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海灣裏挖的運河，一定隱藏著某種目的。”

  ————陸堯

  張尋寧拚死架住對方的匕首，但是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太久。他的腰部拚命發力，想要擺脫，但是對方即使靠重量也足夠製服他。

  “投降吧，敵人。”鐵皮人得意道，手上力量稍微減弱了一點，“你是優先活捉的單位。”

  “去你媽的。”

  “看來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它的雙臂力量明顯增加，張尋寧漸漸吃不消，眼看著刀鋒到了眼睛上麵。

  一聲槍響，擊中鐵皮人手臂，那柄短刀脫手飛走。

  兩人同時向槍響處轉頭。

  遠處第二槍打來，擊中鐵皮人頭部，不過不是很致命，擦掉了頭頂上一塊金屬。

  鐵皮人看到了對方的距離尚遠，它沒打算放棄，而是狠狠壓下來，企圖扼死張尋寧，同時將自己的頭部，盡量靠近張尋寧。

  它的奸計起了作用，遠處的狙擊手有些投鼠忌器，不敢射擊了。張尋寧單手抵抗敵人雙臂，另一隻手扼住敵人下巴，想將它的頭部推起來。他的手指伸進了鐵皮人嘴裏。如果有可能，他可以盡量把手伸進去。這個東西沒有舌頭，裏麵隻有一束線纜。拔出來，就能讓它失能，至少是失去視覺。

  鐵皮人的嘴狠狠合攏起來。它並沒有真正意義的牙齒，但是燈塔為了節省成本，將它的上下下顎做的很薄，薄到如同刀片一樣鋒利。

  鐵皮人一口咬斷了張尋寧的小拇指，鮮血頓時噴湧出來。

  “……你咬人……”

  鐵皮人突然躍起，從張尋寧身上逃開。遠處的狙擊手再次射擊，擊中了它的後背，但是仍然不致命。它瘋狂地向森林裏逃竄，很快不見蹤影了。

  它在仍然占據優勢的情況下，突然逃跑的行為，有些奇怪。咬斷張尋寧的手指後，它大可以趁著對方傷勢猛攻，至多再堅持半分鍾，就能扼死敵張尋寧，但是它選擇了放棄優勢，倉皇逃走。

  “啊……”張尋寧捂著自己傷口大叫起來。

  遠處趙一戰竄出草叢，一邊射擊，一邊衝過來。他沒有直奔張尋寧，隻是到跟前時，丟給他一隻急救包，然後隻身衝進森林，去追殺那隻鐵皮人。

  “當心，那裏有各種地雷和陷阱。”張尋寧忍著巨大的疼痛喊道。趙一戰沒有回答，繼續前進。張尋寧取過那隻急救包，找到止血帶，迅速纏繞這斷掉一截的指頭。好在隻是左手小指，不影響太多的動作。他捂住傷口的時候四下查看，希望能找到那根指頭，如果能及時回到潛艇，說不定林慕白可以斷骨再植。不過地上隻有一灘血，沒有看到斷指。

  他從未見過鐵皮人咬人，不過即使有些可疑，這一念也迅速被劇痛消減掉了。

  2分鍾後，趙一戰拎著槍返回。

  “中尉，敵人跑了。我知道你很疼，但是我們不能在這裏停留太久。”

  “有沒有看到我的指頭？”

  “沒有。我想我們沒時間找它了，據我所知，這根指頭，沒太大作用。除非你下半輩子要幹文秘類，經常打字的工作。當然即使如此，也不是不可以克服。”

  趙一戰說了一通理性，而又非常討嫌的話。

  “我知道，你扶我起來。”

  趙一戰將張尋寧拽起來，兩人迅速離開這裏。這裏處於森林邊緣，敵人的無人機可能已經看到，隨時可能扔一個炸彈下來。

  撤離過程中，張尋寧給自己打了一針芬太尼，痛苦漸漸減弱，他可以讓自己從痛苦中擺脫出來，思考一些事情。

  自稱“岩石”的鐵皮人，輕鬆鑽過了狐狸布置的各種陷阱，這說不通。如果它很早就跟蹤狐狸知道怎麽進入她的碉堡，不至於等到今天才動手。

  另外，剛才被咬掉的手指，並不是趙一戰認為的沒什麽用的。它是張尋寧用來加密那部電台用的。想到這一層，不由得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張尋寧的電台丟失後，他想過最壞的情況，就是電台落入敵人手中。如果敵人無法解鎖電台，那麽它會自毀係統，變成一塊廢鐵。這也是深入敵後的偵察任務需要考慮到的情況。

