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已經有新的辦法，用那些休眠艙裏的人類來作戰。唯一的問題是，他們醒來後，仍然可能捫心自問：為什麽要為一個欺騙他們的偽神作戰。”

  ————溫斯頓艦長

  張尋寧迅速轉向神像後腦勺，觀察東麵的機場。狐狸沒有跟進，她還留在女神正麵，看向西方。站在那裏，似乎可以讓她以燈塔的視角俯瞰一切，不過也容易在女神頭部，留下越來越長的影子，畢竟太陽在向西移動。張尋寧不太在意這些，他知道狐狸這樣的老手，必定有自己的分寸。

  “北方編號F6機場，適合作為主力降落機場，”他移動著鏡頭，試圖看清那裏的每一寸。狐狸找的這個位置實在太棒了，幾乎沒有任何地物，遮擋住他的視野。所有想看的，全都一覽無餘。

  “兩條4000米跑道。其中一條完好，另一條有一些草，可能有些爆炸遺留的坑，但是沒有大型的殘骸。也沒有看到燈塔地麵部隊的行蹤。建議第一批在那裏機降的部隊裏，加強防控火力。機場東麵有些山。即使我們握有製空權，仍然會有一些敵人巡航導彈，會利用這些小山的地理屏蔽溜進來，這裏很適合部署補盲雷達，進行早期預警和第一層攔截。東南方的P4號機場，似乎無法使用了，跑道損壞程度很大，沒必要在第一天空降時，浪費太多精力在那裏。”

  他花了十分鍾，對東麵的機場和敵人部署，進行了仔細觀察和描述，然後轉向北方。女神右臂高擎的燈塔，就在不遠處懸著。這是他最後才靠近北方的原因，他並不確定，那座塔裏會不會有敵人的眼線。顯然那裏不會什麽也沒有。他借助花冠的掩護，貓腰向那裏移動，並不敢直立起身子向北方觀察，而是從花冠縫隙中，伸出鏡頭。

  北方的兩座機場也很理想，幾乎可以現成降落下飛機，當然無論如何，指揮部會先降落下一小隊裝甲工兵，對跑道進行進一步勘測和小規模修補。

  “……至少，需要工兵攜帶噴火器，將橫貫跑道的雜草和灌木燒毀。另外，這裏與燈塔的老公營很近，至少有……七八個勞動營，也就是說，至少10萬人的北美奴工。我不確定，這些人是否可能被武裝並作戰。我觀察過這些人，看起來完全沒有了靈魂，行動很遲緩，也許可以操作簡單機械，但是未必能掌握作戰技巧……另外，還得提防，燈塔在這一帶部署氣象武器，如果那些東西突然製造霧氣，可能破壞飛機降落。”

  他注意到，對麵不遠處那座燈塔裏人影一閃。於是抬起鏡頭，看向那裏。

  竟然婷婷站在了燈塔一人高的玻璃窗前，似乎在發呆。高大的慕容黛比走到她身後，雙手抓住她的肩頭。兩人似乎在說著什麽，但饒是張尋寧的賊耳朵極靈敏，也不可能聽到。不過這倒未必是一個問題。

  出發時，他沒有攜帶一些裝備，比如無法同步錄像的頭盔以及他的狙擊槍。但是帶著小型竊聽機器人，其實是一台間諜無人機。它還有一些特殊功能，可以貼到密閉空間的剛性材料表麵上，通過測量空間內聲波造成的物體表麵的微弱抖動，還原裏麵的聲音。

  他取出小無人機，設定了幾個參數，就釋放出去，這個東西可以在不需要遙控的情況下，自主完成一係列較為複雜的任務。並且在操縱者的可視範圍內，使用激光進行通訊，從而避免無線電波被敵對方截獲的可能性，算是一件很可靠的間諜工具。

  小無人機迅速飛向燈塔，它根據設定，觀察到了裏麵的人物，自動避開他們正麵。然後小心吸到了距離他們不遠的一扇窗子的底部，這個位置可以與張尋寧進行直線通訊，再偏一些就不行了。

