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擊地點還未最終定下，不過行動代號已經確定為‘standupagain’，我不是很喜歡這個代號，如果燈塔的探子，探知到這個代號，她很可能會嗅到，這個名字中，蘊含著的某種信息。我們的思維，總是有脈絡可循。而心思縝密的敵人，會透過各種碎片，猜到我們的真實想法。”

  ————林慕白

  狐狸貓在亂草中，觀察周圍的情況，跟蹤附近每一部敵人機甲的移動，觀察巨型車輛上每一名鐵皮人頭轉向的方向。現在她將要麵臨最艱難的最後一環。

  張尋寧也在觀察，他知道任何盲目的行動，都隻會讓自己被掃射成篩子，而且會連累同伴。不過看上去，狐狸倒是很輕鬆，甚至有些興奮，她似乎頗為享受，這樣刀尖跳舞的行動。真是個奇怪的女人。

  狐狸握住拳頭，示意準備行動。

  巴赫所在的第一輛重型載車，緩緩向前，開近了大門。幾部鐵皮人緊跟其後，也跟進了大門，然後是第二輛車。

  狐狸仍然緊握拳頭，示意海不能動。牆頭上，馬克IV走來走去，隨時都有幾部在盯著下麵，無人機就在頭上飛過。

  大門口的這片空地，猶如聚光到匯聚的舞台中央，要穿越這片白晝，簡直是不可能的。反正張尋寧沒有想到任何可行的辦法。再等一會兒，別說混進去，就是繼續躲也夠嗆了。

  第二輛車子也隆隆從張尋寧前麵過去了，他可以清楚看到車上站著另一名人類。這個人身材高大，大概有2米20或者更高，穿著奇怪的閃閃發光的衣服，身後有一件披風。他的臉前麵擋著玻璃麵罩，看起來東亞人模樣。他握著欄杆向四周張望，麵色顯得焦慮，身後也有兩名鐵皮人護衛。也許這個人，正是狐狸判斷的所謂“大人物”，不過，張尋寧並不認識這個人。

  第二輛車也隆隆進去了，守在外麵的馬克IV，又有兩部緊跟著它進去了。一時間，門外敵人的機動兵力少掉了一小半。

  狐狸仍然握拳，示意待機不動。她不時很小幅度地轉頭，用餘光觀察四周。

  一台馬克IV，隆隆向她走過來。探照燈已經照射到狐狸，但是草叢中的狐狸不為多動，她對馬克IV對靜止物體的識別能力頗有把握。不過張尋寧覺得不妙，狐狸顯然就在它的行走路線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馬克IV的一條腿，就在擦著狐狸鼻子的距離上過去了。

  “別看戲了，快！”狐狸借著馬克IV巨大的轟鳴聲，大喊一聲。然後起身躍起，抓住了馬克IV的小腿。張尋寧驚愕歸驚愕，但是瞬間領悟到了，這是可行的。他迅速跑過去，繞到馬克IV身後，躍起抓住馬克IV膝蓋之間液壓管，懸住身子。

  “不是那裏。”狐狸大喊。

  張尋寧眼看，馬克IV行走關節間的，金屬骨骼碾壓過來，鬆手脫出雙手，然後一把抱住它的小腿，要是晚一秒，他的雙手就要被合攏的金屬截斷了。

  巡邏的馬克IV，為他們形成了掩護，它周身節省的傳感器，讓它無從知道自己腳上掛上了多餘的負載。它繼續沿著巡邏路線前進，走到最後一輛重型載車一側。張尋寧知道，下一步是鑽過巨大的輪子，鑽到車體下麵。狐狸示意別急，再等等。

  張尋寧緊張地轉頭。遠處牆上的敵人，正走來走去，對他和狐狸視而不見。顯然狐狸很清楚如何利用燈下黑的竅門。這種事，她以前沒少幹。

  張尋寧再轉向一側的載車。到這會兒，他才意識到，這些作戰車輛被臨時改裝過。在車頂安裝了遮陽棚和護欄，這些都是執行作戰任務時不需要的東西。看起來，它們更像是某種“觀禮車”。

