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高邊疆空戰，仍然隻是一種理論，這種理論認為，不久的未來，在新的動力成熟以後，大部分空戰會在大氣層邊緣發生。速度和高度，重新成為戰鬥機的最優先指標。”

  ————鐵明洲

  張尋寧悄悄跑到車頭，從這裏觀察巨像正麵，可以看到這座建築，並不是遠處看到的全部由巨石建造而成。它的外層由某種半透明材料構成，用望遠鏡可以看到堆疊的方形幕牆。看起來，這座建築還用了某種高科技材料。

  在現在這樣的距離上，張尋寧甚至可以透過外牆，看到一些內部情況，比如兩部電梯在運作，一部在快速向上，另一部在向下。看起來，即使混進大門，想要到頂部，還有很多周折要費。他不由得重新回顧並審視狐狸的計劃，顯然當初，她隻是將這裏當成一個純粹的製高點，一座爛尾樓。但是事情並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可惜現在已經無法後退，重拾其他計劃了。

  好的一麵是，這裏的守備其實外緊內鬆，沒看到太多走來走去的巡邏隊。不過，包括叛徒巴赫在內的所有守衛，現在都消失了，躲在了暗處。

  “怎麽辦呢？”他走向發出均勻鼾聲的狐狸。想要央求她再想出一個辦法，他實在不能繼續等到夜間。

  突然遠處一聲爆炸，然後是第二聲。

  張尋寧趕緊跑到裝甲側一側，向爆炸聲方向看，但是什麽也看不到，按照他的經驗，爆炸距離在幾公裏外。他打算叫醒狐狸，一轉身，狐狸已經在身後。

  “那邊爆炸……”

  “別管那邊，先看看巴赫還在不在。”

  狐狸跑到車頭處，向上看去。隻見數百米高的空中，一個黑點躍下，向著爆炸方向過去。張尋寧稍晚兩秒到，看到了那個黑點變成菱形，如同一隻鼯鼠一樣在快速飛行。

  “翼裝飛行？”

  “安德森的人，都喜歡這招。看起來他被引開了，這家夥還是一如以往的沒什麽腦子。”

  顯然狐狸是真的了解安德森那夥人，張尋寧在舟山，就見識過安德森用這種方式逃離雷達站。

  “也許是趙一戰引爆了什麽東西。”

  “我操，現在複製人都有中文名字了……”狐狸忍不住爆了句髒話，然後笑了起來。

  “是他自己取的，想要感謝趙青給了他第二次生命。”

  “嗬嗬，那他該叫趙籃才對。”

  “什麽？”

  “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才像家譜。”

  張尋寧愣了一會兒，他實在無法捕捉到狐狸飄忽思維中的，那一縷幽默感。

  狐狸眼看著巴赫飛向遠方，消失在隔離牆外，沒看到開傘。

  “他摔死了？”

  “不會，燈塔的新翼裝，不用開傘。用助推火箭反衝著陸。”

  “你見過？”

  “我用過。走，現在是離開這裏的時候了。”

  狐狸不再征求張尋寧同意，而是直接衝出了裝甲車。快速跑到底座邊上，然後躍起，抓住底座邊緣向上攀爬。她竟然如同壁虎一樣，在筆直的牆壁上，靠著微不足道的凸起物爬行，還背著不少裝備。

  她從底座下探出頭，觀察了一會兒，然後鬆手，從上麵落下，張尋寧已經在底座下等著。

  “人像的兩腳間有入口，但是有七八個鐵皮人把著，進不去。”

  “那該怎麽進去？”

  “用巴赫的方式。那些裙擺褶皺裏，一定藏著一條通道可以上去。”

  她說著向一側跑，顯然巨像正麵無法進入，她想要從後麵或者側麵上去。張尋寧知道這或許可行，但是有一定的盲目性。狐狸的行動方式和趙青很像，看不到太複雜的計劃。這當然也沒錯，因為複雜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兩人緊貼著底座快速前進，很快到了方形底座的第一個轉角處。狐狸探頭看了看，然後停在那裏。似乎在思忖什麽。

  “怎麽了，有敵情？”

  “不對。”

  “什麽不對？”