  很快，張尋寧就可以接收到信號，並還原出，玻璃反彈發出的嗡嗡聲，仔細分辨，似乎是人的聲音，還能分辨出男聲和女聲，但是很悶，聽不出說的什麽。

  他在終端上，調整了一下接收頻段，濾除無用部分，盡量將狀態穩定，不過聲音仍然很難辨別，想來是那裏的玻璃太厚了。

  不過，對他而言，仍然有辦法將竊聽上升到玄學階段，補充聽不到的部分。這當然得冒一點風險，因為婷婷可能會感應到他。，雖然看上去，目前的距離是安全的。

  “廢話，這仍然不夠安全……”那是婷婷的聲音，情緒似乎很激烈，實際上張尋寧仍然通過婷婷的嘴型進行額外的判斷。但是隨即，婷婷轉過身去，不再有嘴型信息。不過張尋寧已經完成了初步的適應，他閉上眼睛，仔細分辨傳來的聲音。

  “我認為你的想法很幼稚，簡直是傻……”這仍然是婷婷的聲音，那個男聲，嗡嗡作響，但是無法分辨出來，隻是可以聽出嗓門提高了，似乎在爭論什麽。

  “我當然可以這麽做，不需要你的同意。那些人不是我的朋友，和你我一樣，隻是主宰的棋子。完全可以犧牲掉。”婷婷的氣焰顯示，她完全不像早上在下麵看到的那樣，淪為慕容的手下，事實上，她似乎握有很強的主動權，她為什麽要在人前裝成那樣？

  慕容不再說話，他隻是憤怒轉向一邊。

  “你指望你的廢物們，能靠那些狗屁不通的詩歌，為你喚醒軍隊？你真是昏了頭，他們是北美居民，即使意識不清，也有根深蒂固的對亞洲人的優越感，你們的布道隻會成為一個笑話。隻有仇恨和恐懼能喚醒他們，我們就要製造仇恨和恐懼，這是最有效的辦法。主宰很快需要這些人，為她操作機甲去和中國軍隊消耗。你知道矮人手短腳短，無法勝任。你看著辦吧，這件事搞砸了，你我都擔待不起。”

  慕容有含混說了什麽，顯得無奈而又退讓。

  “不要束手束腳，理論上，隻要把功率調整到最大，他們會受控的。至於穩定性，北美的實驗已經證明，這種遠程控製是可行的，現在要做的，隻是在實驗室以外，重複一下新理論而已。聽著，一個點燃人類複仇情緒的火星而已，你明白我的意識嗎？恢複到75%的真實意識，讓他們能做出基本判斷，再加上15%虛構的，強烈的情緒性淺意識，讓他們知道敵人是誰，我們就能在理性和衝動，盲目和清醒間達成平衡，比你那些狗屁說教的洗腦效果好得多。”

  慕容繼續說著什麽，張尋寧實在無從分辨，也許是因為他帶著一個玻璃麵罩使得，竊聽器無法收集到足夠清晰的信號。

  “你想知道細節？北美實驗室的報告表明，這樣就可以製造既聽話而又能做出戰場應變的有效士兵了。至於去掉的那個10%的理性，可以保證他們不太能深入思考各種疑點。以我對媒體的了解，這些實驗室報告是完全可信的。隻要你那些長著中國臉的同胞們，穿上中國間諜的服裝，去襲擊營地就可以了。”

  婷婷喋喋不休完了，慕容繼續說著什麽，張尋寧無法聽清他的任何一句話，而能聽懂婷婷的，似乎與心靈感應的原因。他與婷婷間的心靈匹配，作為一種反物理的現象似乎又是確鑿存在的了。

  “想想看，犧牲他們60個人，就能換來80萬名士兵。我不知道你還在猶豫什麽？你還想不想打回去，消滅那些給你扣上流氓罪名的人？”

  婷婷拋出的終極問題，似乎起了效果。慕容在窗戶前來回踱步，似乎快要被說服了。

  他正要繼續偷聽，狐狸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到了邊上。

  “聽著，一對鐵皮人上來了，我們可能暴露了。”

  “有多少？”

  “不知道，我隻看到第一個。”

  張尋寧扯掉耳機，仔細傾聽。透過風聲，可以聽到遙遠的地方，有鐵皮人行走的聲音，它們的金屬腳底板總是很難隱藏蹤跡。

  “兩台，而且是行軍狀態，說明我們還沒有完全暴露，也許隻是例行搜查。”

  “你的聽力這麽好？”

  “我們怎麽辦？”

  “先躲一下，看看情況，或許可以趁機奪兩套飛行服。那樣下去就容易了。”

  “但是，我不會用那玩意兒。”

  “沒事兒，這裏有一公裏高。”

  “一公裏高？這能說明什麽問題？”張尋寧完全被狐狸搞糊塗了。

  “說明你在落地前，有14秒學會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