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清晨，無人機會空頭下食物和彈藥。它們會留給我們30分鍾吃飯和準備，然後那些奇怪的兵器會開出來與我們交戰，殺出個你死我活。我知道，每幹掉一部機器，都將使敵人獲得有用的數據，讓它們改造出更致命的武器去殺死我們的手足。但是我沒有選擇。”

  ————鄭舒

  張尋寧不打算嗬斥小趙，即使這種感情很原始，但是不應該被打斷。又捱了一會兒，他看了看表，已經淩晨四點了。很快晨曦就要出現在林子裏，是出發的時候了。他已經很坦然接受了狐狸已經死去的事實，他最近五年失去的戰友太多了，通常第一個晚上是最折磨人的，隨後就會看開一些。

  張尋寧翻身從吊床上下來，發現小趙耷拉著腦袋。

  “是不是沒電了？”

  “不……”

  “怎麽不說話了？”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在你離開前。”

  “什麽？”

  “狐狸死了，沒人管我了。那個板條箱裏，有一些手榴彈。能不能給我一個。我想毀滅掉自己。”

  “你想自殺？”

  “對，我沒有拇指，不能拔掉拉環，你幫我一下。”

  張尋寧猶豫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忙可以幫它。狐狸也提過，萬一她不能回來，讓自己毀掉這個巢穴。

  於是走過去打開箱子，取出MK11手榴彈。這種彈藥有一個拉環，拉掉後，四肢就可以握住。一旦它掉落到地上，引爆前會有5秒鍾時間。

  張尋寧將手榴彈放在小趙前麵，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狐狸的這個藏身處，簡直是個寶藏。能找到各種武器和彈藥。他選了其中一支長槍背在身後，收集了足夠的彈藥和口糧。然後到小趙前麵，將手榴彈交到它手上。

  對他來說，仍然有些風險。不過他很自信，如果小趙要搞鬼，他有把握在5秒內竄上梯子，鑽出蓋子。

  “不要辜負我對你的信任。”他說著拉掉了拉環。手榴彈就留在小趙手上。

  “走吧，你這個柔軟的人類。我會一直等到電源耗盡，它自己掉落到地上。”

  張尋寧轉身離開，耳朵仔細傾聽著，他也得提防小趙，畢竟它是憲兵部隊的機器人。

  但是他聽到的，是某種奇怪的聲音，來自自己上方，金屬蓋子外麵。像是一隻小動物，在那裏尋覓食物。

  他小心爬上梯子，盡量不發出動靜。

  外麵的聲音更明顯了一些，不是一隻小動物，似乎要大得多。他突然覺得，可能是狐狸回來了，除了她沒有什麽其他動物，能闖過那些陷進，摸到碉堡附近。

  有人在輕輕摸索著金屬蓋子。

  “狐狸？”他失聲問道。

  外麵的動靜停了一下。

  “不，我是岩石。”

  一個男人的聲音說道。

  “岩石？”張尋寧記得這個聲音，他在電台裏聽到過它和狐狸的通話。

  “嗯，我知道你們就要進攻了，所以我解除了與她的不見麵的安全約定，我帶來了重要的情報。”

  張尋寧還在遲疑，不過先打開了金屬蓋子下麵的鎖扣。

  金屬蓋子被瞬間揭開。一直金屬手抓住了張尋寧的脖領子，將他整個拽出了碉堡。他被重重扔在地上，險些壓到一顆地雷。他起身時，看清對方是一台鐵皮人，肩頭有一個清晰的，獵頭者圖案。獵頭者抽出長刀，向張尋寧刺過來。

  張尋寧急閃身，獵頭者一劍走空，前出的腳板腳板猜到了地雷聲。這枚地雷威力不大，沒有四散的破片，但是足夠炸裂腳底板，無論是人類的還是機器人的。

  一聲巨響，將鐵皮人小腿炸飛，它尖叫著，向張尋寧撲過來。這裏到處都是地雷，能閃轉的區域十分局促。張尋寧身後就是打開的金屬蓋。沒料到它失去一隻腳，竟然能騰空撲向自己。他無從躲閃，被鐵皮人攔腰抱住，兩人一起從洞口落下，又跌落到了碉堡內。這個過程中，鐵皮人的鋒利長刀刺到牆麵折斷了。

