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尋寧是這個時代軍人的表率，勇敢、沉穩、從來不逃避責任。我有時候很希望他是我的兒子。”

  —————林常華中將

  肖勇昂首闊步繼續向前，顯然這艘船上，他是最強大的存在。船上的那些難民，也終於意識到，這台動力甲，並不會對一般人開火，於是不再亂竄，而是識相地從他一側過去，聚集到船尾。

  一名驚恐的婦女，帶著兩個女兒小心翼翼從他邊上溜過去，其中一名小女孩兒還拎著一個“婷婷”的人偶娃娃。婦女走過他邊上時，收斂了驚慌，轉而一臉的憤怒，倒是那兩個雙胞胎女孩兒中的一個，衝著肖勇揮了揮手。

  他狠狠瞪了那婦女一眼，對人世間所有父母而言，這簡直是最壞的榜樣。

  不過，肖勇也沒工夫多發感慨，趕緊前進，找到上去的舷梯，去向二層駕駛台。走到駕駛室門口時，腳下突然傳來強烈震動，他幾乎站立不穩摔倒。他疑心發生了什麽狀況，矮身提防了一會兒，並沒有發生任何事。以他剛才的感覺，震動源頭在船尾，也就是他剛才降落下來的區域，像是一次爆炸，但是沒有聽到爆炸聲。

  不管那麽多了，他一腳踹開大門。兩部圓柱形帶移動底盤的駕駛機器人轉向他，然後不知所措地嘰裏咕嚕起來。肖勇沒給它們投降的機會，連續射擊，將其摧毀。然後掄起長刃，狠狠劈向駕駛台，將所有表麵看得到的導航和駕駛設備砍了一個稀巴爛，但是船沒有停下，繼續向前。

  他走到駕駛席前，看向前方大海一片漆黑，如果不是從麵罩上顯示的慣導信息看到船還在開，根本感覺不到有什麽變化。事實上，在摧毀駕駛台後，航行速度沒有變化，仍然維持在12節。

  看起來這艘船在執行自動航行指令，從這裏無法截停它，得打壞動力才行。他趕緊離開駕駛台，順著原路回去，他知道那裏有一扇艙門可以下到輪機，那是應該可以破壞動力。他想著，走回去還能在那些兩腳發軟的家夥麵前再次顯顯威風，但是卻發現甲板上的人都不見了。

  他剛才降落下來時就注意到，僅僅甲板上，就有上百人在亂跑，怎麽一會兒工夫都沒影了？是不是都跳船喂王八了？

  “東風，東風，我是火炬。我是火炬……”

  他試圖與連長聯絡，但是沒有得到回應。遠遠的北方，已經看不到火光衝天的金甌半島，此時這艘船行駛出大約40公裏，地球曲率已經開始起作用了，無論是可見光，還是無線電通訊。

  他終於有了一絲擔憂，但是很快消解掉了。這裏仍然靠近海岸，隻要自己找到發動機，發射幾枚榴彈將其打壞，船就停了，天亮時，己方的直升機就會帶著空中突擊隊趕來，或許還會隨機帶來一位軍報記者。事實上，舟山戰役時，他的英勇表現就足夠上電視，可恨因為一時衝動揍了軍官，於是機會泡湯，如果再有機會，他覺得得把握住。

  “對，不要衝動！說話要得體，要像個英雄。”

  他順原路返回，地上到處是亂扔的行李、鞋子和救生圈，另外還有貓頭鷹彼得和婷婷的人偶玩具，唯獨看不到人。

  他來到剛才打昏某人的地方，看到地上斷成兩截的拖把，一副斷裂的眼鏡，但是那個人卻不在原來昏倒的位置了。他記得那個人向自己揮動拖把時，自己故意沒有收斂力氣擋了一下，那家夥挨的那一下，足夠他昏迷到天亮的，但是他卻不在原地了。

  船上的情況顯得古怪起來。他走到後麵甲板時，什麽東西滾到自己腳下。

  他低下頭，注意到是一顆小女孩兒的人頭，他還記得這個小女孩兒。剛才有一對雙胞胎，跟她的母親膽怯地從自己邊上過去，其中一個女孩兒手裏抱著一個馬尾辮婷婷的卡通人偶，當時自己還向她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傷害她們。