  “到了！”狐狸喊了一聲，鬆手落到這輛載車陰影裏。張尋寧鬆手下落的同時，瞥到車上護欄邊，閃出一個人。

  她穿著俗氣的粉色長裙，脖子裏係著一根絲巾，長發不見，剪成了短發。竟然是婷婷。

  婷婷惆悵看向遠方，似乎心情不好。當然或許隻是張尋寧的錯覺，因為他看的這一眼，大概隻有十分之一秒。

  張尋寧落到地麵，趕緊一閃，躲過馬克IV大腳。然後從車輛前後巨大輪子之間，閃到車底。這一手他倒是駕輕就熟，以前跟著趙青就玩過，所以沒有上有上一次狼狽。

  現在他和狐狸一起，奮力向前奔跑，以免趕不上車子速度，從後麵漏出去。

  張尋寧難免分出心思想：婷婷在這裏幹什麽？

  他當然還得擔心另一件事，就是在這樣的距離上，婷婷會不會察覺到自己。他從未向上級報告，自己曾經經曆過的被洞悉心靈的情況，因為覺得沒有必要，而且，就算說了，也所言無據。這種情況，似乎隻發生在他與少數人之間，大部分時候，他會被別人看到想法，唯獨和婷婷，能互相看到一些記憶。按照威廉姆斯的說法，這是因為，婷婷和他的智力半斤八兩。

  車子在大門口減速，然後開進了隔離牆。終於混進來了，張尋寧看了一眼表，天都快亮了。他不由得看向狐狸。

  狐狸立即感受到了敬仰的目光，她側過臉微微一笑，看上去頗為得意。

  高牆裏麵的防禦，明顯比外麵鬆懈。通過車輪間的間隙望出去，看不到走來走去的機甲。附近的雜草表明，這裏確實停工一段時間了。張尋寧想著趕緊鑽進草叢躲起來，但是狐狸似乎覺得冒險還沒有結束。她繼續緊追著車子。

  “狐狸，我們為什麽還追這輛車？”

  “黃鼠狼，你不想知道，這些人為什麽來這裏？”

  “我不太想知道。”

  “來都來了，看看嘛。”狐狸無所謂道，她似乎經曆了太多孤獨的日子，所以很向往人紮堆的地方，哪怕四周都是些敵人。

  張尋寧可以感覺到，車子就是迎著那座巨像去的。這不是好消息，他當然希望這座雕像裏完全沒人，這是一座停工建築，這樣完成任務就更容易些。

  車子開始減速。張尋寧彎下腰，可以看到前麵的兩輛車子並排停在了女神像的腳下巨大的底座前麵。看起來這輛也會停在他們邊上。

  車子開始減速。

  狐狸輕巧躍起，抓住上麵一懸梁，爬了上去。顯然這種全地形車子的懸掛巨大，兩側有藏人的地方。張尋寧也有樣學樣爬了上去。車體下方，有一個V型防地雷設計，這樣他和狐狸可以各躲在一邊，透過一對輪子中間的縫隙向外觀察。

  車子停穩了。發動機噪音停止的刹那，就可以聽到巴赫一邊拍著巴掌，一邊在大呼小叫。

  “快，孩子們，拉開警戒距離，都別偷懶，這個島上還有敵人遊擊隊，都打起精神來，行動、行動、行動，狗崽子們。”

  在他的呼喝聲中，十幾部鐵皮人如上緊發條般，兩邊散開，跑遠不見了。顯然是要形成外圍的警戒圈。看起來，巴赫這個叛徒，還真的是在負責這裏的警衛任務。

  張尋寧觀察著外麵情況，記住遠去的每一個鐵皮人的去向。一道粉紅色人影，輕輕落下，就落在他前麵，他趕緊屏住呼吸。

  婷婷就在前麵咫尺遠的地方，背對著張尋寧。

  “上校，你不該跳下來，空中無人機會對捕捉到激烈的動作，然後產生誤判。這會無意義消耗警衛資源。”

  巴赫走到婷婷近前，似乎對剛才她躍下車子的行動不太滿意。

  “我很清楚這裏的防禦體係，不用你提醒。”婷婷不客氣道。

  “既然你的主子，委任我負責全體的安全，我必須保證一切都按計劃發展，不應該有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從高處跳下。”

  “他不是我的主子，隻是臨時的老板。”

  婷婷抽出一支香煙和打火機來，然後叮的一聲，點燃了。

  “上校，你也不應該抽煙，無人機對火光信號十分敏感，容易產生虛警。”

  “我知道無人機敏感的紅外波段和決策模式，一級軍士長，這也不用你提醒。”婷婷不屑道，顯然看不上巴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