  張尋寧忍著劇痛擺脫出來，向碉堡裏退。邊退，邊用手槍射擊那部鐵皮人。打光彈匣內18發子彈後，那台鐵皮人還在艱難地向他腳下爬過來。不過看起來，打中了多處要害，它快不行了。

  張尋寧換上一個彈匣，準備徹底報效這台模擬人聲，騙過自己的鐵皮人。

  “它就是岩石？”小趙在張尋寧背後問道。

  “對，他用岩石的聲音說話。”

  “愛，小狐狸太可悲了。”小趙慘笑道，“它們不會隻來一隻的，你快走吧。這裏交給我。”

  張尋寧知道不是謙讓的時候，他縱身躍過損毀大半的鐵皮人，迅速從梯子爬出去。躍出出口的一刹那，聽到那枚手榴彈落地的響聲。

  他以最快的速度，穿過前方的陷阱地帶，蕩過一根懸在水塘上的老藤，心裏默數著5秒。

  他放開老藤，落地時，身後劇烈爆炸。小趙和狐狸的巢穴一起報效了。

  張尋寧在叢林裏飛奔，他判斷小趙說的沒錯，附近很可能還有一隻。他仍然想不明白，這隻冒充岩石的鐵皮人是怎麽躲過這麽多陷阱，摸到門口的，狐狸說過她從未見過岩石。

  跑出幾百米，他停下觀察四周。劇烈的心跳，連帶著耳膜跳動，嚴重幹擾了他的聽覺。

  但是暫時看起來，沒有追兵。他回憶著小趙剛才說的話，小趙在得知岩石其實是鐵皮人時說：小狐狸太可悲了。

  這句話隱晦而容易產生各種歧義，不知道小趙是出於何種心境說這樣的話的。

  張尋寧隻稍稍走神，就聽到頭頂，有聲音響起。那是鐵皮人準備發力躍起前，樹枝被慢慢壓下的聲音。張尋寧知道自己至多還有幾秒，他沒有就地躲閃，而是拔掉了拉環。鬆開手，手雷落地的同時，向一側急閃身。

  一個黑影重重從上麵砸下來，卻不料張尋寧沒來由地突然躲閃。鐵皮人落地時，手榴彈爆炸，炸的有些偏，不過氣浪仍然將它甩到一邊。

  張尋寧起身，向它連續射擊，打光彈匣，八成的子彈，擊中第二部鐵皮人頭部和胸部，但是對這個東西的傷害顯然還不夠。

  這部鐵皮人背後背著長刀，卻沒有用它，而是反手握著一把短刀，顯然剛才，它打算偷襲割喉。

  它尖叫著竄過來，一掌將張尋寧還未裝好彈匣的的手槍打飛。張尋寧順手拔出自己的刀，反手直奔對方脖子，那裏有敵人的主要線纜，割斷可以讓它的視覺信號無法傳輸到中樞。

  對方沒有向後躲閃，那樣會陷入你來我往的拆招攻防當中。它選擇猛蹲下，用臉硬接這一刀。張尋寧的刀在它臉上留下深深切口，卻卷了刃。靠著這樣的險招，鐵皮人抓到先機，搶步到跟前，卻不急著出刀。而是用它的左手橫掃，迫使張尋寧躲閃。它的後手刀藏著，隻等在對手最進退失據的時候給出致命一擊。

  張尋寧被迫步步退縮，對方正對他，顯然進步速度要比他後退更快一些，除了躲閃，張尋寧可以選擇的招數不多，甚至不敢招架。他的手臂無法與鐵皮人的金屬臂直接對撞，那樣無疑會骨折。

  鐵皮人左手出招的時候，右手上刀不時翻轉，時而正手持刀，似乎要刺向心髒，時而又反手握刀，似像是要抹張尋寧脖子。它的雙手可以同步做出互不協調的動作，讓不能一心兩用的人類，極難適應。

  張尋寧不得不分心盯著它的右手刀，同時閃避它的左手拳，不料被它飛起的一腳踢中小腹，踉蹌向後失去重心。鐵皮人抓住機會，飛身撲過來，刀鋒直插張尋寧左眼。

  張尋寧雙手交叉格擋，擋住它手臂，卻重重跌落地上。現在他處在了極為被動的境地，被一部沉重的機器人壓在了下麵。

  他雙手架住對方持刀的手臂，對方也將左臂駕到自己的右臂上，雙方各自發力。但是鐵皮人的力量占優，且還將重量壓在了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