  “誰這麽殘忍？”

  走過拐角，地上的死屍在延伸，橫七豎八，沒有一具是完整的，有些沒有頭，有些被攔腰截斷，有些胸口被剖開。血流淌的到處都是。以他的經驗，那些傷口是被鏈鋸切割開的。

  顯然，他在駕駛台亂砸一氣的時候，船上還發生了一次高效率的屠殺。他環顧四周，看不到一個生還者，也看不到進行屠殺的凶手。如果船上藏著一個小隊鐵皮人或者幾台馬克IV，這不是它們的殺人的方式。他留意了船艙和甲板，沒有看到任何槍彈留下的痕跡。

  他猶豫著降下麵罩，試圖傾聽四周動靜，但是除了海風和腳下輪機艙艙發出的單調的轉動聲，聽不到任何其他可疑的聲音，他並不具備張尋寧那樣從混亂聲音中，辨別細微差別的聽力。

  後甲板上的一座巨大的艙門打開著，這是一座連通甲板和船艙的裝卸貨物的艙門，並不是走人的，而是港口吊車或者直升機，直接向下方調運貨物用的，他剛才從停機坪下來時，這座通下下層甲板的艙門分明關閉著，上麵畫著大大的紅十字。現在它打開著，兩邊鉸鏈全都崩斷了，像是一列火車從裏麵撞了出來。

  他走到艙門口，打開肩頭探照燈向下麵照明。看到下麵無數深色的痕跡延伸到黑暗中，似乎是很多條，很長，很粘稠的血跡。

  他知道自己並沒有害怕的選項，如果不下去打壞輪機艙，至多幾個小時，船就到菲律賓了。於是他縱身一躍，落到了下麵，雙腳落地時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如果有潛伏在黑暗中的敵人，應該聽到了。

  地上有幾條曲折血跡，他並不想回避危險，於是直接沿著血痕向前走。甲板下的貨倉很寬闊，幾乎沒有貨物，前麵有一座孤零零的集裝箱。

  燈光掃過集裝箱側麵時，可以看到上麵有白色的“實驗平台B”字樣。集裝箱一側大門向外卷曲著，似乎是被裏麵什麽東西撞開的。

  肖勇沒有跟著張尋寧在地下基地17層探索，所以他並沒有遭遇“實驗平台A”，不過這並不要緊，因為原本這兩樣東西也沒有什麽關聯。

  他沒有太貿然靠近那座集裝箱，而是關閉麵罩，從上麵讀數上了解彈藥存量，榴彈還剩2發，這個不能濫用，得留著炸毀動力。14。4反器材槍彈還剩6發，另外還有5%的燃料，如果放棄機動，這些燃料足夠進行幾次噴火攻擊，最後就是右臂上的那柄長刀了。

  在炸毀那座移動碉堡後，他不覺得燈塔有什麽單兵機器人可以與自己一較高下，即使是一個小隊的鐵皮人或者一兩台馬克IV也不在話下。

  靠著肩頭強光照明，他昂首向前走去。光束中什麽東西一閃。他趕緊躲避，一樣東西掉落在他腳邊。那是一個被從中間撕開的半截人體。

  “現身吧！懦夫。”他對著前麵大喊一聲。

  還未看到黑暗中什麽東西出現，他就感覺到了地麵的震動，一個可能接近馬克IV大小的東西，在向他走過來，也許就是一台馬克IV。

  他向後退卻，退到頭上開啟艙門下的一灘淡淡的月光裏，為戰鬥騰出空間，同時再次打開麵罩，這有點兒冒險，但是方便他通過聽力分辨對手的位置。

  一聲挑釁式的咆哮幾乎震聾了他的耳朵，據他所知馬克IV不會咆哮。

  那個東西隆隆向他走來，那是一部巨大的機甲，竟然與肖勇的349形動力甲有幾分相似。機甲肩膀上的玻璃麵罩後麵，是一張獰笑扭曲的人臉，分明還長著紅色的胡子。