雷改進自更早期的闊劍地雷，可以向一個扇麵發射500顆鋼珠，對馬克IV幾乎沒有效果，戰場效能很低，不過對鐵皮人這樣的輕裝甲有效。

  趙青將一枚地雷取出，放置到直升機下麵，拔掉插在一側的遙控器。這是一種小型指向型遙控器，紅外波段，所以不擔心被燈塔的噪音幹擾引爆。

  遙控器內置線圈。用力拉動拉環兩三下，就可以使用了，使用距離超過200米。

  他抽動拉環到遙控器上發光二級管亮起時，已經可以聽到外麵沉重的腳步聲，來的不多，隻有一部鐵皮人。趙青趕緊躲到第一排箱子後麵，其餘兩人躲到更靠裏的地方了。

  鐵皮人一腳踢開了倉庫大門。趙青緊握著遙控器，等著魚死網破。

  不過鐵皮人停住了，很快巴赫的聲音出現。

  “我告訴過你，這裏有一個軍火庫。本地人用鐵鏈把直升機鎖了起來，我沒見過這麽傻的人了。”

  “還有這種事？”女聲問道。兩個人說著話就進來了。

  趙青很想抬頭看一眼，確定自己的猜測，但是他知道那樣風險很大。他隻能從晃動的人影判斷進來的目標，與地雷的位置關係。這種地雷散布破片的角度很大，但是按下按鈕，意味著教堂裏數量不明的鐵皮人會衝下來。

  “你看，他們把直升機鎖住了，這裏的人正在迅速地……退化，我找不到更貼切的詞，但是我是這麽認為的。”巴赫用嘲諷口吻說道。

  “這是強加給他們的信仰，一種新的巫術。”

  “巫術？”

  “他們用鐵鏈把與神作對的敵人裝備鎖起來，希望以此換取神的憐憫。”

  兩個人影，就在直升機前走來走去，有時走到攻擊範圍外，但是一會兒又走回去。趙青仍然有些猶豫不決。不僅僅是因為附近還有更多的敵人，還有些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