  “應該叫趙綠，而不是趙藍。你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剛才把輩分搞反了。”

  “你……”

  張尋寧真的服了她，如此緊要的時刻，竟然還在想這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狐狸看了一眼張尋寧：“覺得我很無聊是不是？”

  “有一點。”

  “在這種地方待久了，就會精神分裂和自言自語。嘿嘿。走吧。”

  狐狸說著閃過牆角，不見了。張尋寧停了一會兒，才跟上去。他認識狐狸，大概18個小時，對這個人感官一直在修正，她已經展現出很多奇奇怪怪的方麵，不知道還會不會有更驚人的一麵。

  他轉過牆角。狐狸的變色迷彩又開始工作了，讓她隨時隱入背景，好在她沒有戴上兜帽。

  此時初升的陽光正在東麵，兩人在底座下，正好處在巨大的陰影當中，氣溫也還算涼爽。狐狸越跑越快，完全不理會巴赫撒出去十幾名鐵皮人，她大概對自己的隱形衣很有信心，不過張尋寧則沒他那樣的信心。他的迷彩服更適合叢林，而非蒿草地。

  巨像下的氣流詭譎多變，這讓張尋寧的引以為傲的聽覺充滿了變數。風，有時候可以將很遠的聲音傳遞過來，有時候則會幹擾近距離的音源。

  狂風中，狐狸突然停下，似乎有什麽發現。她等張尋寧到了背後，指了指邊上的底座留下的黑影。黑影幾乎是平直的，一直到延伸到很前麵，但是在遠處，可以看到兩個，若隱若現的影子，像是人。

  從影子看，這兩個人在停在了原地，但是可以看到影子在晃。不像是巡邏的鐵皮人，而是人類，還是一男一女。他們應該是樓在了一起，似乎在說什麽悄悄話。

  “他媽的X的，”狐狸小聲說了一句髒話，“遇到野鴛鴦了，那裏是我計劃上爬上底座的地方，看來得等等。”她怒氣衝衝看了看表，似乎時間很緊迫了。

  “等等就等等唄？”

  “再有15分鍾，人像陰影邊緣就會向東移動80米，原計劃就行不通了。”

  狐狸的話，顯示她的計劃不是完全隨性而來的，她甚至還考慮到了陽光角度。

  “那怎麽辦？”

  “要不，我們上去掐死他們，我見不得這種上班時間亂搞的賤人。屍體扔到草叢裏？”

  “你別亂來，我去聽聽他們說什麽。”

  “聽窗根過幹癮？當心暴露。”

  “我可以隔著很遠偷聽。”

  “這麽大風，你以為你是順風耳？”

  “我可以的。”張尋寧終於抓到機會，在老前輩麵前露一手，於是小心向前移動了10米左右。距離那對抱在一起的影子大約15米，找了個草叢貓好。

  一陣風過來，果然那邊在說話。

  “浪，我想這會是我們最後的歡愉，我覺得，我們會死在這裏，為慕容的這個愚蠢的計劃……”一個失落的男聲傳來。

  “我不許你這麽說，即使流落天涯海角，我們也要在一起……”

  “我們已經在天涯海角了……我們背叛各自家庭，走到這一步……”

  風向變化，張尋寧無法聽清後麵的話。狐狸捱到張尋寧邊上：“哎，順風耳，你真能聽見他們說什麽呢？”

  “在說，他們各自背叛家庭，怕老天爺懲罰什麽的。”

  “狗男女知道怕了，應該……幹掉。”

  “噓……”張尋寧阻止狐狸說話，幹擾他的竊聽。

  “……慕容主席違背了承諾，他沒有兌現帶領我們離開戰火的諾言，而是把我們帶到了死地。”男人說道。

  “但是主席他說，這裏會成為一個大兵營，如果敵人敢進攻，這裏將是敵人的墳墓？我們要一勞永逸贏得勝利。”

  張尋寧趕緊豎起耳朵，似乎談話將要設計一些軍事方麵的信息？

  “你竟然相信他的鬼話？他隻是為了向主宰表功，向那個小妖精逞能。他剛才的說法，根本行不通。除非他另有計劃，我現在懷疑他藏著掖著什麽東西，而我們是他那個不可告人計劃的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