  蹊蹺的是，鐵皮人正好咬到了這根手指，按說它不可能知道，這件事，隻有趙一戰知道。

  他突然停下，仔細思忖過去兩天的過往。突然想起，這個島上，並不是隻有趙一戰知道這個秘密，自己似乎向狐狸提過。

  當時狐狸說起，巴赫作為狙擊手，一定用他的右手食指加密，事實證明，她猜的極為正確。然後她隨口問自己，是否用右手食指加密，自己跟她提過一句，用的是左手小指。

  “但是這……”張尋寧開始考慮各種疑點的拚接，趙一戰不得不停下來等著。

  “岩石是她的聯絡人。岩石是鐵皮人奸細。自己在與她執行任務的過程中，丟失了電台。現在又丟掉了手指。難道都是巧合？”

  狐狸說過，她與岩石從未見過麵，就是防著鐵皮人在電台裏冒充遊擊隊，這件事說得通。但是在為什麽這麽積極地幫助自己？

  在神像頂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拚湊出了燈塔的陰謀，但是張尋寧現在回想起來，更像是狐狸在誘導自己得到那個結論，就是這裏敵人準備不足，很容易攻擊得手……

  在張尋寧拒絕發報後，電台丟失了，隨後他又丟掉了自己的手指。最後一個疑點是，燈塔至今沒有摧毀機場。她似乎並不擔心聯軍利用這些機場投送兵力。或者說，她盼著聯軍在這裏投送兵力。

  軍事攻防和格鬥拆招很像，當你一拳打空，勢必將下一輪攻勢，留給了對手。

  張尋寧慢慢整理思路，所有疑點，似乎可以連接起來，並可能說得通了。

  “但是……也有說不通的。她為什麽會把壞的翼裝包留給自己，另外，如故整件事如果是騙局，未免太複雜了，自己上島不過4天。而這個可疑的局，像是很久以前就開始準備了。狐狸建議自己爬到女神頭頂上俯瞰四周的機場，這座神像可是3年前就開始建造。還有小趙也解釋不通，它顯然背叛了燈塔，要不然不會握著手榴彈與同類同歸於盡。”

  “中尉，你在擔心什麽？”趙一戰問道。

  “沒什麽。一戰，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

  “那天我潛入機場被敵人傘兵襲擊，我知道是你連續狙擊消滅了那些纏住我的家夥。但是我無法穿過跑道跑過來，就向南麵跑，擺脫了第二隊傘兵。”

  “嗯，這部分我知道。”

  “按照原定的計劃，一旦失散，我們就各自返回岸邊，找到肖勇的據點。但是我發現，整個沿岸，被它們控製了。我們來的時候，就發現了它們在沿岸搞了隔離地帶，它們動員了沿岸村落的村民守住了那些隔離牆，燒毀了附近可以掩護行蹤的作物，鐵皮人帶著分子追蹤器和無人機，不斷在那裏出現，我很難穿越那些空曠地。”

  “和狐狸說的一樣，她說燈塔會第一時間封鎖海岸。”

  “狐狸？”

  “別管這個，你說下去。”

  “我花了兩天找到了出路，有一處隔離牆下麵有隱蔽的水渠，完全被蒿草擋住了。那些巡邏的機器人和村民無法看到那個死角。我成功穿越了那裏，正向海邊移動，發現那些無人機全都向女神神像飛去，然後我用望遠鏡觀察到了女神頭部的爆炸。”

  “那是狐狸扔出的手榴彈。”

  “我猜測是你在搗亂，於是又原路回來，向著神像方向過來，看看能不能找到你。剛才聽到爆炸聲趕過來，正好撞見。”

  “是這樣？”

  “大致是這樣，有些小的細節，我不展開說了。”

  “你現在還能回到海邊嗎？”

  “我沒問題。但是你有傷口，會有些麻煩，那些鐵皮人帶的分子追蹤器，會找到血腥氣味。”

  “我不回去了，你一個人返回。”

  “你不回去？”

  “對，計劃更改。你回去，立即利用肖勇的通訊中繼點，向潛艇發送信息，我口述你記一下。”

  “是！”

  “棉蘭老的情況十分複雜，我們建議，繼續調派其餘偵察部隊，在本島其他區域傘降，展開進一步偵察，一定不要倉促攻擊。”

  “明白。”

  “另外，讓上級核實一個人。她叫做小心。”

  “哪兩個字？”

  “不清楚。也不知道姓什麽。不過，她應該認識趙青，而且與安德森的人合作過，當時她的外號，可能叫做‘小狐狸’。”

  “我記住了。”

  “把武器和藥留給我，你趕緊回去。切記要把信息發回去，讓429不要耽擱，立即轉發上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